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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万佛寺 | 一座寺院的造像历史

摘要: 四川博物院的丰富馆藏中,万佛寺石刻造像是一批独特而珍贵的精彩文物,在四川乃至全国石刻造像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中的不少精品曾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并被收入各种图录中。那些深埋地下、肢体残破的佛像,似乎想向世人讲述一座寺庙的兴衰。佛立像·南朝梁菩萨坐像﹙砂石﹚唐代佛立像 砂石 南朝·梁万佛寺,这座千年古刹,在日月轮转、世事变迁中,早已湮没 ...


四川博物院的丰富馆藏中,万佛寺石刻造像是一批独特而珍贵的精彩文物,在四川乃至全国石刻造像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中的不少精品曾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并被收入各种图录中。那些深埋地下、肢体残破的佛像,似乎想向世人讲述一座寺庙的兴衰。

佛立像·南朝梁

菩萨坐像﹙砂石﹚唐代

佛立像 砂石 南朝·梁

万佛寺,这座千年古刹,在日月轮转、世事变迁中,早已湮没于地下,让人难寻它完整的过往光辉。那么,历史上的万佛寺究竟还能找到哪些故事呢?尽管四川博物院万佛寺石刻馆里展出的数十件展品皆为残佛像,但有的造像面相丰满、身材优美,其褒衣博带式的大衫线条灵动,而有的造像飘逸若仙,具有南朝宗教人物画秀骨清像的鲜明特点,反映出南朝士大夫的清高思想和情趣。

133年间4次出土石刻佛像

清光绪壬午年(1882年)的一天,成都西门外半里万佛桥,有个农民在地里劳作,突然,“咣当”一声,锄头碰到一个硬物。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个残破的佛头。这天,农民总共挖出了百余尊佛像。

时任四川成绵龙茂兵备道并署四川按察使司按察使的王廉生在《天壤阁笔记》一书中,记录了整件事的原委,“乡人掘土,出残石佛像,大者如屋,小者卷石,皆无首或有首无身,无一完者。……凡百余,乃捡得有字像三:一元嘉,一开皇,一无纪元”。元嘉这件,雕的是经变图以及太子诞生、乘象入城等佛本行故事,开凿于刘宋元嘉二年(425年),是四川迄今发现的最早有纪年的南朝佛像,后来便不知去向,若干年后才得知已漂洋过海出现在法国一家博物馆展厅中了;开皇是隋文帝杨坚年号,这件隋代佛像被王廉生收藏,后来也下落不明了。而当年出土的百余件佛像,丢的丢,散的散,大多杳无音讯。

1937年,乡民在万佛桥又挖出佛像12尊,佛头26个,其中就包括梁中大通元年释迦造像和北周阿育王造像。1945-1946年间,前四川理学院在万佛桥修校舍,据传挖出佛像甚众,遗憾的是均被砸毁埋于房基下。1953-1954年,是出土文物最为壮观的一次:残佛像、佛头、伎乐天像等多达200余件。

近百年来不断发现的万佛寺精美南朝造像,填补了中国南朝石造像的空白,并与大足石刻、安岳石刻、广元千佛崖等,共同构成了中国石刻艺术的“下半阕”。

湮没在地下的千年古刹

万佛寺是成都古代名刹,旧址位于成都市西门外通锦桥,相传建于东汉延熹年间,南朝时称为安浦寺,唐朝称为净众寺。而不论是南北朝还是唐朝,万佛寺(净众寺)均香火鼎盛,历来是贵族名流、善男信士朝香拜佛和游览的胜地。

不过在唐末“会昌法难”中,净众寺被毁,时至唐宣宗年间才再次复兴。在历史洪流的大浪中,更名为净因寺的万佛寺于南宋时期一度成为交子印务所。

到了明代,该寺院又更名为竹林寺、万佛寺、万福寺,最终在明末清初毁于战火,此后再不复见于史料记载。万佛桥出土佛像,后来定名为万佛寺石刻造像。如今,人们只能通过收藏于四川博物院的石刻佛像,去遥想万佛寺的历史荣光。

金刚力士像·唐代

菩萨坐像·北朝北周天和二年

填补中国南朝造像空白

2009年5月,四川博物馆正式开馆迎客,万佛寺佛像也在半个多世纪后首次与观众见面,陈列在万佛寺石刻馆中。昏暗的展厅里,释迦牟尼佛的残躯,睁着杏眼、留着小胡子的阿育王头像,头戴宝冠、悬着缯带的观音菩萨、秀骨清像的佛头、小巧精致的背屏式造像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恍若笼罩了层层佛光。为什么这些并不完整的佛像会代表着四川乃至中国南朝石刻的最高成就?

北魏僧人昙曜在文成帝支持下兴建云冈石窟,著名的“昙曜五窟”更是象征着道武帝、太武帝、文成帝等北魏历史上功勋卓著的帝王;而南朝佛教之盛一点也不落下风,南朝宋、齐、梁、陈四朝,宋文帝、宋孝武帝、宋明帝,齐高帝、齐武帝,梁武帝、简文帝,陈后主无不大兴寺庙、供养佛像,又以梁武帝最甚,竟放下皇帝不当,舍身到寺庙中当杂役了,群臣花了一亿万钱才把他赎回来。

在无止境的王朝更迭与岁月流逝中,南北朝最终成为历史。北朝佛教遗迹在中国存世颇多,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天龙山石窟、克孜尔石窟、炳灵寺石窟、麦积山石窟都留存着为数众多的北朝造像与壁画;相反,南朝石刻除了江苏南京栖霞山、浙江新昌宝相寺有少量龛窟外,在中国已不多见,而万佛寺石刻诸如梁普通四年、梁普通六年、梁大通五年、梁大同三年、梁中大通元年、中大通三年等题记,填补了中国南朝造像的空白,也暗示着南朝时的成都与建康一样,是一个梵宫琳宇鳞次栉比、塔刹庄严的古都。

阿育王像迄今只有成都出土

万佛寺石刻以释迦牟尼佛最为常见,多为大型圆雕,身着通肩袈裟或褒衣博带式袈裟,袈裟在前面形成数道平行的圆弧纹,紧贴身体,宛如刚从水中出来一般。这种“曹衣出水”的风格,是北齐曹国人曹仲达最早创造的人物衣服褶纹画法之一,对南北朝的雕塑、壁画影响至深。

万佛寺还出土了7件阿育王像,其中5件残躯,2件头像,身着通肩袈裟,左手握着袈裟一角,头顶有着硕大的束发状肉髻,留着八字胡须,眼睛圆睁,带有浓烈的异域之风。

所谓阿育王像,其实是古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造释迦牟尼像的简称,早在东晋年间便已在中国出现,南北朝、隋唐更是王室、僧侣信奉的神偶,又以长干寺的阿育王像最为著名。传说此像是五位西域僧人从天竺古国获得,后因战乱神秘消失,东晋咸和年间,丹阳伊高悝见张侯桥下有异光,派人下水寻找,消失的阿育王像这才重见天日。后来,这尊阿育王像辗转为陈文帝所得,天嘉年间,沿海兵乱,陈文帝向阿育王祈祷国运昌盛,据说阿育王发出道道神光,陈朝军队果然一举荡平了叛军。

西蜀大地阿育王像的历史,或许也早在东晋。1995年,成都市考古队在西安路发现一个石刻窖藏,出土的8件佛像全部为南朝造像,其中一件便是阿育王像,建造于太清五年(551年)九月三十日。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阿育王像虽在史书中频频出现,造像在中国却极为罕见,仅龙门石窟唐子洞、简惠洞,敦煌莫高窟323窟中偶有发现,考古发掘的阿育王像迄今只在成都出土。

南齐永明元年造像碑

  

中国最早的“褒衣博带”式造像

自1882年以来,四川各地陆续有南朝石刻出土,这其中又以1921年茂汶县出土的南齐永明造像碑年代最早。1921年,茂汶羌族自治县外较场坝中寨村,有个羌民在地里挖出一块古碑,被抬入较场坝“江渎庙”中供奉,1929年四川松理茂懋汶屯殖督办又将碑移入汶山公园。

1935年10月,四川军阀李家铨的参谋黄希成指使几个兵丁夜间将古碑盗走,砸成数块,将其中造像较多的四块运至成都,准备再运往上海转卖到国外。成都“新新新闻报馆”披露这一丑闻,立即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最后由著名考古学家冯汉骥出面交涉,四川省政府才将古碑截留,后由四川博物馆收藏,并于2009年首次在万佛寺石刻馆展出。

这是一通四面皆有造像与题记的造像碑,正面龛高120厘米,宽60厘米,龛中有一弥勒坐佛;背面长方形龛高123厘米,宽53厘米,龛中有一站立的无量寿佛;右侧雕有比丘、菩萨造像,以及一侧题记:“齐永明元年岁次癸亥七月十五日,西凉曹比丘释玄嵩,为帝主臣王累世师长兄弟父母六亲眷属及一切众生,敬造无量寿、当来弥勒成佛二世尊像……”

齐永明元年为公元483年,这也是四川现存最早的有确切纪年的造像碑。尤为重要的是,我国早期佛教受印度健驮罗风格影响,造像多着袒右袈裟,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早期造像莫不如此。南北朝年间,受世俗服饰影响,一种着宽袍、系阔带的“褒衣博带”式袈裟逐渐兴起。永明造像碑的无量寿佛、弥勒佛,皆身着通肩圆领袈裟,这也是我国最早的“褒衣博带”造像实例。

1990年,成都商业街出土9件南朝造像,其中2件有铭文,分别为齐建武二年(495年)观音成佛像与天监十年(511年)释迦像;1994年,彭州市拆除龙兴古塔,在塔内地宫中发现数十尊造像,其中一件为梁中大通年间造释迦双身像;1995年,成都西安路发现的石刻窖藏,除了太清五年(551年)阿育王像,尚有齐永明八年(490年)弥勒像、中大通二年(530年)释迦像、大同十一年(545年)释迦多宝像、天监三年(504年)无量寿像等等。

石雕造像是一种迷人的艺术,那些形神兼具的佛与菩萨的形象,仿佛亿万年前就藏在山石之中,直到有一天被凿去遮蔽才显露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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