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新年编者按时光如梭，岁月轮回，牛年来了。十二生肖中，牛排在第二，鼠下来就是牛。不知道十二生肖何时有，抑或周？商？无论如何，生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元素和符号，正如我们每个人都有属相一样。在众多的动物中，古人选择了牛，并且把牛排在第二位，一定有他的道理。牛的品格，沉稳、坚韧、大气，不正是我们中华民族品格的写照？牛古已有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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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岁月轮回，牛年来了。十二生肖中，牛排在第二，鼠下来就是牛。不知道十二生肖何时有，抑或周？商？无论如何，生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元素和符号，正如我们每个人都有属相一样。在众多的动物中，古人选择了牛，并且把牛排在第二位，一定有他的道理。牛的品格，沉稳、坚韧、大气，不正是我们中华民族品格的写照？牛古已有之，然我们习见的黄牛，也就是大量见于文献的耕牛，大约5000年左右由西亚传入。考古中，大量见牛的标本资料，甚至青铜器、玉器造型，纹饰中也常常见到牛的踪影。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将推出以山西考古出土的牛的资料为主题，分享给大家。祝大家，牛年大吉，快乐吉祥！

　　斗转星移，岁月轮回，牛年如期而至。

　　在网上看到业内几位大咖在牛年将至以考古材料而写的关于牛的文章，想起来晋侯墓地一位晋侯夫人墓中也出土过几件玉牛，也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就算是蹭个热度凑个热闹。

　　位于曲沃的晋国博物馆遗址厅内外原址展示着9组19座晋侯和夫人的墓葬，其中一座编号为M63的墓，平面为“中”字型，南北墓道，北墓道为台阶状，南墓道为坡状，在整个晋侯墓地的墓主及时代排序中，这座墓被认定为晋穆侯第二任夫人墓，时代是西周、春秋之交的一段时间；墓里随葬青铜器不多，铜器质量不高且有些复古现象，这都符合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青铜器整体衰落还出现复古作怪现象的时代特征。

　　比较有意思的是，与青铜器的整体不堪相比，这位晋侯夫人的墓葬里随葬大量玉器，从重礼器的大玉戈、大玉璧，到长达2米的组佩，从葬玉覆面到成堆把玩的小品，可谓琳琅满目，不仅品类丰富，且时代跨度长，能感觉到，这位晋侯夫人爱玉、藏玉，且有很高的鉴赏力，是一位大收藏家。

　　在这位晋侯夫人众多的藏玉中，值得一提的，在棺椁之间的棺外西北角有一个铜盒子，原来是专门用来存放玉器的，出土时，铜盒子的状态已经朽烂，本来装在盒子里的玉器散落成一堆，在这里静静的躺了二千七、八百年，其中，就有几件玉牛。

　　这几件玉牛，造型可以分为全牛和牛头，做工有圆雕、有片雕，装饰有纹有素。

图一 1 圆雕全牛

圆雕全牛，卧姿，青绿色，臣字型目，月牙形角，短尾，身饰凸起阳文，自口及尾有贯通的孔，口部有沁，长3.5、宽3.9、高2.1厘米，现藏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侯马工作站。（图一）

图一 2 圆雕全牛

　　片雕全牛，立姿，淡青色，臣字型目，月牙形角，小尖耳，短尾，素面，长7.1、高3.7、宽0.9厘米，现在山西博物院展出。（图二）

图二 片雕全牛

　　牛牲，原考古简报称伏牛，圆雕全牛，墨绿色，牛作半站立状被固定在一个平板上，颈下被一丫形支架撑住，四肢分别前后岔开，整体作挣扎状，月牙形角，小尖耳。平板下面有两根棍，表示牛牲可以整体被抬着移动。长7、宽2.2、高4厘米，现在山西博物院展出。（图三）

图三 牛牲

　　圆雕牛头，青玉，月牙形角，小尖耳，臣字眼，身饰方转方折减地阳文，从牛嘴到颈后有前后通孔，颌下有牛鼻状穿孔。长4、宽3、高2.1厘米。现藏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侯马工作站。（图四）

图四 圆雕牛头

　　青白玉牛头（残），月牙形大角内卷，左角残，面颊上一道砣具刀痕。长4.1、宽3.7厘米，现藏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侯马工作站。（图五）

图五 青白玉牛头

　　牛头圆雕，青白玉，月牙形大角、尖耳、臣字眼，硕大的牛舌前伸，牛角有螺旋状纹饰。长7.7、宽3.3、高2.1厘米，现藏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侯马工作站。（图六）

图六 牛头圆雕

这些牛的纹饰都是臣字眼、减地阳文，与殷墟妇好墓玉器造型特征及装饰风格同出一辙，具有典型的商代风格，因而时代都是商代的，也就是说，这些出自西周、春秋之际的晋侯夫人墓中玉器是商代遗留下的，被玩了几百年后被这位晋侯夫人带到墓里面，在二千多年后出土面世，我们有幸一睹，实属缘分！

　　除过纹饰外，这些牛的一个重要造型是都长得很像，尤其是月牙形的大角和小尖耳，正面看，月牙形的大角很规整的贴在牛的脑门上方，端庄、俊美、静穆。再仔细观察牛牲，我们甚至可以联想到过去的大型祭祀活动，或郊祀、或祭祖、或祁雨时，几个壮汉抬着整牛，场面肃穆，显然，这些牛都是这些活动的记录，这些传留下来的艺术品实际上反映了商周时期的某些祭祀状况。

　　显然，在远古尤其是三代的祭祀活动中，牛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文献中，古人祭祀活动频繁，有祭祀昊天上帝的，有祭祀地祇社稷的，有祭祀祖宗的，以牛作为祭品即牛牲屡见不鲜。即使在日常的政治活动中，贵族们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 《春秋公羊传·桓公二年》何休解诂云：“礼祭，天子九鼎、诸侯七、卿大夫五、元士三也。”，作为核心礼器的鼎里面是要有鼎实的，又据《仪礼·聘礼》，通常，九鼎是牛、羊、豕、鱼、腊、肠胃、肤、鲜鱼、鲜腊；七鼎是牛、羊、豕、鱼、腊、肠胃、肤；五鼎是羊、豕、鱼、腊、肤；三鼎是豕、鱼、腊；一鼎是豕，牛赫然在列且排在首位。

　　祭祀时，牺牲搭配的种类不同而有太牢、少牢之分，牛、羊、豕三牲全备为"太牢"，少牢只有羊、豕，没有牛。以牛来分太牢、少牢足见牛在祭祀中的分量。这里面，牛排在最前面，显然承担最重要的角色。大量的考古材料也证实了这一点，曲沃羊舌墓地1、2号主墓前两百多个祭祀坑，牛占到了一定的比例，侯马晋国春秋古都新田十多处数千个祭祀坑，也见到很多牛的个体，临猗程村东周墓地的鼎实就有牛。

　　那么当时的牛都是什么样品类的牛呢？

　　我们现在多见的北方地区的黄牛、南方地区的水牛及青藏地区的牦牛。据学者们研究，家养黄牛是在距今10000多年前的西亚地区起源的，由当地的野牛驯化而来，中国最早的家养黄牛是在距今约5600～4800年前，突然出现在甘肃一带，而后向东部传播，在距今4500年左右进入中原地区；中国现生家养水牛可能是从东南亚地区引进的。

　　更新世时期旧石器时代，中国南北方皆有野生牛类遗存出土，诸如短角水牛、王氏水牛、丁氏水牛、德氏水牛、杨氏水牛、圣水牛、普通水牛、古中华野牛、东北野牛、原牛、大额牛等，它们是远古先民重要的狩猎对象和物资来源。

　　其中，圣水牛是我国特有的，它是我国目前所知的唯一起源于全新世而又灭绝的大型哺乳动物，它在距今8000-3000年的中国南北方皆有分布，它是另一种野牛，因气候、人为过度捕杀及对其栖居环境的破坏的原因，至东周时期已彻底绝灭；河南安阳殷墟遗址花园庄东地M54（即亚长墓）出土一件青铜水牛尊（图七），这是殷墟发现的唯一一件牛形青铜尊，月牙形短角、角的横截面呈三角形、四足短粗有力、体态浑圆，这就是圣水牛的原形。学者们通过研究认为，我国商周时期的圣水牛都是野生的，圣水牛以其生猛与虎、龙并提，因而为古人崇拜，并作为形象出现在青铜器、玉器上。

图七 青铜水牛尊

学者们提示，但从骨骼来讲，圣水牛与黄牛区别很细微，但其一对角非常独特，个体不大，像弯弯的月亮，“如果看到角，即便不是专家也能把它们区别开来”，这为我们识别圣水牛提供了帮助。并且商周时期青铜器上有些被认为是兽面纹的其实是圣水牛（图八）

图八 台北史语所藏商代青铜鼎

　　图片由“爱考古”公众号 刘慧女士提供

殷墟曾经出土过圣水牛的骨骼资料，其一双角的确独特。（图九）。

　　

图九 殷墟鉴定报告圣水牛头骨截图

　　图片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吕鹏提供

对照学者们发表的圣水牛的图片及花园庄东地M54青铜水牛尊，我们发现晋侯墓地夫人墓中出土的几件玉牛，形象与圣水牛别无二致，这样的水牛，个体不大，相貌俊美，尤其是月牙状的牛角，与我们现在中国北方大量习见的“作圆锥状而扭曲”黄牛不同，也许是因为它漂亮、规整的、浑圆不大的个体，才被商人青睐，作为贡献给天地祖先的祭祀贡品，商代玉工正是捕捉了这样一个历史影像，把它做成青铜器、玉器，成为艺术品，留了下来，从而为我们认识这种牛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说起牛，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牛气冲天，深圳股票交易所门口儿就一个牛，牛角上抵，斗志昂扬，我则更欣赏牛的沉稳、坚韧、大气、低调、内敛，这也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性格，中华民族多灾多难，但是，能走到今天并稳步向前，正如牛的品格，我坚信，中华民族必将屹立于世界东方！值此牛年来临之际，谨以此小文献给牛年，祝愿祖国繁荣富强！

　　参考文献：

　　①楊锺健、刘东生：《安阳殷墟之哺乳动物群》

　　②刘莉、杨东亚、陈星灿：《中国家养水牛起源初探》，《考古学报》2006年第2期，第141—178页。

　　③陈星灿：《圣水牛是家养水牛吗？——考古学与图像学的考察》，见李永迪主编：《纪念殷墟发掘八十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189-210页，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15年。

　　④袁靖：《牛年说牛》，公众号《文博中国》2021年1月28日

　　⑤吕鹏：《像牛一样的活着》，公众号《爱考古》2021年2月3日

图文 | 吉琨璋

（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研究员）

责编 | 静 静

初审 | 马煜娟、尹燕飞

终审 | 郑 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