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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所欲,不逾矩
一股寒潮袭来,上海音乐厅门前的银杏叶终于黄了。再过几日便是圣诞节,一年即将过去。想来,到这座城市工作、生活已经有十年。正如林夕所写的“十年之后,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在上海相遇的朋友有的陆陆续续回了家乡,有的结婚生子归于平淡。曾经的周末聚会、徒步远游、《三国杀》渐为回忆。褪去年少时的浮躁,才静得下心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十年后,将我的硕士学位论文修订出版,应该是对十年来学习和工作的最好总结。
这篇硕士学位论文在方法论上的两大贡献:其一,将考古类型学的方法引入对青铜簠自名字形的分类体系中,通过分型定式梳理文字发展谱系,这个方法后来被其他学者所借鉴;其二,通过青铜簠的类型学研究建立南北两系论,后来有的学者表示了对这个结论的肯定。
第二章主要运用上海博物馆的传统金石学研究方法,即重视旧著录的梳理,并结合新的考古发现,从中得出新的认识。此外, 对拓本中跋语和鉴藏印的整理和辨识也是本书的一个贡献,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和流传经过。

铸公簠
第三章运用比较典型的考古学研究方法,重视将单件器物同归于考古学単位,并从葬式、

陕西韩城市梁带村芮国墓地M26出土青铜器
第四章是受到黄永年先生历史文献学研究方法的影响。本章将古文字学的争论搁置一边,首先从梳理文献版本的源流开始,明确为什么有的文献称作“瑚”,有的文献称作“簠”,两者有什么样的关系。许慎为什么会反对更接近战国时期毛亨的说法,郑玄又是如何在毛亨和许慎之间做出调和,这些都可以从文献学研究中找到线索。其次再以古文字学上的例证,以及考古发现能够与遣册对应的实物,由此论定青铜簠为方形器。
第五章尝试将器物学的研究方法融入考古类型学之中。考古学关注的是一个“面”的动态发展过程,往往会忽略很多细节的变化,这个缺失正是器物学的长处。此章的写作还得益于陈淳老师关于欧美考古学理论的教导,陈老师常说考古学就像侦探在破案,要利用一切蛛丝马迹去分析。因此他极力反对类型学只为分类而分类,只为断代而断代。本章的类型学研究,不仅能体现出年代序列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能体现关于区域文化的特点和文化交流的状况。
第六章尝试将艺术史的研究方法融人入分期分段之中。器物形制的发展、纹饰的演变,或许在较长的时间段没有变化,或许在较短的时间段有数次变化。因此,在大的时间框架下不能按照假设的30年一个时段来划分,比较科学的是从器物本身的艺术风格进行分段。
第七章运用“三礼”文献来讨论器物组合关系,是得益于曹玮师的教导。一直以来他都要求我们一定要多读文献,研究青铜器尤其要注重“三礼”文献。礼书中将随葬器物的种类说得非常清楚,有明器、用器、祭器、燕乐器、役器和燕器,并且士墓不得随葬祭器。春秋战国时期鼎的类型十分丰富,青铜簠与哪种类型的鼎形成组合,与哪种类型的鼎不形成组合,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表现,体现着不同的文化内涵。

山东小邾国墓地M2粢盛器组合
第八章采用了历史学的研究方法,通过考古学复原古史仍然是商周考古学的重要任务。本章针对青铜簠的产生,假设了客观和主观两种模式。客观模式是青铜从无耳簋或盂形器自发演变形成。主观模式是青铜作为具有一定族群烙印的产物,从模仿竹编器而来,只在一定区域自始至终的流行,其他区域皆是受其影响。
在外漂泊多年,回想起读书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我是张懋镕师在陕西师范大学考古学专业招的第一批硕土研究生,也是玮师带的第一批学生。镕师指导我们写论文也很有方法,不像有些老师只偏重于训练学生写读书笔记、学术综述之类,而是教导如何收集材料、如何分析材料。门下弟子的硕士学位论文,有的成文在10万字以上。在有的学生满脑子充斥着某某人如何说,而没有自己观点的时候,我们已经能独立分析材料并形成自己的观点。虽然这些观点有些与镕师的观点并不相同,但是老师依然放手让我们独立思考,大胆去写,使我们能尽快走上独立研究的道路。
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关于印章的辨识得到镕师以及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部孙品屏女士、苏州博物馆程义师兄、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张翀师兄等的指教,不胜感激。本书的写作还得到王帅、任雪莉、欧阳怡婷等众多师兄弟姐妹的关心和支持,以及孙晓鹏师妹细致的校稿工作,在此一并致谢。

本文由王蕾 摘编自 胡嘉麟 著《中国古代青铜器整理与研究青铜簠卷》之“后记”。内容有删节、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