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期作者：魏青　　　　去冬今春，随着举国被卷入抗击新冠状病毒肺炎的战役，相关部门、机构在应对此次突发疫情灾害的决策的科学性，管理组织能力、支撑防控系统运转各方面资源保障体系的有效性，乃至背后的管理、治理机制，都成为媒体和广大民众关注热议的话题。疫情这面特殊的镜子，可以让很多日常平静状态下管理体系的脆弱性集中凸显暴露出来，启示包括 ...

本期作者：魏青

　　

　　去冬今春，随着举国被卷入抗击新冠状病毒肺炎的战役，相关部门、机构在应对此次突发疫情灾害的决策的科学性，管理组织能力、支撑防控系统运转各方面资源保障体系的有效性，乃至背后的管理、治理机制，都成为媒体和广大民众关注热议的话题。疫情这面特殊的镜子，可以让很多日常平静状态下管理体系的脆弱性集中凸显暴露出来，启示包括文化遗产领域在内的各行各业，对一个领域中管理者的角色，其责任和能力需求进行反思。

本文通过对往届世界遗产大会中遗产地管理者论坛的回顾，将近几年国际领域对这个话题的思考和探讨做个简要介绍，为大家提供一点参照。

为什么会有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

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肇始于2017年波兰第41届世界遗产大会，由ICCROM和波兰国家遗产局联合组织创办，合作方包括世界遗产中心，ICOMOS和IUCN。

世界遗产委员会一直在致力于完善对世界遗产名录突出普遍价值的保护管理，并建立了“定期报告”、“反应性监测”等措施帮助缔约国应对问题，不断完善对遗产地的保护管理。每年遗产大会上，放在新项目审议前的一项重大议题，就是对已列入名录遗产地的保护状况报告进行审议，讨论并形成指导缔约国和遗产地下一步行动的决议。而在以往大会的相关议程中，将要具体执行这些决议的遗产地管理者，并没有直接参与决议过程。这导致他们不容易理解决议的针对性和具体意图，在执行中出现种种偏差。参与反应性监测的咨询机构专家也发现，很多遗产地管理者甚至对世界遗产公约的主旨、操作指南的管理要求和很多业已推行的重要管理工具都不甚了解。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在众多参与遗产地保护管理的利益相关者中有效地发挥其关键作用。另一方面，世界遗产大会决策能力的提升和机制的改善，也需要来自遗产地管理者对实际问题真实、积极的反馈。因此，举办这一论坛的主旨，是希望建立遗产地管理者与世界遗产决策、运行体系之间更直接的对话沟通，从而完善世界遗产的决策和执行体系。[1]

图/往届世界遗产大会（上行）和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下行）的标志，从中可见这一活动和世界遗产大会的紧密关系 来源：世界遗产第41、42、43届大会官方网站

经过2017、2018、2019连续三届，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论坛已成为和世界遗产青年论坛并行的世界遗产大会两项重要活动之一。除以主办方和来自世界遗产咨询机构的专家外，参加论坛的人员都是当年向世界遗产委员会提交保护状况报告的遗产地的管理者代表。论坛一般进行8天，在世界遗产大会开幕前3-4天开始，主要包括以下主要内容：

（1） 向与会的遗产地管理者解读世界遗产体系，讲解各类遗产监测的工作要求和管理世界遗产的方法、工具。这部分内容更类似于普及知识和技能的培训课程。

（2） 围绕世界遗产与可持续发展主题交流、探讨保护管理方法、工具和实践经验，这部分内容一般结合大会主办国的遗产地的管理案例和其他与会者的经验分享。

（3） 参加世界遗产大会保护状况报告审议的全部议程，让最高决策机制变得更透明，让遗产地管理者更深度的了解决议的形成过程，不仅是对自己遗产地的，也可以同时对比了解其他遗产地的。

（4）与会者经讨论形成一份宣言（Statement），并在世界遗产大会上宣读，向全体与会代表反馈本届论坛管理者代表的共识和建议。

回顾前三届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的内容，大致可以归纳其完成了三个阶段性任务：将遗产地管理者群体作为一个重要群体引入世界遗产大会活动和议程，使双方更直接、更全面地相互了解；在全球世界遗产的多样性的背景下对遗产地管理者身份、责任和能力建设进行再认识；进而更有效地完善对遗产地管理者群体的能力建设，并不断加强他们和与世界遗产决策、运行体系的沟通。

图/来源：https://whc.unesco.org/en/collections/29/&maxrows=80

从第一届到第二届对管理者角色的反思

论坛在组织方式上从每个遗产地选取一名管理者代表参会，一方面可能是对覆盖面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所谓“管理者”角色的认识。这在第一届论坛的关于组织背景声明中表达的非常清楚“在各组利益相关者中，通常都有一个管理者（a single manager）担负着主要的职责，监督和领导具体这个遗产地的管理决策，……我们将其称为世界遗产遗址管理者”[1]。

图/Gamini Wijesuriya对当代文化遗产保护范式变化的概括 [2]（源自 From ‘Sustaining heritage’to ‘Heritage sustaining broader societal well being and benefits’an ICCROM perspective，详细内容敬请关注清源文化遗产【本期主题】栏目下期）

但面对当今世界遗产在价值内涵和外延上的不断丰富和变化，以文化遗产来说，保护的模式已经从以往文物古迹的模式转为当代文化遗产的管理模式，一项遗产的管理责任是否能归结到一个管理者或职能岗位身上？

很快，第二届论坛就对这个认知进行了反思和修正。这届论坛提出的主题即为“世界遗产管理者-角色、责任和能力建设需求”。在宣言中代表们认为，遗产地管理者（Site Manager，单数）这一概念没有完全捕捉到这种复杂性，错误地暗示遗产地管理是可能由一个人承担的任务。为了确保遗产地的可持续发展，遗产地管理者们需要跨学科的经验和知识，处理复杂的、在时间方面非常棘手的问题。所谓管理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这是理解遗产地管理复杂性重要的一步。因此代表们建议世界遗产系统能够以一种更正式的方式认识到遗产地管理者角色和责任的复杂性，帮助他们在国家和国际层面获得充分的认可和授权，得到体制上的支持、充足的资源，获得及时的信息和数据，更好地发挥桥梁作用，把《世界遗产公约》的价值和思想传达给当地的社会结构。通过讨论代表们认为，尽管世界遗产千差万别，但从管理者群体的角色来说又有共性，并将其角色归纳为价值的“守护者”和参与遗产管理各方之间的“沟通者”两方面[3]。

图/第二届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代表在第42届世界遗产大会上宣读宣言 摄影：魏青

对照前面图示所表达的当代文化遗产保护范式的变化，作为价值“守护者”的管理者，其保护管理的目标已经不再是从价值载体自身物质形态完好程度判断的健康状态，而是综合有形、无形的遗产要素共同呈现遗产价值特征的良好状态，以及包容遗产多元价值内在遗产与社会在一起的健康发展状态。

图/来源：作者根据《世界文化遗产管理》中的图示加工

如果参考《世界文化遗产管理手册》提出的所有遗产管理体系中的关键元素[4]，作为参与遗产管理各方之间“沟通者”的管理者，需要在上到立法、组织架构、资源配置等治理层面，中到决策、规划、协调等管理组织层面，下到具体的项目管理执行层面起到有效的沟通、协调组织作用。“沟通者”的双向作用，不仅是在透彻理解的基础上做好对世界遗产领域政策、决议与属地管理体系、参与遗产保护的群体之间的沟通，促进共识下的行动，也应该包括问题、经验的积极反馈，成为提升世界遗产治理机制过程中智慧和力量的提供者。应该说，被纳入世界遗产大会的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为这种可能的提升改进提供了一个有益的渠道。

遗产地管理者的能力建设需求

如前文所述，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从一开始就带有对世界各地遗产地管理者进行业务培训的任务。论坛规模设定为每届不超过100位遗产地管理者（实际前三届40-60人不等），约为当今世界遗产地总量的十分之一。尽管每个遗产地只有一名管理者代表，很难代表一个遗产地的管理群体，但这仍然是在全球世界遗产保护管理一线快速普及相关理念、知识、技能的有效途径。实际上，这个论坛也是以ICCROM、IUCN为主开展的“世界遗产领导力”项目的一部分（见下图）[5]。

　　图/来源：https://www.iccrom.org/section/world-heritage-leadership

　　

　　

　　对比三届论坛议程和内容，除了对世界遗产体系的总体介绍阐述外，论坛在遗产地管理者能力建设的重点上有着明显的变化。第一届以世界遗产监测体系的讲解为重点，包括定期报告、反应性监测和保护状况报告等，也包括对具体工具的解读介绍（如SOC数据库、EOH和IUCN Outlook工具和数据库，遗产影响评估报告、环境评估报告等）。第二届论坛由于重点探讨管理者的角色和责任，监测体系相关内容略被压缩，并增加了旨在加强世界遗产管理者交流合作网络的议题。第三届论坛，主题设定为“迈向可持续的遗产管理”。论坛内容进一步扩展[6]：

　　

• 世界遗产公约的原则和目标；

  　　

• 世界遗产监测的方法和手段；

  　　

• 将可持续发展的观点纳入世界遗产公约进程；

  　　

• 管理制度和管理规划；

  　　

• 世界遗产管理有效性评估；

  　　

• 遗产地对气候变化的应对；

  　　

• 世界遗产和可持续旅游；

  　　

• 网络交流和信息共享。

  　　

而从本届论坛向报名者发放的问卷中，可以进一步看到论坛对遗产地管理者能力建设方面关注的主题内容：

　　图/来源:根据第三届遗产地管理者论坛调查问卷整理

这些内容和世界遗产领导力项目所关注的方向、世界遗产第三轮定期报告关注的关键指标都有着紧密的呼应关系，也进一步阐释了世界遗产保护范式变化中，保护管理任务和工作范畴上的扩展。

第三届论坛的宣言重点围绕遗产地管理者能力建设提出两方面建议。一是呼吁国家、区域、地方各级关注实施“世界遗产能力建设战略”；二是提出沟通是遗产管理能力建设中的基本组成部分，不仅在国际层面，也在地区和国家层面[7]。

“世界遗产能力建设战略”发布于2011年，之后世界遗产中心和咨询机构陆续发布了很多指导遗产地管理具体工作的手册、指南，也组织了众多的培训。但诚如前文所述，这些工具和其中凝聚的理念、智慧、策略和具体案例经验，还远未在各缔约国和遗产地的治理、管理体系中得到有效的推广。

而“沟通”，作为世界遗产全球战略中的一项，其作用其实非常广泛。它关系到遗产价值能否从专家语境传递到公众语境，让遗产价值真实存在于社会生活；关系到在遗产地社区、城镇、地区、国家乃至全球能否对遗产价值产生共鸣，并在与其他利益纠葛的取舍中达成共识坚定地守护遗产；关系到所有可能因遗产联系在一起的社会群体能否因此激发合作的潜力创造新的价值。纵观三届论坛，“沟通”是始终贯穿其中的主题。

今年在福州举行的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上，将迎来第四届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希望这个活动能引起更多我国遗产地管理者的关注和积极的参与，也期待我们能为这样一个论坛活动带来新的思考，为推动世界遗产体系的完善贡献我们的经验和智慧。

参考文献：

[1] https://41whckrakow2017.pl/site-managers-en

[2] Jane Thompson, Gamini Wijesuriya.(2019). ‘From ‘Sustaining heritage ’to ‘Heritage sustaining broader societal wellbeing and benefits ’: an ICCROM perspective.’in Peter Bille Larson, William Logan (ed), World Heritage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New Directions in World Heritage Management. London: Routledge.

[3]https://www.iccrom.org/sites/default/files/2018-07/whsmf_forum_statement_eng.pdf

[4] UNESCO, ICCROM, ICOMOS and IUCN (2015). 世界文化遗产管理. Paris: UNESCO(online), Available at: http://whc.unesco.org/en.managing- http://www.icomoschina.org.cn/

[5] https://www.iccrom.org/section/world-heritage-leadership

[6] https://whc.unesco.org/document/172591

[7]https://www.iccrom.org/sites/default/files/2019-07/smf19_statement_en.pdf

　　

相关链接：

“文化遗产活化利用管理与实践探索”论坛纪实——第三届上海国际建博会同期学术论坛（二）

　　

本月起，清源【本期主题】栏目将围绕”文化遗产保护管理“这一主题开展讨论，期间将发布系列文章，包括世界遗产管理者论坛介绍、文化遗产政策变化的国际专家分析、国内重要遗产地保护管理案例经验分享、国际国内保护管理文件推荐等。欢迎留言您关注的管理问题。

下期预告：【环球译介】从“延续遗产”到“遗产延续更广泛的社会福祉与利益”——ICCROM的阐释视角 ｜Jane Thompson, Gamini Wijesuriya

作者：魏青

高级工程师，清源视野（北京）文化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共享遗产专委会成员；鼓浪屿申报世界遗产文本及保护管理规划编写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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