北庭故城遗址

邂逅北庭故城

摘要: 邂逅北庭故城【来源】《新疆人文地理》2017年第2期P90-93页文/石桂霞 摄影/堆雪摄影/王晨那是九月中旬的一天,挂在半空的太阳依旧如火。第一次沿阜康的线路,通过网上地图,搜索奇台县的走向,驱车前行的目标只有一个——江布拉克,再无其他。车辆驶入吉木萨尔的地界,路边指示牌上显示,向右的箭头是奇台,向左20公里是北庭故城。“北庭故城”这四个醒目的大字,极度刺激了我的视线,时间尚早,下午抵达奇台和天黑前抵达没有任何 ...

邂逅北庭故城

【来    源】《新疆人文地理》 2017年第2期P90-93页

文/石桂霞 摄影/堆雪

摄影/王晨

那是九月中旬的一天,挂在半空的太阳依旧如火。

第一次沿阜康的线路,通过网上地图,搜索奇台县的走向,驱车前行的目标只有一个——江布拉克,再无其他。

车辆驶入吉木萨尔的地界,路边指示牌上显示,向右的箭头是奇台,向左20公里是北庭故城。

“北庭故城”这四个醒目的大字,极度刺激了我的视线,时间尚早,下午抵达奇台和天黑前抵达没有任何区别,我临时改变主意,去北庭故城!

穿过吉木萨尔的街道,前方有一片三角绿地,将原本的一条公路一分为二,其间立着“北庭故城遗址”的大指示牌,但未标向左或向右的箭头。凭直觉,遗址应该在人迹较少的偏远地带。向左的一条路通向荒野,向右的一条明显是城区,网上地图的线路提醒也是向左路,那就选择向左吧。

一路无人,无车,左边是收割一空的庄稼地,右边是荒草丛林,正是沙棘果成熟的季节,繁密的果子金黄金黄的,团团簇簇,格外醒目。

很快导航提醒目的地到了,有铁栏杆,铁大门,也有铁将军把门,院内荒草遍野,没有丝毫人迹,令人顿时心生凉意。可能前方有大门吧?我继续向前,好不容易遇到路上有一个妇女在打晒好的葵花,旁边一个男子已经发动了拖拉机。我赶紧停车询问北庭故城,妇女一脸茫然,问故城她说不知,问遗址也说不知,她转向准备开拖拉机离去的男子,扯起嗓门用当地方言问:这些人问故城在哪里,你知道不?男子好像没有听懂,妇女又连问三遍,他好像才听懂,说,倒回去,不远处有个向左的小路,沿小路向前再向右就到了。

根据男子指的方向,我再倒车,向左驶去。狭窄的土路,车在大坑小洼的路上七高八低地颠簸着,车身四周尘土飞扬。向右,没有去路,只有一片庄稼地间的人行道。向几个休息的农家人问路,被告知此路早已不通,大门也封闭了,要返回大路向县城方向,有大牌子的地方向右,再向左才是进入故城的正门。

返回的路上,我发现刚经过的大门旁,一个木牌东倒西歪被杂草覆盖,写着故城的名称和开放时间。

又回到三角地,这回不会错了吧?走了一段开阔的大路,此时,我们走上了离吉木萨尔县城正北12公里处一条通向故城的路,来到北庭故城。

每每看到某处遗址,我都会想:一个朝代消亡,后人树起名为遗址的铭牌, 是对一个朝代兴衰的回顾,尊重和敬意油然而生。

购票、检票,等观光车。观光车只去西大寺,如果探寻存在或不存在的故城,只有步行。

西大寺是高昌回鹘时期的一座王室寺院,是新疆天山北麓仅存的一座早期佛教遗址,也是北庭故城内重要的建筑之一。作为吉木萨尔县所在的昌吉州唯一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已搭建起一个高大建筑将整个西大寺遗址罩在里面。门匾写着“北庭高昌回鹘佛寺遗址博物馆”。进入馆内,前方有《回鹘西迁示意图》和《回鹘区域示意图》,以便游客了解当时回鹘所在地的基本概况,正中是整个土夯的西大寺遗址原貌。上了二楼,可以在不同的方向鸟瞰它的构造。唐、宋、元时期,这里是何等繁荣的一座佛寺。

博物馆分北庭回鹘王家寺院壁画展厅、北庭故城遗址展厅两个部分,总面积约1 000平方米。佛寺残迹平面为长方形,南北长约70.5米,东西宽约43.8米。经过4年多的修葺建设之后,这座沉寂了千年之久的古代西域高昌回鹘时期的古刹终于重见天日。在北庭故城遗址展厅中陈列着大量珍贵唐宋时期文物,西寺遗址壁画、塑像、陶罐、瓷器等,其中就有著名的高昌王子出行图壁画。遗址壁画中存有“亦都护(高昌国王)”“长史”“公主”之像,该寺在高昌回鹘时期当为高昌回鹘的王室寺院。现遗址内还残存有佛、菩萨、罗汉、天王等塑像及千佛、菩萨、护法、经变故事、供养比丘和供养人像等壁画内容,间有回鹘文、汉文题记,为研究古代宗教、文化、艺术、语言文字和建筑技术等提供了依据。

摄影/王晨

摄影/王晨

寺的东侧即故城所在,隐约可见断墙、残垣,可以想象,城内昔日的衙署、烽塔、街市是如何的车水马龙,兵马相驰,而如今,只有残砖、碎石在荒芜的沙土间静卧。

据门口的北庭大事记可知:故城规模宏大,略成长方形,分内外两城,像个巨大的“回”字。内外城均有护城河,城池坚固险要。西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此地为车师后部王庭所在地金满城。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戊巳校尉耿恭屯田车师后部金满城,屯田士卒数百人。两汉时,金满城(今吉木萨尔)一带成为车师后国。

魏文帝黄初三年(公元222年)仍设西城长史和戊巳校尉(治所高昌)管理西域,并封车师后部王壹多杂为守魏侍中,号大部尉。使用魏的印信,和中原保持亲密的关系。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公元640 年)讨平高昌后,经其地设庭州,发展成为天山北麓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中心,有重兵驻守。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任命西突厥开国主室点密五世孙阿斯那贺鲁为瑶池都督府都督,称“可汗浮图”。高宗永徽四年(公元653年)贺鲁率众叛乱,显庆二至三年(公元658-659年)叛乱平定,随即撤销瑶池都督府,并在庭州设立金山都护府一起分管西域。武后长安二年(公元703年)在此设北庭都护府,下辖金满、轮台、蒲类(后改后庭)、西海4县,与安西都护府以天山为界分疆而治。景龙二年(708年)升为北庭大都护府,辖天山以北、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西达咸海广大地区的军政事务。后改北庭节度使,所辖瀚海军驻此,贞元六年(公元790年)陷于吐蕃。

9世纪中期高昌回鹘王国建立后,称夏都,为其政治中心之一;又称“别失八里”,意为五城,为唐代北庭大都护府所在地,是当时中央政府控制西域的重要关卡。唐代边塞诗人的诗作中,岑参的《赴北庭度陇思家》和《发临洮将赴北庭留别》两首诗是诗人在由关内赴北庭的途中写的。当年岑参途经轮台,所以《赴北庭度陇思家》才有“西向轮台万里余,也知乡信日应疏”之句,凡是由关内赴北庭者须走轮台路,即出阳关,经哈密、巴里坤、木垒,先抵达轮台,再继续向西才到达北庭。同样的道理,凡是由北庭回京者也必须向东先经过轮台,然后踏上轮台路东归,《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就很好地证明了诗人在何等艰苦条件下一路辗转,赴任北庭。

唐代统一西域以后,先后设置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并在北庭东面四十余里处修建了一座城堡,实行屯田。当时北庭驻扎的军队就有万余人,加上衙署官吏、过往客商、本地居民等,粮食供应不是个小问题,衙署的经费开支也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另外还要满足近万匹战马的草料供应,倘若只靠北庭自己解决,在当时生产力相对很低下的情况下,恐怕难以为继。北庭之所以能坚守百余年,得益于轮台有力的粮秣、税费保障,换言之,也只有轮台才有能力当此重任,为北庭都护府提供足够的物力、财力保障。

昨日的辉煌已成为过去。残垣断壁,诉说着北庭久远的过去,在日益的强胜和壮大中,它的历史、文化随着政治、经济的重心转移、在慢慢缩小中塌陷,消失。

一览无余的故城,像一座古老的钟表,只有一个大致轮廓和确切的摆放地方,它的组合,它的轴心,它的零部件,都随它本身的停止转动被搁置荒野,继而骨架松散,内部锈蚀,随岁月冷落和长久的遗弃,远离了关注。

在凸凹不平的城池里行走,土砾、块垒仿佛被时间卸下的铠甲,上面还有屡屡战绩中主人的坚韧和勇猛。稀疏的荒草,多像固守沙场的士兵,经历疾风和狂雪,千年的根须深入这片土壤,日复一日的蓬勃和枯萎,如此更替。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残墙余垣,是形成整个城池的脊梁和王权的象征。当时的关卡要塞,更是需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英勇抗敌的将士和牢固城墙来共同坚守,融入每一滴汗水、心血甚至宝贵的生命,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辗转奋战。事实上,永恒与不朽,只有文字的流传,至于生命或功绩,只有生生灭灭、熄熄燃燃之间担当的身前之事,止于身后功过是非,任由后人评说。

关于黄金家族与别失八里的解释,成吉思汗及其后裔被称为蒙古黄金家族,因为西域的历史曾经历了蒙古汗国、元朝、察合台汗国、东察合台汗国等各个时期。在蒙古汗国初期,回鹘最先归降成吉思汗,享有较高的地位。至蒙哥汗时期,回鹘的自治权大为削减,佛教势力也遭到重大打击。元朝的创立引起西北藩王的叛乱,导致畏兀儿国的衰亡。

自8世纪60年代吐蕃攻占甘、凉等河西重镇以后,唐朝安西、北庭两府辖地已成西陲孤地,唐军一直依靠漠北回鹘的支援以抗吐蕃,西域赖此驻守了20余年。然而,贞元五年(公元789年)吐蕃与葛逻禄联兵进攻北庭,西域形势为之大变。北庭之战的爆发,不仅造成唐朝势力很快退出西域,也使已经迁居七河流域的葛逻禄部正式加入了回鹘、吐蕃争雄天山南北的角逐,两方三角的政治格局开始确立。察合台汗后裔统治时期,随着黄金家族的伊斯兰化,别失八里的辉煌历史逐渐黯淡,至15世纪初,走完了其历史全程。

如今北庭故城隐约可见断墙、残垣,可以想象,城内昔日的衙署、烽塔、街市是如何的车水马龙,兵马相驰,而如今,却只有残砖、碎石在荒芜的沙土间静卧。P57图说如今北庭故城隐约可见断墙、残垣,可以想象,城内昔日的衙署、烽塔、街市是如何的车水马龙,兵马相驰,而如今,却只有残砖、碎石在荒芜的沙土间静卧。

北庭故城废弃于元末明初,距今过去了600多年,它早已低下去,低到尘埃里,只有残破的城墙,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它的主人,和主人存在时的心跳、脉动和温度。像一件历经千年风霜的袍子,依稀又模糊,目光无法修补它的宽大、华丽,细工和巧手难以复原一代代浮现于锦绣之间的那些立体、鲜活的形象。它的破败让后来者看到被时间遗弃的碎片,在失神、迷离中,恍惚着远去,又仿佛咫尺之间,被风一遍遍吹,直至剩下遍地凌乱和破碎。

风雨中剥落的墙体,见证岁月的变迁,号角、骑射、驼队、商贾……犹如离轴的丝绸被风沙掩埋,隐藏于时间深处,是生生灭灭里迁延和跳跃的不朽的文字,记载跋涉、盘踞、雄立和兴衰的真相。

它曾经伫立胡天八月的飞雪,承受炎夏烈火的烘烤,现在于日升月落中,披着季节的风霜,蛰伏一隅,聆听变迁和时代的喧嚣。即使时空转换,月朗星稀,依旧有经久不息的灵魂,穿越历史与现代的星空,闪烁原始的光彩。

与北庭故城的不期而遇,可以说,亦是与当时的北庭始于西汉、终结于元末明初这段历史文化的一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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