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阅读

张烨坤:美食考古-吃瓜群众是怎么出现的?

摘要: 西瓜堪称“夏日之王”,别名夏瓜、水瓜、寒瓜、月明瓜等,清爽解渴,味道甘美多汁,是夏季佳果。在中国,吃瓜群众是一个庞大又神秘的团体,无论寒暑,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拎着小板凳,手捧西瓜的悠哉吃瓜群众强势围观。而诞生这个神秘群体的中国,以占世界20%的人口,吃掉了世界上70%的瓜,吃瓜大国当真实至名归。但是,西瓜却不是我国的原产物种,是由外 ...

01

前言

西瓜堪称“夏日之王”,别名夏瓜、水瓜、寒瓜、月明瓜等,清爽解渴,味道甘美多汁,是夏季佳果。在中国,吃瓜群众是一个庞大又神秘的团体,无论寒暑,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拎着小板凳,手捧西瓜的悠哉吃瓜群众强势围观。而诞生这个神秘群体的中国,以占世界20%的人口,吃掉了世界上70%的瓜,吃瓜大国当真实至名归。

但是,西瓜却不是我国的原产物种,是由外界传入而来。那么,国人是何时吃上了西瓜,又是怎么成为吃瓜群众的呢?这故事,还要从非洲的野生西瓜讲起。

02

西瓜起源

西瓜雕刻,吃出花样儿了

西瓜(Citrullus lanatus)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农作物之一,属于葫芦科(Cucurbitaceae)。关于西瓜的起源和驯化地点存在过不少争议,有印度、非洲、意大利南部、南亚等几种不同意见。现在学术界一般认为西瓜起源于非洲,但是究竟起源于非洲的哪个区域目前还是没有一个定论。非洲的南部,西非,中非,还有北非的尼罗河谷,都是西瓜起源地的有力竞争者。

野生西瓜非常多汁,是非洲漫长干季中人和动物的重要水源。野生西瓜的瓤和皮都很像冬瓜,很多野生种的瓜瓤不是红色,而是黄色和白色,并且,野生西瓜的味道较之现代人喜食的西瓜而言相去甚远,一般是寡淡甚至发苦的。由于西瓜可以保存长达数月之久,人们会贮藏和携带西瓜,充当古代的天然便携式水壶。

野生西瓜,看着核儿就多

西瓜属于葫芦科,同属葫芦科的著名亲戚还有黄瓜、南瓜、丝瓜等常见蔬菜。因此,葫芦科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食用植物科之一,其重要性仅次于禾本科、豆科和茄科。野生的葫芦科植物一般含有大量的葫芦素,这是它们苦味的来源,可以用来预防病虫害,保证种群的延续。西瓜的祖先也不例外,大部分西瓜野生种果肉不是甜的,而是苦的。当西瓜被人类驯化之后,西瓜的果实大小、果肉含糖量、味道、瓤色、质地甚至口味都被培育的越来越适合人类需要。

最初驯化西瓜的起因已经不可考。可能是某个古人偶然发现了一个没有苦味的变异种西瓜,觉得可以作为备用食品,因此决定栽培它,然后在另外一次偶然的变异中,培育出了甜美多汁的西瓜品种。在获取糖分异常困难的原始时代,这个甜美多汁的西瓜受到人们的青睐,因此被广泛栽培,迅速传播开来,成为人类获得糖分的重要途径。后来又经过人类的不断培育和创新,之后才逐渐形成味道甜美多汁的西瓜品种。

最早的栽培西瓜证据来自利比亚境内出土的西瓜种子,年代距今约5000年。此外,埃及法老墓中的壁画也展示了一个椭圆形的带有西瓜特有条纹的大型水果,该水果盛在托盘里,说明这个水果是可以生吃的,结合墓葬的年代,这表明埃及人在4000年前就已经在食用甜的,或者说至少是不苦的西瓜了。

西瓜壁画,埃及

此外,在卢克索附近的一座墓葬中,考古学家还发现了一些距今约3500年的西瓜叶,这些西瓜叶被放置在一具男性木乃伊上。借助基因技术,有学者分析了这些古代西瓜叶与现代样本的异同,发现埃及人可能至少在3500年前就已经开始种植红瓤的甜味西瓜了。

西瓜叶,埃及

03

进入中国

西瓜传入中国的确切时间还未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西瓜与中国人结缘至少也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了。

中国最早的吃瓜考古证据来自内蒙古。1995年夏,内蒙古自治区考古人员在敖汉旗羊山1号辽墓壁画中发现了中国当时已知时代最早的“西瓜图”。

辽墓壁画中的西瓜

西瓜在我国最早的文字记载来自五代时期胡峤的《陷北记》,称其在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时就开始吃西瓜了。这表明,中国最早的吃瓜群众至少在五代时期就已经诞生了,胡峤,就是可考的中国吃瓜群众第一人。

史载天赞三年(924)辽太祖“破回纥得此种”,这表明在一千多年前,契丹人就得到了来自中亚和漠北地区的西瓜种子。五代时,内蒙燕北一带就开始种植西瓜;北宋到南宋初,黄河以南的群众也开始种西瓜;到了南宋时期,西瓜已经传入南方并迅速普及全国;元代时,西瓜已经遍及全国,西瓜的种植技术也已经发展的相当成熟。

也就是说,西瓜在短短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已传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深受中国人的喜爱。而今天的全体国人也不负众望的连续多年蝉联世界吃瓜总冠军,还在有关西瓜的各项数据上遥遥领先。

04

现代西瓜产业

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的数据,2018年中国西瓜产量约8000万吨,占当年全球产量的70%。但是,这么多的西瓜还怕不够吃,又从国外进口了23万吨的西瓜。如果不考虑运输与销售中的损耗情况,平均每个中国人每年要消费超过100斤的西瓜,才能将这庞大的西瓜产业支撑起来。

西瓜产量图,似乎少了一些吧?

往下接着看

正是因为这冠绝全球的西瓜产量,中国人得以享用物美价廉的西瓜。由于国内西瓜产区分布广、产量大,我们可以尽情享受用勺子挖着西瓜吃的畅快。而相比之下,我们周边的国家,比如日本和韩国,就没国人这么幸运了,西瓜这种大众水果在日本竟然可以卖出令人瞠目的高价。原因嘛,基本不言自明,日本人均西瓜产量还不够中国的一个零头,物以稀为贵啊。

没错,还有日本西瓜产量

05

吃瓜还是吃瓜籽?

自西瓜传入中国,除了吃甜美多汁的瓜瓤以外,国人还开发出了新的吃法——嗑瓜子。

中国人精于饮食,不仅吃瓜瓤,连瓜子也不放过。吃瓜子最初可能是源于节俭的理念,后逐渐被大众所接受,发展成为饮食文化的一部分。嗑瓜子的习俗开始流行于明代,至清代和民国愈发受欢迎,最终成为中国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嗑瓜子的习俗可能最早兴于北方,除了因为嗑瓜子的记载主要出现于北方的历史文献中,还有一个更为客观的原因,就是北方寒冷漫长的气候导致大家在农闲的时间整天呆在家中避寒,称之为“猫冬”。闲来无事,嗑瓜子聊天就是人们消磨时间的主要方式,于是,嗑瓜子的习俗也就这样流行开来。源自东北方言的“唠嗑”一词,仿佛也因此有了闲聊以外的意味。

瓜子种类

现代人所说的瓜子一般也就指葵花子、南瓜子和西瓜子三种,其他瓜的籽,要么没法当零食,要么没法量产。但是,向日葵和南瓜都是美洲作物,传入中国的时间比较晚,而葵花子和南瓜子,成为主流零食那也是近代以来的事了。

因此,明代以来就已经流行的嗑瓜子习俗中,吃瓜群众所嗑的必然是西瓜子。即使在葵花子和南瓜子成为常用零食之后,西瓜子的地位依旧超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葵花子和南瓜子的流行原因之一就是作为西瓜子的替代品,因为嗑瓜子的习俗已经非常普遍了。所以啊,吃瓜群众吃的究竟是瓜瓤还是瓜子,可以完全不必争论,因为反正都与西瓜有关。

而且,嗑瓜子必备的是一个闲适的心情,只有在太平富足的年代,人们才有闲情逸致嗑瓜子,闲话家长里短,否则倘若人们食不果腹,哪里会有嗑瓜子的闲心和买瓜子的闲钱。因此,嗑瓜子习俗的流行也反映了社会的稳定和家族的繁荣。当代中国层出不穷的吃瓜群众,恰恰表明大家有一颗闲适安逸而又躁动的八卦之心。

西瓜的种类

06

被利用了的西瓜

与西瓜向东传入中国而后变成大家喜闻乐见的大众水果不同,西瓜向西传播到北美洲之后,代表的却是隔阂与矛盾。西瓜几乎受到所有国人的欢迎,顺手递给朋友客人一块西瓜,消渴解暑,那是表达亲近的举动。但是在美国,有时候请人吃瓜非但不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可能会反目成仇。因为,西瓜是美国种族主义者对黑人表达歧视的常见食物。

早些时候,西瓜随着欧洲殖民者到达美洲,当时的西瓜尚未被贴上种族歧视的标签。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刚刚获得解放的黑奴,因为没有办法获得其他的谋生手段,只能靠卖西瓜和炸鸡来养活自己,而这也成为他们的主要食品。在战时宣传里,西瓜甚至成了一种“自由”的象征。

而这种黑奴获得自由的现象,让一些顽固的南方奴隶主阶级恼羞成怒,于是就想出了一个非常恶毒的办法,他们不遗余力的去宣扬西瓜的负面信息,让人们将西瓜所代表的自由与自卑联系在一起,通过宣传让大家觉得黑人低等。因为西瓜营养价值不算高,且容易种植,他们就把西瓜打上了“懒惰”和“堕落”的标签,并在宣传海报里大肆丑化黑人形象。

种族主义者利用西瓜丑化黑人,谴责!

西瓜本身并不带有任何特点,但是只要和黑人放在一起,就成了懒惰和肮脏的代名词,一个解渴的食物,就这么被强行变成了一个种族歧视符号。这也许是战时的畸形宣传,但对西瓜的偏见却给美国社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从那之后,西瓜这种原本单纯的水果就在美国特殊的历史环境下成为了一种充满争议的文化符号。

同样是一颗西瓜,在中国和美国的文化含义却完全不同,只能说是同瓜不同命啊。

雕刻的西瓜牡丹,被中国人赋予了美好的祝愿

结语

吃瓜自古有之,但是能诞生大量吃瓜群众的时代却并不多见。如今的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中国大批吃瓜群众还能怡然自得的吃得上瓜,还能优哉游哉的吃得下瓜,这不仅反映了中国人有一颗躁动的八卦之心,更说明了如今安定繁荣的社会环境,能够让大家气定神闲的去吃各种大瓜。那么,就让我们抓住夏日的尾巴,美美的多吃几块瓜,多嗑几包瓜子吧。


      

    分类: 中文 深度阅读
    关键词:

    img

    地址:陕西省西安市碑林区友谊西路68号小雁塔历史文化公园
    邮件:secretariat#iicc.org.cn
    电话:(+86)029-85246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