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阅读

我们能为巴黎圣母院失火欢呼?

摘要: 巴黎圣母院,一座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集建筑、宗教和历史三方面的价值于一体。它矗立在在塞纳河边已850多年,见证着法国历史的沧桑巨变。全世界的人们,不论是否亲眼见过它,无不震撼于它那无与伦比的魅力。2019年4月15日,它不幸毁于一场烈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当高耸入云的尖塔轰然倒塌,全法国人的心都碎了。世界各国的游客也为之动容,和巴黎民众站在一起,或跪地祈祷,或低声哭泣,或合唱《圣母颂》。中国人

巴黎圣母院,一座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集建筑、宗教和历史三方面的价值于一体。它矗立在在塞纳河边已850多年,见证着法国历史的沧桑巨变。全世界的人们,不论是否亲眼见过它,无不震撼于它那无与伦比的魅力。2019415日,它不幸毁于一场烈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当高耸入云的尖塔轰然倒塌,全法国人的心都碎了。世界各国的游客也为之动容,和巴黎民众站在一起,或跪地祈祷,或低声哭泣,或合唱《圣母颂》。

中国人知晓巴黎圣母院,多半是因为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的同名小说。美丽的吉普赛女郎埃斯梅拉达,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美女和野兽的故事深层次地拷问着灵魂的美与丑。

在互联网时代,巴黎圣母院的噩耗在第一时间内占领世界各国媒体的头版头条。又一处古建筑受损,全世界的人们为之扼腕长叹。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人除了表示哀痛和惋惜,也借助互联网发出愤怒和讥讽的声音。

“法国人烧圆明园时,也没人痛心啊!今天巴黎圣母院烧了,正好!”

“当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造孽,犯罪,罪恶滔天,罄竹难书!这也许是报应。”

“这是报应,是对法国人烧圆明园罪行的报应。”

类似的言论就像烧毁巴黎圣母院的火焰,在中国的网络上越烧越猛烈。为吸引眼球,个别微博或微信公众号甚至打出这样的标题:“巴黎圣母院被焚,你是心疼派还是喝彩派”。

历史是中国人的记忆,历史是中国人的信仰。遥想1860年英法联军攻下北京,闯入圆明园,大肆洗劫园中数不胜数的珍宝,再放火焚烧,大火连烧33夜。这一段耻辱的历史,中国人实在难以忘怀,所以会有以上的言论是可以理解。

情绪可以理解,不等于言行就可以放纵,一旦困于狭隘的民族主义的泥沼之中,离文明人的距离就很远。

184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谁说没有法国人表示心痛?雨果就是最负盛名的一位。当年法国远征军的统帅是巴特勒上尉,本想借助大作家的生花妙笔,为自己的凯旋归来歌功颂德。可大作家不领情,写了一封信,狠狠地泼了上尉一头的狗血。雨果在信中骂当时的英法两国政府是强盗,“两个来自欧洲的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洗劫财物,另一个强盗在放火。”当时的欧洲人自称文明人,中国人被视为野蛮人,雨果讥讽“这就是文明对野蛮所干的事情”。

19世纪的欧洲盛行极端又危险的民族主义,如果雨果也随波逐流,何必管中国的圆明园被火烧。更何况当时的雨果正流亡海外,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只要拍好巴特勒上尉的马屁,很快就能回到祖国。在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的裹挟之下,人类文明(比如中国文明、法国文明、意大利文明等)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孤岛;文明之间只有冲突,当一种文明遭受不幸,另一种文明可以欢呼。雨果原本可以这样。

雨果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人文主义者兼国际主义者,没有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在他的眼中,那些在历史长河中历经千百年的沉淀而形成的文明成果,都应该受到尊重和保护,因为它们属于全人类。正如他写给巴特勒上尉的信中所言:“这座大得犹如一座城市的建筑物(圆明园)是世世代代的结晶,为谁而建?为了各国人民。因为,岁月创造的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

为什么说岁月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属于全人类?简而言之,它们的出现都在推动人类文明的进程,为全人类服务。

就以造纸术为例。它诞生于公元2世纪初的中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属于中华的专利。直到公元4世纪末才传到周边国家,比如朝鲜,越南和日本。再借助大名鼎鼎的陆路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造纸术传到遥远的西亚和欧洲。它的出现革新全世界的书写材料。

巴黎圣母院之所以闻名于世,因为它是哥特式建筑中的老祖母。800多年前,哥特式属于全新的建筑流派,摒弃旧式建筑的笨重粗俗,呈现出空灵轻巧的特点。巴黎圣母院的建成引领哥特式风靡全欧洲,随后传遍全世界。时至今日,哥特风格依旧影响着世界各国的建筑设计和家居设计。

巴黎圣母院是维克多雨果的至爱,在同名小说中称“它是一曲用石头谱写成得波澜壮阔的交响曲”。文豪之所以写同名小说,对老教堂进行诗情画意般的描写,让读者产生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就是希望引起世人对它的关注。巴黎圣母院始建于1163年,历经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已经变得百孔千疮,若不加修缮,迟早要毁于一旦。1831年雨果的同名小说问世,很快有人发起募捐计划,开始修复那座老教堂。巴黎圣母院、雨果以及同名小说,已经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因为写信谴责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法国文豪成为中国人的好朋友。如今他的至爱遭遇火灾,中国人怎能爆出“活该”“报应”之类的言论?

国家之间以往的交恶不应该影响当下民众对现代文明的认识。巴黎圣母院失火距离火烧圆明园长达179年。一百多年来,世界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还能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罪恶去攻击巴黎圣母院失火的不幸?

一百多年前,世界盛行赤条条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一切靠武力说话,国家之间存在着无休无止的杀戮。一个国家被另一个国家侵略,文化也随之遭受破坏。当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就是属于这一范畴。随后爆发两次世界大战,把全人类推向愚昧、疯狂和野蛮的最高峰。参战国家之多,死亡人数之多,受灾范围之广,空前绝后。

1945年世界主要国家都痛定思痛,今后要走和平道路。于是成立联合国,规范世界文明的新秩序。联合国还制定保护文化遗产公约,成立《世界遗产名录》,呼吁全人类保护一切有价值的文明成果。中国的故宫上榜,法国的巴黎圣母院上榜,埃及金字塔上榜……

保护人类的文物古迹已成为世界公约,像火烧圆明园之类的暴行于当今世界已寥寥无几。细数之下,唯有2001年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炸毁巴米扬大佛,野蛮人的行为遭受全世界的谴责。

可世间无常,总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天灾或难以预料的意外,让脆弱的文物遭受破坏。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四川境内众多的文物和遗址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20189月巴西国家博物馆遭受火灾,烧毁数不胜数的文物。但凡文明人都会深感惋惜深表痛心。

如今轮到举世闻名的巴黎圣母院遭受火灾。又有一处文明古迹遭受损失,能不令人扼腕长叹?作为中国人的我们,怎么可以欢呼?否则我们算不上文明人。


分类: 中文 深度阅读
关键词:

巴黎圣母院

img

地址:陕西省西安市碑林区友谊西路68号小雁塔历史文化公园
邮件:secretariat#iicc.org.cn
电话:(+86)029-85246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