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二十世纪初日本学者对辽塔的调查　　从上世纪一二十年代开始，日本学者开始研究辽塔和辽代建筑，鸟居龙藏、伊东忠太、常盘大定、关野贞、竹岛卓一、村田治郎、前田俊雄等对辽塔进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鸟居龙藏是较早研究辽塔的日本学者，他通过实地调查，详细地研究了满蒙地区的佛教遗迹，发表、出版了许多关于辽代佛教的文章和书籍，通过 ...

一、二十世纪初日本学者对辽塔的调查

　　从上世纪一二十年代开始，日本学者开始研究辽塔和辽代建筑，鸟居龙藏、伊东忠太、常盘大定、关野贞、竹岛卓一、村田治郎、前田俊雄等对辽塔进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鸟居龙藏是较早研究辽塔的日本学者，他通过实地调查，详细地研究了满蒙地区的佛教遗迹，发表、出版了许多关于辽代佛教的文章和书籍，通过对满蒙地区佛塔形制的对比研究，明确提出了满蒙地区的佛塔大部分为辽代所建，否定了传说唐建之说，并提出了辽代佛塔与密教之间的关系，以及辽代密教与土著宗教萨满教的关系，通过从辽上京南塔采集石刻天人标本，提出了辽代佛教与西域文化的关系。他于昭和八年（1935年）发表了《东蒙古现存的金刚界曼荼罗的砖塔》一文，论述了东蒙地区辽塔与密宗金刚界曼荼罗的关系。鸟居龙藏开创了日本人研究中国辽塔的先河。

　　伊东忠太是日本早年的建筑历史学家，从明治35年（1902年）开始到中国考察中国建筑，并于当年考察了应县佛宫寺木塔，写下了《伊东忠太博士调查报告》，他是近代建筑学者中调查应县木塔的第一人。之后于1925年出版《中国建筑史》一书，此书是第一部系统总结中国六朝以前建筑历史的著作。可以说，刘敦桢之后的《中国建筑史》或多或少地受到伊东忠太的影响。伊东忠太在《满洲的佛寺建筑》一文中以《满洲塔的发生》专门章节论述辽塔的渊源关系，他认为，以辽塔为代表的满洲佛塔，是印度相轮变形发展的产物，塔身则是受西藏式（喇嘛塔）的影响。辽塔的外观是受北魏佛塔的影响，其中楼阁式塔有着印度和西域的影响因素。神尾弌春则在《契丹佛教文化史考》一文中也重点论述了辽代中京大明塔的曼荼罗八大菩萨。

　　

　　常盘大定和关野贞是与鸟居龙藏、伊东忠太同期，两人一起合作研究中国古代建筑中佛教建筑者，常盘大定既是一位研究古建筑的专家，同时又是研究中国佛教的著名学者，他从大正九年（1920年）以后，曾先后五次亲至中国，研究佛教史迹。他和关野贞一起在大正十四年（1925年）出版《支那佛教史迹》的基础上，又于昭和十五年（1940年）出版《支那文化史迹》十二卷，并补充了解说词，书中详细介绍了包括燕云地区辽塔在内的全国各大文化史迹，对包括辽塔在内的辽代佛教建筑进行了深入研究。由于当年常盘大定没有到达满蒙地区，因此，满蒙地区的辽代建筑并未包涵在其中。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工学博士关野贞和他的助手竹岛卓一重点对满蒙地区的辽金佛教史迹进行了调查，并于昭和十年（1935年）出版了《辽金时代建筑及其佛像》一书，书中以图片形式将绝大部分北方地区辽金时代的佛教建筑收录其中，辽塔作为重要组成部分占据了全书的一半，其下册内容全部为辽金佛塔。在上下两册图录出版的同时，还出版了关于图片的说明，详细地介绍了每一座辽塔。

　　村田治郎则是系统研究中国佛塔历史的日本学者，他是研究中国辽塔的集大成者。他在系统地研究了中国各时期塔的基础上，于昭和十五年（1940年）出版了《支那的佛塔》一书，在书中详细介绍了辽代多角多檐砖塔，提出了辽代八角密檐塔辽系塔源头可回溯至南北朝左右的观点，同时，他又考证了位于浙江省杭州南高峰烟霞洞内岩石上雕刻而成的千官塔、杭州灵隐寺的两座八角九层的石塔、杭州闸口白塔、福建省泉州（晋江县）开元寺双塔、南京东北部摄山的棲霞寺舍利塔等，认为八角多层塔始于五代，辽代八角多层楼建筑形式的来源，不仅仅是受宋的影响，而是受五代影响较深。受此影响，近年来研究辽塔的专家均据此依据，认为八角形塔之祖型应在南方，并随着文化的交流，将此建筑技术传承到北方。之后，他又先后出版了《满洲的佛塔》《满洲佛教建筑史概说》等专著，系统地研究了辽代佛塔，1942年，他又发表了《辽代佛塔概说》一文，文中以应县木塔、涿州云居寺塔、房山云居寺南北双塔、通州燃灯佛塔、朝阳大宝塔、蓟县独乐寺塔等辽塔为实例，从历史记载、建筑形式、造像风格、宗教内涵等多角度进行了研究，分析了辽塔的建筑特点、时代特征，并从塔的台基、一层塔身、塔刹相轮、砖筑构造、舍利的装藏位置、伽蓝配置以及与塔的关系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详细论述，实为系统研究和总结辽塔的经典作品。此外，他又单独发表了《应县佛宫寺大木塔》《锦县大广济寺和佛塔》《义县嘉福寺的佛塔》等文章，分别详细介绍各辽塔的建筑特点。

　　前田俊雄也是一位研究辽塔的日本学者，他在考察东北地区各时期古塔和古城的基础上，于伪满康德十年（1943年）出版了《满洲的古塔和古城》一书，通过对东北地区的佛塔考察，认为辽塔的形成受北魏塔的影响，辽代楼阁式塔受中原塔影响，辽代八角十三层塔是在辽方形塔基础上，根据佛经《四分律》（卷五二）的“应四方若八角若圆作”的规制变化而成。其十三层来源于《大般涅盘经》中“当于拘户那伽城四衢中起七宝塔高十三层的描述”。

　　

　　此外，还有野上俊静探讨了燕京地区造塔的情况，塚本善隆、田村造实等则通过造塔“千人邑”的角度，在讨论辽塔的同时，对辽代佛教社会进行了多角度探究。园田一龟在《考古学杂志》上发表文章，论述兴城白塔峪塔与辽严州城的关系，阜新塔营子塔与懿州城的关系，八木弉三郎也从考古学的角度研究了辽塔与辽代州城的关系。

二、二十世纪前期中国人对辽塔的研究

　　我国研究辽塔当从梁思成和刘敦桢先生开始，1932年梁思成发表《蓟县观音寺白塔记》一文，是中国最早一篇对辽塔进行调查研究的学术文章。文中对蓟县观音寺白塔的位置、平面、立面及各个细部进行了详细描述，通过实例考察和文献结合的方法，讨论了蓟县白塔及所在寺院沿革及其与独乐寺、蓟州城的关系，同时确定了白塔的始造年代为辽。由于当初并无考古调查，因此尽管梁先生沿袭了日本学者村田治郎关于上面覆钵为后世维修时所建的观点并不正确，但并不能抹杀梁先生在辽塔研究方面的开创性光辉。1935年梁思成、林徽因先生又共同发表了《平郊建筑杂录（下）·由天宁寺谈到建筑年代之鉴别问题》。该文以北京广安门外天宁寺塔为例，从各方面详细阐述了鉴别建筑年代的方法。文章通过引证天宁寺塔的相关文献，并与塔的各部位逐一对比，最后将天宁寺塔定性为辽代。在观察方法上，强调了两个方面，一为整个塔的形式，包括平面和立面，另一个是建筑各部位的手法和风格，其中铺作对于断定年代最为重要。

　　梁思成与刘敦桢先生在1933年至1935年间赴大同时，两次测绘应县木塔，该稿以十余万文字和190张图纸，详细记录并分析了这座辽代木塔的建筑结构形式和时代特征，是最早的一份应县木塔的测绘报告，是我国早期最为详尽研究辽塔的巨著，可惜原稿于1936年底送交营造学社刊印时，正值日军大规模侵华，文稿和图纸遗失。所幸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找到誊写稿，并于2001年刊印，才使大家重新了解到这一光辉巨著。梁思成先生在《图像中国建筑史》一书中有专门的章节介绍了中国古塔的演变历史，把中国古塔分为古拙时期、繁丽时期、杂变时期三个阶段，辽塔属于由古拙时期向繁丽时期转变的代表。之后，又在《中国的佛教建筑》一文中，以《佛塔》为单独章节，再次介绍了中国塔的演变历史，进一步阐述了辽代砖石塔是在唐代风格的基础上，通过忠实仿木的手段，“匠师们却在八角平面上用木结构的柱梁和斗拱处理了塔身外表，上面一层层的密檐，也全部用砖砌的斗拱承托，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塔型。”刘敦桢先生在1966年主编完成的《中国古建筑史》一书中，将宋辽金划为一期，对应县木塔、庆州白塔、灵丘觉山寺塔等几座有代表性的辽塔分别论述，同时根据唐咸通七年（866年）山西运城招福寺禅和尚塔已使用斗拱和平坐承托塔身情况、唐乾宁二年（895年）山西晋城青莲寺慧峰塔在须弥座和莲瓣上建八角形塔身情况，五代南京栖霞寺塔以须弥座与莲瓣承托八角密檐塔情况，他认为：“辽金密檐塔，这种形式的塔虽流行于辽金二代，但其来源可以上溯至唐末和五代……是在前代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刘敦桢先生的论述与前期日本人的论述观点基本一致，都是从建筑史全局出发来审视辽塔，并且比日本人更加明确指出了辽塔砖雕斗拱、莲瓣、须弥座、八角形塔身的建筑渊源，思想更加开阔，探讨更加细致。1962年陈明达先生重新对应县佛宫寺释迦塔进行了详细的测绘，1966年发表了著名的《应县木塔》一书，该书是陈明达先生在当年梁思成、莫宗江等测绘底稿的基础上，进一步详细勘测了应县木塔，从建筑、历史等角度进行了综合研究，并延伸到其他一些辽塔，提出了中国建筑构图应用数字比例的观点，这一恢宏巨著至今仍是学习和研究辽代佛塔及木构建筑的经典教材，得到了学术界的高度认可。

　　除上述建筑方面专家研究总结辽塔外，还有宗教界人士本着弘扬佛法的目的，介绍辽塔，如笔名“中观”在《佛教月刊》上连载《辽代佛教美术》，对辽塔和建筑特色、宗教特色进行了总结，以十余座辽塔为实例，总结了辽塔的十大特征。

三、二十世纪后期至今中国人对辽塔的研究

　　上世纪九十年代，赤峰博物馆的项春松先生出版了《辽代历史与考古》一书，在书中第七章《宗教与建筑》中，以辽五京地域划分为基础，统计现存62处塔，详细探讨了辽塔与佛教、与寺院的关系，承袭了日本人前田俊雄关于辽八角十三层密檐塔依据佛经《四分律》《大般涅盘经》而建造，并概括了辽塔的结构特点，分别从地宫、塔基、塔座、塔身、塔檐、顶刹各组成塔的部位进行综合论述。又重点介绍了应县木塔、庆州白塔、万部华严经塔三座楼阁式塔和大明塔、天宁寺塔等23座塔，该书对辽代的佛教和辽塔进行了系统的总结。但由于该书成书较早，许多辽塔没有经过考古、测绘，因此资料并不十分详实。

　　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张驭寰先生先后出版了《中国古塔精粹》《中国塔》《中国名塔》《中国佛塔史》等专著，其中《中国佛塔史》一书全面系统地介绍了中国各时期塔的特点及实例。其中《辽代佛塔》一章，详细介绍了应县木塔、懿州城塔、红帽子塔、十家子塔等九座塔，总结了辽塔的建塔特征。该书是国内出版的第一部详细介绍辽塔历史的书籍，对研究辽塔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该书许多新的考古成果和研究成果并未采用，提出的许多观点值得商榷。

　　罗哲文先生出版了《中国名塔大观》一书，书中以概论为纲，按地区以各塔为实例，详细介绍了23座辽塔，是一部了解辽塔的通俗性读物。

　　锦州王光先生以游记的方式出版了《辽西古塔寻踪》，详细介绍了辽西地区的30余座古塔。对于普通读者了解辽塔起到了一定传播作用。

　　2003年，由郭黛姮主编的《中国古代建筑史》第三卷《宋、辽、金、西夏建筑》出版。其中第六章《宗教建筑》中第四节《砖石塔幢》介绍了宋塔、辽塔和金塔，但在列表中，该书只列入17座辽塔，在详细介绍里，只介绍了大明塔、朝阳北塔、庆州白塔、万部华严塔、崇兴寺双塔、天宁寺塔六座辽塔，其论述内容基本上是前人观点的汇合，并无新意，同时还存在着许多讹误，甚至基本年代都有弄错的地方。

　　2007年，由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朝阳市北塔博物馆联合编写的《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作报告》一书出版，该书在1984年至1996年多次考古发掘基础上，通过维修该塔，详细地从历史学、考古学、建筑学、宗教学、美术学等多角度研究了这座辽塔，是近年来最为重要的一部考古维修古塔的报告，各界对此均给予了高度评价。

　　此外，在辽宁、内蒙古、河北、山西、北京等地，经过调查、发掘、维修工作的辽塔有三十余座，经过考古清理、发掘辽塔，均以简报或研究文章的形式在不同刊物上做了发表，公布了一批具有明确纪年的辽塔，对辽塔内容结构、出土文物进行了细致描述和深层次探讨。这批资料的公布，对辽塔的性质、建塔目的、宗教的渊源等有了深入的了解，为系统研究辽塔奠定了基础。

四、韩国人对辽塔的研究

　　近年来，韩国人对辽代佛塔的研究也有了许多著述，如首尔弘益大学研究院的成叙永先生着重从塔身砖雕佛像角度研究辽塔。还有郑恩雨（Jeong Eun-woo）在韩国《美学史研究》发表《辽代佛教雕像研究》,周炅美（Joo Gyeong-mi）先后在《中国史研究》《中亚研究》《东岳美学研究》等杂志发表文章研究辽塔。

　　纵观近代及当代对于辽塔的研究，实事求是地说，除应县木塔、朝阳北塔、天津独乐寺白塔等少数几座辽塔外，我们国内今天的研究水平不但没有赶得上上世纪初国内先贤的研究水平，更没有达到上世纪中叶日本学者的研究水平，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不如韩国人今天的研究水平。要想改变这种现状，只有虚心向前人学习，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沉下心来，努力进取，才能有所突破。

　　转自“应县今古”、“文明交流互鉴”公众号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收录于话题 #

个

　　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