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中有一幅王圆箓改修的玄奘像龛原貌,令人想起斯坦因利用玄奘名号骗取大量文物的历史。 王圆箓显然是一个悲剧人物,一位道士守护佛窟,乱世之中偏偏发现藏经洞宝藏,几番奔走没有结果,各国文化人轮番掠夺,一己之力对衡如此之大的政治体系、学术体系,也算命运多舛了。直至今天,对王圆箓仍然没有一个精准评价。
☝王道士改修的唐玄奘像龛 对流失文物的声索目前已成趋势,埃及、希腊等国都已有成功先例,我国也通过国际合作追回不少近年流出去的重要文物,越来越多的争议文物在拍卖会上被叫停。“遗产卫报”微博最近还报道:“横滨国际拍卖株式会社近日在东京拍卖唐代天王敦煌壁画等一批从中国非法劫掠的文物,国家文物局给该拍卖公司发函,要求停止拍卖。该拍卖公司最终决定撤拍,这是国家文物局首次成功叫停海外中国流失文物拍卖。此批文物为大谷广瑞从中国非法劫掠,他曾先后组织过三支探险队,在中国掠夺走了数以十万计的珍贵文物。” 在敦煌学的大背景下,研究,主权,权利,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三角? 据中新网报道,上世纪80年代以前,中国的敦煌学文献研究全部依靠学者自己去国外誊抄资料,或购买国外的文献微缩胶卷。1994年,由大英图书馆牵头的国际敦煌项目,希望通过数字技术、网络技术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敦煌藏经洞的文献和艺术品数字化,并在网络上免费共享。截至2011年底,分布于英、法等国的敦煌文献有三分之一完成数字化。然而,“全球敦煌文献数字化因经费短缺等问题进展缓慢”。2015年6月2日,敦煌研究院发布消息,历时近三年之久,所藏383卷(片)敦煌文献信息数据及图片完成联网登记,“未来有望通过数据库等方式将数字化的敦煌文献向全世界免费开放,以供学术研究之用。”或许,最终信息化的全部实现将会弱减很多问题。
☝华尔纳劫掠之第320窟南壁中央壁画
☝伯希和考察队拍摄敦煌石窟照片 (今编344窟) 随着人流依次出入八个大窟。 窟内光线昏暗,讲解员用手电为观者照亮每一处壁画和塑像,更多的游客打开手机灯光,各自探看。以前读过不少敦煌图文资料,如果亮度足够,近距离地观赏,肯定不同于印刷品阅览。好在靠近窟门的两壁尚明晰,能够细细感受菩萨、天人、供养人的线条美。 所见窟顶俱为盝式,这种源流于建筑的样式最早出现在印度,主要用来开龛,云冈石窟体现比较丰富。后来也时见于舍利函。作为莫高窟的主要形式,盝式窟顶多呈现出正壁开龛、中心佛坛形式,十六国北凉至宋,历代都有代表,隋唐最为集中。
五代时期曹氏家族所开第61窟存有五台山图壁画,通过对法国汉学家伯希和实地拍摄的《敦煌石窟图录》画册中的图片解读,梁思成、林徽因找到了我国第一个唐代木结构建筑——大佛光寺。此窟是游人关注度较高的,就因为这幅壁画,只是距离较远,几乎看不清楚。 盛唐148窟所塑长达十五米的佛涅槃像,晚唐16窟中西夏浮塑贴金的四龙团凤藻井、17窟王圆箓的藏经洞都是看点。北周第428窟是莫高窟早期最大的中心塔柱窟,供养人像有一千多身,也是供养人最多的洞窟。 走走停停,似乎看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在九层楼一带盘桓,闭目追忆,脑海中只有斑斓一片,以及被暗光拥高的深深的洞窟顶端。
只 见 斑 斓
对面雷音寺、皇庆寺旧址,曾经是敦煌研究院前身敦煌文物研究所首任所长常书鸿先生故居,现在作为敦煌研究院院史陈列馆。 这是一处布局较为复杂的院落,每一间平房作为一个展厅,由敦煌艺术研究所展览室、敦煌文物研究所展览室、敦煌研究院展览室、常书鸿先生故居、常书鸿先生办公室、常书鸿先生油画复制品展览室、常书鸿先生敦煌学研究展览室等组成。
1944年,敦煌莫高窟保护、研究机构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常书鸿任所长,率领十几位员工,开始了敦煌石窟的清理、调查、保护、临摹等工作。1950年改名为敦煌文物研究所后,对石窟进行大规模的维修保护,并全面开展石窟调查、艺术研究。 馆内展出了当时部分学者的研究手稿,有常书鸿先生的《敦煌染织图案》《莫高窟壁画中诸圣形象之区别》《敦煌壁画中佛像之认识》,李浴先生的《安西榆林窟志略》《榆林窟佛教艺术调查》,史岩先生的《敦煌石室画像题识(上下)》,彭金章先生的《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第一卷)》,以及阎文儒先生、段文杰先生捐赠的手稿。这些作品大多用毛笔写就,或小楷,或行书,清雅洁净,一丝不苟,体现着那一代学人的极高素养。
展厅中以实物方式陈列着壁画临摹、装裱所用的颜料、笔刷和工具,尤其颜料区分之细,足有上百种。 在墙上列表中有一幅《承担其他遗产地的保护项目一览》,共有四十八项,其中熟悉的就有西夏王陵、马蹄寺石窟、王母宫石窟、水帘洞石窟群、甘谷大象山石窟、炳灵寺石窟、麦积山石窟等,而太原王家峰徐显秀墓也赫然在列。 另有一幅《历年莫高窟保护项目统计表》,从民国开始重修九层楼,到目前的壁画保护工程,所涉防沙防水、石窟门檐栈桥加固增修、壁画修复搬迁加固回贴、塑像修复、崖体加固以及其它基建等,近一百四十项。
在常书鸿先生故居,有一处展厅挂满了他的油画作品,而另一处完整保留着过去的起居痕迹。 我想起《敦煌——众人受到召唤》一书中常先生女儿常沙娜的回忆,一家人从法国回来,不停地迁徙、逃难,最后来到敦煌,住在这间很小的屋子里,生着火炕,常先生自己制作脸盆架子。更多年轻人风尘仆仆地来了,在敦煌一呆就是一辈子,毕生献给了莫高窟。
由日本政府无偿援建的敦煌石窟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临近景区停车场,为了参观学习的方便,借助数字化工程,中心特别展出八个仿制窟。 其中七个出自莫高窟(217窟、3窟、276窟、419窟、285窟、249窟、275窟;217窟和275窟为特窟),一个出自榆林窟(29窟)。
隋代276窟壁画水平极高,有文殊菩萨与维摩诘说法图。隋代419窟彩塑为代表,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丰实洗练,堪称杰作。西魏第285窟是莫高窟早期唯一有明确纪年的洞窟,壁画内容繁复,鲜亮生动。 盛唐第217窟重点在南壁的“法华经变”、北壁的“观无量寿经变”和东壁的“法华经变观音普门品”三幅彩绘,构图庄严饱满,非常精细。榆林窟第29窟为西夏作品,以其浓郁的民族风格,代表着敦煌晚期艺术的风采。壁画上的男女供养人,衣着华贵,装饰明丽,为研究西夏党项族服饰文化等提供了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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