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14年9月敦煌研究院召开建院七十周年庆祝会期间，我重游莫高窟上、中两寺的院史陈列馆。在上、中寺的一处廊子里，放置着一个下没有底，上没有盖的大木桶式的物件，高约3米，这一件东西把我的思绪引向五十五年前的往事：1959年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人员全体出动，在大泉河上修建莫高窟水电站，这不是天方夜谭，的确是真实而且实现了的往事。在大泉河上修建供研究所工作和生活用电的水电站，就我们当时在莫高窟工作和生活的人们来说， ...

2014年9月敦煌研究院召开建院七十周年庆祝会期间，我重游莫高窟上、中两寺的院史陈列馆。在上、中寺的一处廊子里，放置着一个下没有底，上没有盖的大木桶式的物件，高约3米，这一件东西把我的思绪引向五十五年前的往事：1959年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人员全体出动，在大泉河上修建莫高窟水电站，这不是天方夜谭，的确是真实而且实现了的往事。在大泉河上修建供研究所工作和生活用电的水电站，就我们当时在莫高窟工作和生活的人们来说，特别是长期在昏暗石窟中工作的人来说，多么盼望在明亮的灯光下临摹壁画啊！

一、启动工程

领导寄希望于利用大泉河的小小水流发电，据当时的估算，大泉河平均流量大约为0.08立方/秒。据莫高窟古文献记载，莫高窟是“前流长河，波映重阁”，说明过去大泉河的流量可能要大一些，但现在的大泉河只有涓涓细流，要建成能够供工作和生活用电的小水电站，必须筑坝蓄水，形成一定的落差，因而就首先要选择适当地点，修建成一座小小的发电站。工程启动之后，常所长从敦煌水电局请来了一位青年技术员，并安排我跟着他学习。我当时是一个刚刚戴上右派帽子的编外人员（每月领取的是生活费，不叫工资），且我根本不懂水电，但只能接受任务，不敢稍有疏忽。县上的技术员在现场勘查之后选择了修坝蓄水的地点，水坝的水通过原来的引水渠道，在第131窟南头河岸上选定一个地方建电站。他给我提供一份简单的电站图纸，虽说是小小的电站，但麻雀虽小，也必须肝胆俱全，小电站有什么进水管、涡壳、尾水管、水轮机、传动轴等等。我是学建筑的，虽然属于工程技术，但水电则是另一行当。幸好这位技术员介绍了一位敦煌县木器社的木工刘师傅，听说曾送出去学习过水力发电设备的制作技术，木工师傅虽然学习过水电技术，但他看不懂图纸。我是学建筑的可以看图，就利用现学现卖的一点知识，与木工师傅一起努力。水电站的动力部分除传动轴、轴承是金属制造之外，其他的部件全由木料制作。

小电站是筑坝引水，坝址大约在石窟以南约3、4百米处河床较窄的地方，修筑了约4米高的水坝，蓄水高度约3.5米，坝的西侧修引水口、闸门，上面安装一个小启闭器，通过闸门把水引到电站的进水口，水流经涡壳的旋转，使进水的宽度收缩，进入水轮机，流水在下落过程中产生冲力，带动传动轴下的叶轮，形成高速旋转的动能，即可经皮带传动带动电机旋转产生电力。这就是我那时现学现卖得到的一点粗浅常识。好在我家兄是学电的，给我寄来一些水电方面的通俗书籍，我则是饥不择食，匆匆拿来赶紧学习，以便能够承担这一当时的重大使命。

二、拦水筑坝

在石窟南端约3、4百米处，河面较窄，也是平常引水灌溉莫高窟土地、林木及生活用水的渠道的起点。筑坝的工程量虽不大但却是当时研究所二、三十人难以解决的。适逢当时敦煌县正在办一个水利培训班，大概是所里领导和县里取得联系，把培训班的学员全体借调到莫高窟，无偿的参加修筑水坝的劳动。坝址的前后不能取土，只能用所里的一辆马车从上游的一些草滩边沿取土，运土距离约一百米左右。当时河床两岸都是岩石，河床上全是砂砾石，砂砾石是松散体，也不能夯筑，只是简单的堆积成梯形的坝体。坝的下面还打了若干木桩，为了在蓄水之后坝体迎水面不至坍塌，大概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完成了。

在修筑坝体的同时，坝的西端用片石砌成进水口，并沿着大泉的西侧原来的引水渠，把水渠的外侧加高。加大引水渠的断面，使其能容纳较大的水流量。

三、修建机房

水电站的重点工程是发电机房，工程量不大但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发电机房下层是浆砌片的机坑呈U形，敞开的一面是发电时尾水的出口。机房是安置水轮机的地方，木制的水轮机是用若干导水的叶片组成，水轮的中心即传动轴，其下即木制的四片螺旋叶片，是在水流冲击产生动能的器件，传动轴的上部安装一木制皮带轮，即带动发电的部件。围绕水轮机是导水的木制涡壳，水流经涡壳呈旋转状把水流的空间越变越窄，水流经涡壳的压缩流速越来越快，经水轮机导入尾水管，尾水管上端是中心即是传动轴，下面是叶轮，在高速下落并旋转的水流下，飞速旋转，这里要提到两件事：木制的所有部件都是刘师傅制作的，唯有涡壳的制作是刘师傅在地板上反复比划都没有解决，涡壳在平面是非同心圆的圆弧线，我帮助他按图纸所示，定下若干点，分段求圆，把他的问题解决了。发电站关键部件是一根金属传动轴，在敦煌县上无法解决，常书鸿所长带我去七里镇石油部石油运输公司找到公司领导，安排他们的机械厂为我们设计制作这一部件。我向他们的工程师说明我们的要求，他们说没有问题容易解决。后来我跑了两趟七里镇，机械厂圆满的加工了传动轴，实际上他们是利用报废的汽车的传动轴，安装了两付伞形轴承，拿回莫高窟，经安装到水轮机上完全合格。发电站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这时，水坝也完成了，然后又把引水渠的渠岸加高，水渠容积加大，最后是把发电机从机房搬到水电站，紧锣密鼓地安装到位，输电线路也敷设完成了。我当时是既紧张又兴奋，全所人员加上水利培训班的学员，一个多月的辛勤劳动最后就看试运行这一刻了。

四、结局

试运行这天，水坝上、引水渠上都安排了看守人员，常所长下令开闸放水，我在电站观看运行情况：我看到引水渠中高涨的水流奔腾而下，到了电站进水口直冲向水轮机，看到传动轴由缓慢转动到高速旋转就在几秒钟内发生了，发电机在皮带的带动下也转动起来，我们还来不及欢呼，水流很快就消退了，水量减小，传动轴转速缓慢停止下来，这时引水渠上传出喊声：“水渠垮了！”这以后又经过多次修复都无法达到输水的要求，后来因为其他紧急任务，发电站的事情就停下来了，据说当时甘肃日报还发了消息称莫高窟已建成了水力发电站。那天在洞窟中临摹的美术工作人员，也在等待着输入电流，等待着电灯大放光明的时刻。在传动轴由缓慢转动到高速旋转之时，发电机在转动起来的瞬间，确实电灯是亮了，但仅仅不到一分钟就熄灭了，长久的期望就这样破灭了。

为水电站修建的蓄水坝在后来的洪水冲击下被夷为平地，但是莫高窟的林木、农地需要灌溉，人们需要日常用水，所以旧的引水渠任然在使用，电站成了不用水时的排水口，小小的水流冲击着水轮机不停地转动，但是水量太小无法带动发电机，就这样，水轮机无力地转动了几年，似乎在向世人述说它的经历和不幸的遭遇。

事后再回顾建发电站的大事，人们只争朝夕在一个多月就建成了水电站的干劲令人敬佩，虽然最后失败了， 如果把这种干劲加以科学的的指导，是可以较快办成一些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