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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新疆 | 山与海之间——新疆巴里坤海子沿遗址发掘记

摘要:   一、山海相接处,碧草埋墟丘  巴里坤湖,古称蒲类海,如同一轮皎皎明月,挂在东天山北麓一望无际的巴里坤大草原深处。在天山脚下、碧海之畔,坐落着一个静谧的小村庄——巴里坤县海子沿村。  海子沿遗址位置图    海子沿村北的草场上,有一个的低缓的小土丘,边长20多米,高1米余,遍布着一人高的芨芨草,一直以来都是牛羊打盹和儿童嬉闹的场 ...


  一、山海相接处,碧草埋墟丘

  巴里坤湖,古称蒲类海,如同一轮皎皎明月,挂在东天山北麓一望无际的巴里坤大草原深处。在天山脚下、碧海之畔,坐落着一个静谧的小村庄——巴里坤县海子沿村。

  

海子沿遗址位置图

  

  海子沿村北的草场上,有一个的低缓的小土丘,边长20多米,高1米余,遍布着一人高的芨芨草,一直以来都是牛羊打盹和儿童嬉闹的场所。奇怪的是,在土丘顶部边缘,整齐排列着很多在周边很少见的大型石块,这可是修建墙基、垒筑羊圈的好材料,于是村民们经常在这里挖石取土。谁知石头层层叠叠,下挖一米多深还取之不尽,非常令人疑惑。

  

海子沿遗址发掘前

  

  上世纪8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这处土丘发现了陶片、石球、石勺等遗物,才确认它应该是一处古代的遗址,并命名为“海子沿遗址”。什么年代的古代人类曾在这里活动?他们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直到2017年、2019年,由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组成的东天山考古队,在哈密市文物局和巴里坤县文物局的大力协助下,在这里进行了为期两年的考古发掘,才逐步揭开了海子沿遗址的神秘面纱。

  

东天山考古队

  

  二、红旗扬长空,手铲剖厚土

  

  庄严的国歌声中,五星红旗迎着朝阳冉冉升起,考古队又开始了辛苦又紧凑的一天。夏季的阳光炽烈毒辣,稍不留神就会被晒爆皮。每逢阴雨天,却又寒冷彻骨,令人瑟瑟发抖。时不时还有突如其来的狂风大雨,队员们手忙脚乱地覆盖重要文物,保护娇贵的设备,等到想起自己躲避时,已经浑身泥水。草丛深处,蚊虫如潮,不得不点燃牛粪驱赶。经过一天的劳作,浑身疲惫,挥舞手铲一天的手臂,往往连筷子都拿不动了;拍摄一天的三维照片,腰已难以直起;测了一天的坐标数据,嗓子也沙哑无比。晚上还要整理资料,文物入库,记录入系统,经常披星戴月,工作到深夜才能休息。

升旗仪式

狂风

  

  然而一切的艰辛和单调都不会消磨队员们的热情和努力。手铲与青石碰出火花、铁锹轻快地铲土、快门的节奏、无人机的嗡鸣、键盘的击打,汇聚成一组恢弘的交响乐。层层叠压的彩色地层、好容易理清的层位关系、整整齐齐的石墙、干干净净的人骨、碎了一地的陶器、装满大麦的罐子、埋在墙根的狐狸、精致逼真的青铜羊距骨……探索的快乐、发现的惊喜是我们坚持不懈的动力。

辨认遗迹

  考古队与当地群众的相处也非常亲密。石人子村、海子沿村的数十位村民协助我们共同劳动,其乐融融。扎在遗址的小帐篷,还成为考古队临时党支部和村党支部的活动中心。我们举办了多次公众考古活动,向巴里坤县的中小学生普及历史和文化遗产知识,得到了当地群众的赞誉和欢迎。2017年7月,海子沿村哈萨克族老乡家突发火灾,考古队员们奋不顾身投入救火抢险中,更是加深了我们和老乡们的情感。探索发现的同时,还能收获满满的友谊和温馨,这也是考古的魅力所在。

救火

  三、豪宅拔地起,湖畔安居

  

  经过两个年度的考古工作,考古队确认海子沿遗址土丘的主体是一座大型房屋建筑,东西长约45米,南北宽约40米,在东天山地区已发掘的同类遗存中规模最大、结构最完整,我们戏称它为“豪华湖景房”。根据测年,其沿用时间约在公元前1300年—前800年。室内室外堆积和层位关系显示其至少经历过3次建造-使用-废弃的过程,每次都是在上一次废弃后的倒塌堆积之上修整重建的。

  

发掘场景

  

  房址第一次建造和使用是在公元前1300年—前1100年,第二次是公元前1100年—前900年。在这两次使用过程中,房址结构基本没有改变,由多道内外墙体将室内分为12个房间或空间,房间之间有门道相通。

  

  墙体大多由排列整齐的石块或泥砖构筑,原来被村民掏挖的石块其实就是石墙体。部分外墙体还采取了“石包土”的结构,厚达4—5米。

  

海子沿遗址第一、二次建造使用时期平面图

石构墙体

  

  不同房间的规模和结构则显示出了不同的功能。位于北部中心位置的两个房间面积最大,沿着房间的石筑墙体内壁,古人又用泥块构筑起一道泥墙,在泥墙的内壁还贴附有横向的原木,显得非常考究。室内还出土了木雕兽和权杖头等特殊的遗物。这些都说明这两个房间地位较高,应分别具有主室、前厅的功能。

  

  主室的周边还有几个很小的房间,根据位置可能具有门厅、耳室等功能。其中一个房间内有成堆的大麦,地面上放置的几个大型陶罐内也装有大麦,可能是储藏粮食之所。

  

木雕兽

权杖头

成堆的大麦

石砌灶

  

  主室之南以土墙围成的几个房间,分布有较多的石砌灶和土坑灶,灶周边常有陶釜、罐等炊器和石磨盘、石磨棒等粮食加工工具,也散落着一些碳化大麦和动物骨骼,显然应具有厨房一类的性质。

  

  主室之东亦有土墙围成的大型空间,较为空旷,见有窖穴等遗存,地面上未见屋顶倒塌的堆积,有可能是院落。

  

  房址第三次建造和使用约在公元前900年—前800年,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的墙体内外都被填埋起来变成了土丘,古人在土丘顶部修筑人工平台作为活动场所。平台顶部亦分布有灰坑、灰堆、灶、陶炊器、粮食贮藏器、石器和动物骨骼、碳化大麦等遗迹遗物。

  

海子沿遗址第三次建造使用时期平面图

  

  海子沿遗址规模宏大、结构复杂,构筑墙体所用的大型石材在遗址所处的巴里坤湖沿岸并不出产,而最近的石材产地位于遗址西南约2公里的尖山子。可见该房址必须耗费相当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建成,不会是普通的住所,而应是高等级居住生活场所或集体活动场所。从遗迹遗物的特征可以看出,当时的人们过着农牧兼营的生产生活方式。房址三次使用的地面虽然高度不同,但遗迹遗物的形态和分布位置均基本一致,说明它的历次修建和使用是延续的。

  四、看白云苍狗,历沧海桑田

  

  考古发现显示,海子沿遗址的三次废弃都是一个较为突发的过程,且均与火烧有关。对应第一、二次使用的下、中层地面上直接叠压着木结构屋顶倒塌形成的木炭和灰烬堆积,部分地段屋顶的结构仍清晰可辩。对应第三次使用的上层地面也有很多火烧痕迹。三层地面均有大量的遗物留在原地,仍保留了使用的状态,如放在器座坑内的陶器、成堆的大麦、装有粮食的贮藏器等。甚至在中层地面,木炭和灰烬堆积之下,还叠压有两具人骨,很可能就是屋顶倒塌致死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海子沿遗址先后三次都因起火而被废弃,至今仍不得而知。

  

屋顶燃烧倒塌堆积

原地放置的陶器

  

中层地面上的人骨

  

  公元前800年之后,遗址周边已经很少有人类活动了。茂盛的荒草掩没了宏伟的房屋,斑驳的苍苔绣满了高大的石墙。数千年间,海子沿遗址静静伫立,看遍天山风云变幻,历尽湖水沧海桑田,无言地讲述着深埋于时间尘埃之下的人类往事,吸引着我们不断去探索和解读历史的谜团。(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考古队:任萌)

  

海子沿遗址与海子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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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波波仔

  审核:葛建

  监审:司元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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