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观点

王仁湘:三星堆二号坑296号青铜神坛复原研究

摘要:   每一项考古发现都会提出许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在通常情况下,这些问题经过研究者一段时间的讨论,多数都会达到共识,不会有太多的疑难。只有很少的一些发现,会留给我们许多争论的空间,让我们许久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三星堆两个器物坑的发现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连器物坑本身的性质都是众说纷纭,更不用说那些具体的器物了,学者们费了许多的功夫,有 ...

  每一项考古发现都会提出许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在通常情况下,这些问题经过研究者一段时间的讨论,多数都会达到共识,不会有太多的疑难。只有很少的一些发现,会留给我们许多争论的空间,让我们许久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三星堆两个器物坑的发现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连器物坑本身的性质都是众说纷纭,更不用说那些具体的器物了,学者们费了许多的功夫,有些谜底就是不容易完全解开。三星堆两个器物坑出土器物的总量和一些器物本身的体量都很大,研究起来所需要的功夫自然要超出其他发现,更何况这些器物的内涵又是那样丰富,所表达的意义又并不都是非常显明,所以更需要仔细解析和反复切磋。

  本文要探讨的是三星堆二号坑296号青铜神坛的复原问题,也是三星堆器物中一个讨论展开不很充分的问题。神坛因为当初埋入时已严重受损,出土后未能完全修复,发掘者根据初步整理研究,在报告中采用图形方式进行了复原研究。后来也有学者作了进一步的复原研究,使我们对神坛的理解又得到深化。比起其他同时出土的大件青铜器,复原出来的神坛虽然不算高大,但结构却比较复杂,制作也比较精细,包纳的信息量也非常丰富。但是目前神坛的研究远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还存在较大的研究空间。我们在此重新提出的讨论,虽然不能说一定对这个研究有多大的推进,但是又发现了一些解决问题的新线索则是可以肯定的,这个讨论不仅会增进我们对青铜神坛本身的了解,同时也会进一步增进我们对三星堆器物坑整体性的了解,由此也许可能打开一条进入古蜀人精神世界的通畅途径。

296号神坛的基本造型

  三星堆二号坑出土735件青铜器中,有3件被发掘者指认为“神坛”及附件[1]。编号为296号的神坛主体因奇特复杂的造型最引人注目,在广汉三星堆博物馆里还依据它的造型做出了一个巨大的祭坛模型,突显出一种肃穆神秘的气氛。

  据发掘者在《三星堆祭祀坑》中的描述,296号神坛因在当初埋入举行仪式时曾经火焚,它的一半已被烧熔,剩下的一半也变形解体,经过拼对复原,大体可以观察到全器造型的原貌。神坛由下层的兽形座、中层的立人座与山形座、上层的方形顶四部分组成。

  下层的兽形座底部为圆盘形,上立大头、长尾、四蹄、单翅的两尊神兽。中层的立人座底盘亦为圆形,承托在神兽的独角和单翅上,座上立四个持物的力士,力士面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再上面是所谓的山形座,为四瓣圆弧形圈连成的一个圆形座,它承托在下面四立人的头顶上。顶立在山形座四瓣体上的是上层的方斗形顶,方形顶实际上为空镂的盒形,中部每面铸五位持物的小立人,四角上端各有一只展翅的立鸟,在一面上部正中铸一鸟身人面像。方形顶的最上端还有一个收缩的方形接口,表明上面应当还有拼接的附件。全器残高没有超过55厘米,兽形座的直径也只有约22厘米,结构如此复杂的神坛体量并不算大,它是否只是一个依比例缩小了的小样,我们不得而知。

  二号坑296号青铜神坛比起其他同时出土的大件青铜器,体量虽然不算高大,但结构却比较复杂,铸造也比较精细,包纳的信息量也非常丰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关于它的研究,在三星堆器物中却讨论很不充分。神坛因为当初埋入时已受损严重,出土后未能完全修复,后来有学者作了复原研究,使我们对神坛的理解又得到深化。

  我们注意到,虽然发掘者作了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但在资料方面仍然还存在几个缺憾。如原报告没有器物出土位置图,只有两张大幅面的照片,296号青铜神坛各部件出土的位置并不清楚;由于全器本身并没有复原,发表的只是两个复原图,一张立面图,一张剖面图。

二号坑青铜神坛立面和剖面图

二号坑青铜神坛部件

之后见于《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纪录》

  的二号坑青铜神坛复原图

  (四川出版集团等,2009)

  经比对报告所附局部照片,两张图都有欠准确或存在明显错构之处(详后述);可能由于整理工作量较大,神坛结构又过于复杂,所以附件拼对有欠完整,复原图本身也并不完善。要弥补这些缺憾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有研究者先后作了一些尝试,取得了明显进展。

  孙华先生在他的新著《神秘的王国》中[2],对296号神坛进行了系统描述,而且重新作了复原研究。他认为神坛下层底座的两个神兽是一向前一向后,它们的旁边各有一位驭手。驭手铜像发现了一具,原编号为296-1,发掘者原本认为它与神坛有关,但不明确它在神坛上的位置。孙华先生特别指出,神坛的上层其实是一座铜尊的变体形状,被发掘者称为山形座的部分正是尊的圆形底座,上面顶着的方斗形则是尊的腹部,再上面是尊的颈部,所以他认为这个所谓的神坛其实“是一件被怪兽和巫师们承托的巨大的方尊形器”。

  孙华先生还对这方尊形器缺失的上部作了复原。他认为编号为143和143-1的被发掘者称为神殿顶盖两件残器,都是方筒形,可以将它们由粗大的一端对接起来,然后再扣在神殿顶上。

  孙华先生的神坛复原方案

  这样一来,神坛的高度便由50多厘米增至100厘米有余,高出了近1倍。据此,孙先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们可以有比较大的把握性说,三星堆器物坑这件人兽托负的尊形铜器,原本是由第一层的双兽及两个牵兽人、第二层的四人、第三层的尊身和第四层的尊盖四部分组成”。

  孙华先生对神坛的重新建构以及解析,让我们获得了一些新的印象。他对神坛主体的“方尊形”之说,还有神兽驭手的认定,对我们进一步认识神坛有新的启发。三星堆二号坑中不仅出土了多件铜尊,而且还见到顶尊人铜像,又有这样气势不凡的尊形神坛,说明尊对三星堆人来说,一定具有特别的意义。

关于神坛双兽底座的结构

  对于神坛的研究,从造型上而言,神坛中段因为保存了各部位的原有连接点,结构相当清晰,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研究者与发掘者认识存在的分歧,主要在底座和顶端两个点上。本文的讨论也是重点关注神坛底座和顶端,这个讨论基本是按照前述孙华先生的思路展开的,对孙华先生的研究略有些补充与修正,也许对深入认识神坛的性质有些帮助。

  神坛的底座,是神坛构形的基础。底座的创意是以双兽为支撑,双兽以图案化手法表现,大头上昂,长尾曳地,单翅高扬,从造型上不能直接与某种动物相比拟,可能是一种神话动物。双兽站立的方向是否为一正一反,还需要斟酌。由这能飞善走的神兽背负的神坛,有上举和前行的动态,如果神兽一前一后用力不一,这种动态就无法表现出来了。我们不如换一个思路想像一下,如果双兽向着同一方向并排而立,且飞且行,是否更能体现原创的本意?我们认为双兽行进的方向,更有可能是一致的,它们背负着神坛向着同一方向行进。

  孙华先生指出,神兽原本是有驭手的,他在二号坑的出土器物中找到了驭手的雕像,就是编号为296-1的那一件,这个说法非常精到。因为这尊残断的雕像立身的基础,正好也是一个圆形底座,它与双兽的底座规格相当,外侧的纹饰也完全相同,都是一种被发掘者称为“歧羽纹”的纹饰。这种用连珠纹填充的纹饰,以二方连续的方式饰满神坛底座外侧,在神兽的翅面上也有,在神坛上层方斗上也能见到,表明这尊铜像确为神坛的附件之一。另外这尊铜像的双腿外侧都见到尖角的眼睛图形,这种眼睛图像也见于神坛中部四力士的双腿上,这是说明雕像与神坛原本是属于一体的又一个证据。

  神坛上的驭手雕像

  雕像当与双兽并列,双手前伸作抓握状,手心向下,正是一个驭手的形象。稍觉遗憾的是,驭手的头部缺失,我们已不能直接认识他的模样。由驭手双手并握的手势看,应是一人同时驭双兽,他是站立在双兽之间,一手驭一兽。除此而外,我们还不能发现更多的证据来说明是有两位驭手,他们各驭一兽,而且还要向着不同的方向行进。

  简而言之,神坛下层的神兽是有两个,它们的头向应是一致的,向着同一方向行进;神兽有驭手牵行,驭手与神兽同立在底座上;驭手的数目,应当只有一位,是一人驭双兽。

  神兽与驭手在神坛上的位置与方向

  神兽与驭手立足的底座为圆盘形,直径22厘米有余。神兽承托的四力士座盘也是圆形,直径只有12.4厘米,明显小于底座。四力士座盘承托在双兽的独角单翅四个支点上,应当是比较稳固的。

  还需要指出的是,原报告所绘神坛剖面图明显有误,试作更正如图所示。

  神坛剖面原图(左)与新图(右)

关于坛顶的形状

  发掘者对神坛绘出的剖面图虽有小误,但立面复原图大体是完整的,也是基本可信的,唯有神坛的顶端留下一个关子,说还有不清楚的构件要往上面延伸,但并不明确顶端的结构是什么样子。孙华先生依据三星堆人有顶尊仪礼的成例,将坛顶复原为尊口尊盖的模样,是一种大胆的假设,可备一说。

  按照孙华先生的设想[3],将编号为143的神殿屋盖与神坛顶的对接,尺寸稍有不能吻合之处。殿顶方形口突起的宽度为6.5厘米,而143号顶盖的宽度为8厘米,当然要勉强拼接也成。但它的上端与“屋盖”143-1相接,问题可能更明显一些,两者上面的纹样无论构图或风格都有较大距离。虽然如此,孙华先生这种拼接思路还是非常可取,我们不妨暂且接受这种拼接方案,这对于了解神坛原来的造型很有帮助。

  但是即便我们接受这个拼接方案,这个方案也并没有使神坛恢复完整的形态,因为它的上端依然还有残缺,它还有往上延伸的可能。发掘报告中名为“神殿顶部”的143-1号拼件,它的上端是一个跪坐人的形象,可惜的是人像仅存跪坐的下体和腿脚部位,至腰际残断,上身与头部不存。我们尝试着在报告资料中寻找人像残失了的部分,还真有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编号为264的“铜兽首冠人像”,因为有奇特张扬的兽首装束而透出一种神秘感。看看发掘者对它的描述:残断,仅存人像上半身。头戴兽首冠,冠上有双眼,冠顶两旁长耳侧立,中间有一象鼻状装饰(实为卷角)。人像的造型与手势与同出的青铜大立人像相似,两臂平伸回握,衣饰云雷纹与变形夔龙纹,腰际结带。这虽属小铜人像一类,却与其他人像风格不同,他有更为张扬繁杂的冠饰。

  264号兽首冠人青铜雕像

  经过仔细比对图像和计算尺寸,我们认为这件残缺下半身的“铜兽首冠人像”,很可能就是143-1“神殿顶”顶部残失了的跪坐人像的上半身,理由如下:

  1) 两者残断部位都在腰际,创口虽不能完全吻合,但不会有重迭部分,二者连接为一体的可能性很大。

  2) 断口的大小,因为原报告没有交待,只有从附图所绘比例尺计算,两者的圈径差不多都在约5厘米左右。

  3) 两者的服式完全相同,都饰有相同的云雷纹。

  我们完全可以确定,这两个残缺的半体人像,原本应属同一整体,完全可以拼合起来。

  141-1神殿顶与264号人像的接合

  二号坑出土过其他类似的跪坐人像,如2号在神树底座上应有四个这样的跪坐铜人像,跪坐姿态与手势与拼合的神人像相似,两者的服饰与纹饰也相同。

  2号青铜神树底座

  这样一来,我们看到了跪坐在方形台座上的一个装扮奇异的人,他所在的“神殿顶”也因此显得又高大了许多,由原来的31厘米增加到70厘米还多。如果按照孙华先生的拼接方案,在原来三个拼件的基础上再加上这件人像,即编号296+143+143.1+264,总高度则达到140厘米以上。

  作了这样的拼接以后,我们会发现,这样高的一个拼接铜件,它的底座直径只有约22厘米,会有不稳定的感觉。我们由此会产生一些疑问,也许神坛并没有这样高,拼接方案可能存在不准确或不合理之处。事实上在拼合过程中,拼接口确实存在尺寸不契合的现象,看来还可以寻找新的拼合方案。

  我们建议首先应当排除称为神殿屋盖143号的拼件,因尺寸有距离,它与神坛顶端突起之处不能合理拼接,它的纹饰风格也与神坛不合。

  其次143-1号神殿顶也有细作分析的必要。没有剖面图可供分析,它本身就是残断的,由发掘者作了初步拼合,估计它至少是两段拼接起来的,上半段是跪坐人像及方形台座,由报告所附的照片看,人像及台座是一个独立存在的部件,也许将它与“神殿顶部”合拼起来是一个失误。我们试图将这台座直接拼合到神坛上端的突起部位,感觉它们应当是吻合的,不仅尺寸大小都在6.5厘米左右,台座侧面的烱纹也与神坛一致。

  143-1号青铜神殿顶

  作了这样的重新调整,神坛的整体风格更加趋于一致,结构显得更为合理,构形最终达到完整。神坛的高度也有所降低,总高度在100厘米多一点,稳定性感觉会好得多。

  296号神坛完整复原方案

  我们再看看底座上的神兽,它的头部形状与顶端跪坐人像的冠面样式完全相同,这是表明这种拼接的合理性的又一个重要的证据。

  神坛底座上的神兽头部形状

  与顶端跪坐人像的冠面样式相同

神坛的特点与性质

  以296号为主体构形的这座被发掘者称为神坛的青铜器,实际上是一件高大造型的神器,称为“坛”似乎名不副实,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名称,我们依然沿用这个名称。

  对于三星堆两坑中出土的器物,研究者进行了广泛讨论,唯有对这件神坛,论之者甚少。发掘者在报告结语中说,“二号坑出土的大型青铜立人像和神坛上的小型立人像表明,三星堆文化中的宗庙,除了定期举行献祭仪式外,还要把献祭场面和献祭者当作偶像陈列在宗庙里,以象征向神灵举行经常性的献祭活动”。二号坑中出土的296号神坛,可能原来就是摆在宗庙里的一件神器,也可能是按照巨大神坛缩微的一个模型,以前者的可能性较大。

  孙华先生对神坛作拼接复原后,对神坛的性质有详尽解说。他说神坛下层的两只怪兽,有兽的身体和四足,又有鸟的冠子和翅膀,兼具鸟与兽的双重特征,它的神性应当类似于古代神话动物蜚廉,是一种长有翅膀的神兽,屈原在《离骚》中说到骑蜚廉升天的想像。神坛中部的四人像是身着鸟服、手持太阳树枝、头顶尊形祭器的神职人员,“他们正要登上高高的天空,到达太阳升起和降落的地方,去侍奉和取悦太阳神,去迎送太阳的起落”。而在更上一层方尊形器周围跪着的众多人像,也是服侍神的神职人员。方尊四角的立鸟,应是太阳神所使的太阳鸟。那跪在神坛顶端的人,他手捧着的可能是玉璋,“他很可能才是向最高神祇奉献祭品和获取神谕的神职人员”。简而言之,神坛中“位于最下层的两只鸟首兽身的神兽是中层巫师们往来于人神间的坐骑,其上四个立人应当是代表联系人间与天上的装扮成鸟形的巫师,而其上的铜尊形器则很可能代表连接天上人间的设施,整个铜神坛表现的都是巫师一类神职人员从地上升登天上去事神的过程”。

  神坛的构形有了完整体现,我们再对它的特点与性质进行讨论,会感到更加便利,还会得出一些新的认识来。复杂、奇诡是神坛的主要特点,人、神同在的神坛可以作五个层次的划分:最下一层是二神兽与一驭手,这是托举神坛的基础之所在,也是运行神坛的力量之所在;往上第二层是四力士,如果他们手中是操蛇的图景,那这力士也应当是神人,与神兽作用有相同之处,也是神坛的托举者;往上第三层为四人面四瓣坛座,如果以“坛”称之,这才是真正的坛座之所在,坛座的形状和所饰的图案与一些青铜神树的底座相似;往上第四层为四鸟二十力士护卫的方斗形坛身,正面有鸟身人面像;最上第五层为兽妆跪坐人像,这是神坛的中心所在。

  关于这神坛的性质,可以先由顶部跪坐人像论起。跪坐人像与同时出土的大立人像取意相同,区别只在一立一跪而已。也许立人像表示在地坛上作法,而跪人像则是在天坛上作法。他们的手势完全相同,也许手握着同一类神器。立于神坛顶部的巫师正在施法,它已经脱离了地界,高高在上,正如孙华先生所言,“他很可能才是向最高神祇奉献祭品和获取神谕的神职人员”。

  另外,我们还要关注一下与神坛相关的那些眼睛形状。三星堆蜀人在他们所作青铜造像的衣服上,常常铸有成对的眼睛图形,眼睛造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事象。三星堆青铜人首人面各类眼形自有独特之处,更值得关注的是大量单体眼和装饰眼的存在。它们原来可能是人面或兽面上的附件,由此更清楚地体现出古蜀人对眼睛图形的热情,表明眼形对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象征。

  细看青铜立人像,其实在它的周身也布满了眼形装饰,除了双眼兽面冠——天目冠,长袍下摆前后都有成组兽面装饰,均以环眼做主要构图。在半臂罩衣前后都有直行排列的眼目纹和成组横排的简化兽面纹,眼睛纹样成了立人外衣的主要装饰。立人四龙八眼立座上龙眼形状与冠上眼形相同,均为两角尖而不曲的造型。布满眼目装饰的青铜立人,简直可以看成某种眼目的化身。

  我们讨论的神坛上,也见到不少眼睛图像。如神坛中部铸出的操蛇四力士像,它们双腿的外侧都有对称的眼形图案;在神坛顶端跪坐的人像,双腿外侧也见到一双眼形图案;还有驭手的双腿外侧,同样也见到类似的眼形图案。这些青铜人像的双腿外侧都有相似的眼形图案装饰,它们的装束是如此的一致,理应具有同样特别的意义,都表明了一种眼睛崇拜观念,眼睛崇拜在古代蜀人的精神世界中是一个核心所在。

  青铜人像衣装上的眼形饰

  眼睛崇拜其实可能是太阳崇拜的一种表现形式,眼睛就是太阳的标志,对此我曾在讨论青铜立人冠式一文中有过说道[4],在此不再赘述。或者可以说,驭手、力士和巫师,他们都身着缀有太阳标志的特服,这是对太阳的一种礼敬。

  此外,上面的人与下面的神兽应当有一种内在的联系,神兽的性质,神兽一定是天上之兽,巫师扮成神兽的模样,也许是表示借助神兽之力升到了天上。他的冠式完全仿照神兽的头形,大眼、长耳、卷角、筒形嘴完全相同,连嘴边的太阳图形也是一模一样。这是什么兽?孙华先生说它是蜚廉,或是与西方神话中的格里芬相关,总之都有通天的本领,它们原本就是神的使者。

  神坛表现的并非像有的研究者所说的那样,有地、人、天三界的图景。神坛上并没有地下的图景,没有地祇,底座上双兽的属性,不论是蜚廉还是格里芬,都是可以巡弋天穹的天神之属。全器表现的是,依靠神兽力士的托举,已经登天的巫师正跪立在天神(很可能是太阳神)面前,是在祈求,还是在奉献,那就不得而知了。

  应当说,本文的认识并没有太多的新鲜内容,只是为复原296号神坛在细微之处略作了些改动,自以为这样的改动可能更切合神坛原来的造型,对于进一步解开神坛之谜和探讨两个器物坑的性质,会有一些促进作用,希望能引起更多的讨论。

  [1]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星堆祭祀坑》,文物出版社,1999年。

  [2] 孙华、苏荣誉:《神秘的王国—对三星堆文明的初步理解和解释》,巴蜀书社,2003年。

  [3] 同[2]。

  [4] 王仁湘:《三星堆青铜立人冠式的解读与复原》,《四川文物》2004年4期。

  原 刊《东亚古物·A卷》文物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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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仁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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