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观点

朱玉麒、 吐逊江:刘平国刻石的早期保护和拓本流传——以徐鼎藩为中心

摘要: 刘平国刻石的早期保护和拓本流传——以徐鼎藩为中心朱玉麒 吐逊江 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 拜城县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和旅游局引 言  刘平国刻石在清光绪五年(1879)被再次发现的时候,所在地玉开都维村的博孜克日克沟属于阿克苏善后总局辖下的赛里木城明布拉可庄。光绪八年,赛里木、拜二城合并设拜城县,其地归属于东庄(乡)。现在,玉开都维村属 ...


刘平国刻石的早期保护和拓本流传

——以徐鼎藩为中心

朱玉麒 吐逊江

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 拜城县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和旅游局

引 言

  刘平国刻石在清光绪五年(1879)被再次发现的时候,所在地玉开都维村的博孜克日克沟属于阿克苏善后总局辖下的赛里木城明布拉可庄。光绪八年,赛里木、拜二城合并设拜城县,其地归属于东庄(乡)。现在,玉开都维村属拜城县黑英山乡辖境。黑英山位于拜城县东北,是该县地理面积最大的乡镇,境内有阿勒吞阔什河、博孜克日格河、琼果勒河三条河流从天山流出,汇于乡东南部的阿克塔什凹地,流为克孜尔河。刘平国刻石就位于博孜克日格河流出天山的沟口西侧摩崖上。

  由于丰富的水草资源,使得黑英山一带很早就有人类活动的遗迹存在。沿着天山的沟壑,是山北的游牧部落与山南的绿洲居民相互交通的要道。两汉时期,生活在伊犁河谷的乌孙古国与天山南部的龟兹、姑墨等国来往不断,博孜克日格沟口的道路甚至被称为乌孙古道[1]。刘平国刻石所记录的东汉建立关亭的设施,虽至今不能确证其作用,要之总与此地作为南北“天山廊道”予以“警备候望、交通安全、邮传往来”(王炳华语)的人类活动相关联。

图1 博孜克日格河赛开塔木遗址发现的徐鼎藩残石

  博孜克日格沟口南12公里的玉开都维村落,是与刘平国刻石所在最接近的居民点。村西的山梁上,至今可见卵石垒砌的唐代烽燧遗址,无疑是针对博孜克日格沟口的军事设施。村西南被称为“赛开塔木遗址”的高地上,不仅有卵石纵横的早期墓葬,也有堆成工事的戍堡型建筑。2016年,文物工作者在此处踏访中捡得一块带有文字的石刻残片,被带回县里文物库房保管。去年,在清理这些文物之际,识别出残缺的文字为“徐鼎藩建”字样(以下简称“徐鼎藩残石”,图1)。经过初步的研究,确认徐鼎藩就是参与了刘平国刻石的早期发现、保护和捶拓流传的新疆地方官员。

  值此刘平国刻石建立1863年、发现122周年、列入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第三个年头,我们发表初步研究的成果,为认识刘平国刻石这一重要的丝路文物在近代历史上的意义和影响,提供新的线索。

  对于刘平国刻石的发现,过去我们比较重视的是文人施补华(1835—1890)的作用。施补华,字均甫,浙江乌程(今属湖州)人,同治九年(1870)举人,先后入佐左宗棠、张曜幕府,在光绪五年至十年期间,进疆参与了平定阿古柏叛乱之后帮办军务的善后事宜。他于光绪八年撰写的《刘平国碑跋》介绍了石刻发现的过程以及石刻文字的相关史实与西域地理。这篇将近五百字的题跋不仅收入了他的《泽雅堂文集》传世[2],也通过他分赠给内地的著名学者如盛昱、王懿荣等拓片上的亲笔书写而广为流传[3],也有不能得见题跋者,曾传抄记入自己的石刻题跋中[4],甚至有后世好事者以隶书雕版的方式传播(图2)[5]。

图2 台北“中央图书馆”藏施补华《刘平国碑跋》雕版印本

  当代学者,则有田北湖、谢国桢、王炳华、马雍的论文为施补华的发现之功作倡导[6]。因此,笔者之一在之前的研究中,也对于施补华的早期发现和流传之功多有褒扬[7]。在以上研究中,笔者等认为:光绪五年的夏天,收复阿克苏地区的嵩武军统领张曜(1832-1891,字亮臣,号朗斋,谥勤果)为收复被俄罗斯占领的伊犁而寻找道路,他的军士在博孜克日格山口发现了摩崖上的刘平国刻石文字,回来向幕府中的施补华谈起。施补华因此向张曜请示,而派了总兵王得魁、知县张廷楫率领兵士于当年八月前往椎拓,在确认其为重要的汉碑之后,施补华担心碑刻遭到损坏,于光绪九年在石刻摩崖上盖建了保护性建筑,并责成当地居民头领承担看管的责任。这一举措的实施,被我们认为是“新疆官方在没有文物保护法的年代里最早采取的文物保护措施”。其实际情况,则通过日本大谷探险队在1903—1913年间三次前往刘平国刻石制作拓片的记录得到证实,即在刘平国刻石的崖壁上,确实盖有小屋。

  施补华保护刘平国碑举措的实施者,我们曾经根据柯昌泗(1899-1952,字燕舲,号谧斋)《〈语石〉异同评》和近年拍卖会上出现的“徐桂丛手拓本”,以及徐树铭与徐桂丛的通信等一些资料,确认:“刘平国刻石的保护措施,只能委托给由幕僚而代理了拜城知县、掌有地方实际权力的徐桂丛来完成。”

  现在,“徐鼎藩残石”的发现,促使我们对于这一人物做进一步的追索,发现之前提及的徐桂丛就是徐鼎藩。

  据《长沙徐氏族谱》记载,徐鼎藩(1848—?)原名树琨,字桂丛,长沙人,是长沙徐氏洪公房第十八世孙。长沙徐氏的始祖来自江西丰城,于明洪武初迁浙江衢州,再转迁湖南长沙省城驿步门外。随着子孙繁衍,始建宗祠于长沙。其后文士蔚起,“世以科第阀阅名于晚清”[8]。其诗礼传家一脉,尤其在徐鼎藩一辈前后得到体现,在其前后的家族文化闻人是:

  以上仅就徐国搢名下一支而言。道光七年(1827)长沙徐氏三修族谱,审定从第十八世起的新派语十六字:“树立本经,敬宗克孝,才达名儒,庆延华诰。”因此,在宗亲家族中,“立”字辈的文化名人尚有现代教育家徐特立(1877—1968)等。

  在族谱的记载中,徐鼎藩(树琨)生于道光二十八年戊申八月十一日戌时,以附贡生出身,累官至甘肃候补知州,补用直隶州知州,赏加四品衔,升用知府,历署新疆拜城、阜康等县知县、精河直隶厅同知,赏戴花翎,诰授中宪大夫。夫人张氏,生子一,即徐崇立(1872—1951)[9]。

  他在新疆的任职情况,我们现在也只有断续的信息,大致是:

  光绪十六年(1890),署理拜城知县[10]。

  光绪三十年(1904),署理精河直隶厅同知[11]。

  光绪三十三年至宣统元年(1907—1909),阜康知县[12]。

  虽然关于徐鼎藩的仕历记载,直到光绪十六年才看到他在新疆的任职,但他出征西域的时间,却不可谓不早。在其子徐崇立辑刻的《西域舆地三种汇刻》序言中,就曾提及:“当同治间,严君从左文襄公西征,回疆底定,留为刘襄勤公掌书记。”[13]“严君”犹“家严”、“严父”之谓,代指其父徐鼎藩,可知在同治三年新疆民变、朝廷启用左宗棠收复新疆以后,徐鼎藩即作为湘中子弟,加入到了左氏收复新疆的行列之中,并在新疆底定之后,作为刘锦棠的部下,留下来参与了新疆地方建设。其署理拜城知县,是之前多年军功积累之后的结果。

  正因为他经历了收复新疆的前后过程,后来新疆布政使魏光焘(1837—1916)编纂《勘定新疆记》,徐鼎藩也成为写作班子的主力而被提名:

  (光焘)嗣移藩新疆,复商刘襄勤公,属迪化府知府黄炳焜、候补知州徐鼎藩、候补知县李征煦等稽考新疆事实,赓续纂辑。草创甫就,光焘得告归里[14]

  魏光焘由甘肃布政使移任甘肃新疆布政使,是光绪十年十月的任命[15],其后于光绪十七年获准告假归里[16]。因此他在新疆组织编纂《勘定新疆记》的时间,当在光绪十一年及之后。那个时期的徐鼎藩尚未获实缺,因此以候补知州的身份在迪化参与编纂。光绪十六年,大概因此劳绩,徐鼎藩终于获得护理巡抚魏光焘的奏请,被任命为署理拜城知县,得以亲临刘平国刻石现场,参与了捶拓和保护工作。

  因为官卑位末,在当时和之后并不知晓徐鼎藩其人者,也不在少数。如搜集西陲石刻最为用心的罗振玉(1866—1940)即是其例,其《石交录》记载:

  张勤果公从左文襄公平定关陇,于新疆阿克苏得《龟兹将军刘平国治路颂》。光绪间,勤果抚山左,吴兴施均甫观察在幕中,介亡友刘君铁云以拓本见赠。军中无佳墨良楮,拓工亦不致。后陶勤肃公抚新疆,始得精拓。然视初拓,则第二行“赵当卑”之“当”,四行“关”上之“谷”,五行首“万岁”上之“坚固”诸字已损泐。予曩既箸其文于《西陲石刻录》矣。后又得一精拓本,与陶勤肃拓本同,上钤“徐鼎藩印”、“徐桂丛手拓本”、“塞翁”、“姑墨旧令”诸印,意即承勤肃命往拓之人。未可没其姓名,爰附记之于此[17]

  罗振玉在1914年辑有《西陲石刻录》,其中辑录《刘平国作关城颂》,是用了施补华通过刘鹗转赠的拓片。之后得到徐鼎藩的拓本(即“徐桂丛手拓本”),盛赞较之之前的拓本精良,只是在存字字数上,要比施补华的拓本少了一些。从徐鼎藩在拜城任职的时间可以看到,徐鼎藩手拓本距离刘平国刻石的被发现已经过去了十年,其中的字迹因为过度的捶拓而有所损坏,是情理中的事。在马雍先生为刘平国刻石拓片所定分期中,“徐桂丛手拓本”基本被列入了第二期,即第二行“秦”字、第三行“作列亭从”、第四行“谷关”、第五行“止坚”等字均毁坏或不存,其余部分都还保存完好[18]。

  在晚清流传到内地的诸多拓本中,所谓的“徐桂丛手拓本”也不在少数。徐崇立《徐鼎藩刘平国刻石题跋》跋尾:

  越庚寅(光绪十六年,1890),先君权拜城县事,碑即在辖境,复手拓数十本,以贻海内金石家。上海重印珂罗版,为吴趋祝氏藏本,上有先君印章,即庚寅手拓本也[19]

图3 徐树铭致徐桂丛书提及“碑亭重立”

  以上题跋提及徐鼎藩担任拜城知县之际,手拓了数十本,分赠海内名家。其所谓“上海重印珂罗版”即1914年国学保存会在上海出版《神州国光集》第六集影印刘平国刻石拓片,其中徐鼎藩手拓的“吴趋祝氏藏本”被马雍认为是“所见第二期拓本中之最佳者”。

  “徐桂丛手拓本”在内地递藏最多的,是徐鼎藩的兄弟子侄辈。湖南图书馆珍藏徐崇立捐赠品中,有徐树铭(1824—1900,字伯澄,号寿蘅,又号澂园、澄园)给徐鼎藩的书信,其一云(图3):

  桂馨吾弟大人阁下:顷荷惠笺,具悉雅政宜民、年谷成熟,地方亦均绥靖,此为至要。毅帅不来,午卿又去,殊为闷闷。陶公安雅明晰,想初至彼间,大抵规随前政,不至大有变更。初集之众,久躏之场,休养生息之不遑,或不至以刻覈累民也。碑亭重立,兼以勌χ?Γ?嗟镁晌模?辔?鲜隆@勰饣?诶荼?し?樱?匀耸麓掖椅淳停?治匏?丝梢源??撸?馕???!???露??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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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玉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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