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点击考古大家谈关注我们按《释名》的法则，铫者、吊也，其实就是民间常说的吊子。铫的设计理念就是悬挂而烧之，尤其方便野外使用。铫也是一件西汉之前就出现的器形，《说文》只说是温器，《广韵》、《集韵》、都说是烧器。铫和刁斗当是孪生兄弟，更甚至是同器双名。他们的起源于可以吊烧的深腹釜。这种釜和兜鍪的形状很相似，故刁斗或当是吊兜之讹。《说文 ...

按《释名》的法则，铫者、吊也，其实就是民间常说的吊子。铫的设计理念就是悬挂而烧之，尤其方便野外使用。铫也是一件西汉之前就出现的器形，《说文》只说是温器，《广韵》、《集韵》、都说是烧器。

铫和刁斗当是孪生兄弟，更甚至是同器双名。他们的起源于可以吊烧的深腹釜。这种釜和兜鍪的形状很相似，故刁斗或当是吊兜之讹。《说文》曰兜鍪，首鎧也。又曰鍪，鍑屬。首鎧就是头盔，段玉裁注曰：“鍑屬曰鍪，首鎧曰兜鍪，謂其形似鍪也。”兜本为人戴头盔的象形字，而兜鍪又是头盔和铁釜合二为一的名称。

（图1）福建尔雅茶文化博物馆藏汉青铜铫

（图2）福建尔雅茶文化博物馆藏唐青铜铫

《史记·李将军列传》：“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刁斗以自卫。”

裴骃集解引孟康曰：“以铜作鐎器，受一斗，昼炊饭食，夜击持行，名曰刁斗。”

《急就篇》“锻铸铅锡镫锭鐎”，唐颜师古注：“鐎谓鐎斗，温器也，似铫而无缘。”

刁斗鐎斗一音之转，指的是同一件器形古今无异议。而鐎炊煮器，并不和斗字联绵使用，《周禮·天官·鬱人》东汉鄭玄注曰：“鬱，草名。十葉為貫，百二十貫為築，以煮之鐎中，停於祭前。”如此大量的鬱草可以煮之鐎中，可见鐎绝非后来之鐎斗。鐎斗应该是刁斗一种升级版的雅称，而颜师古以为鐎斗与铫相似，基本上是唐以前人们对刁斗形状的共识。

而铫，本兼农具和烧器二义，作为农具，即现在的锹，此当为本义。而作为烧器，应是后期的假借字，作为这种吊而烧之的炊煮器的专有名称。

到了北宋，《广韵》就认为鐎是三足有柄的器物，和前面提到的铛混为一谈，可见宋人对于鐎斗的形制，已经不太熟悉，故赵希鹄的《洞天清录· 刁斗鐎斗》还做专门讨论：

“字书曰刁斗以行军，昼炊夕击。今世所见古刁，斗柄长尺四五寸，其斗仅可容勺合，如此则恐非炊具，击之则可。···大抵刁斗如世所用有柄铫子，宜可炊一人食，即古之刁斗，讹刁斗字为铫字尔。字书以铫为田器，不言可知也。若鐎斗亦如今有柄斗而加三足，予尝见之，辨其质与色，真三代物。葢刁、鐎皆有柄，故皆谓之斗，刁无足而鐎有足尔。又字书以鐎为温器，葢古以鼎烹，夫鼎大卒难至热，故温已烹之冷物。今一二人食则用鐎，余所见者正然。”

这个分析的把刁斗和鐎斗分为二器，代表了作为一个认真思考的宋人对这种器物认识的纠结，一则宋人煮水常用铫子，而铫子必定是无足的，而当时普遍认为的鐎斗又是有足有柄的，于是赵希鹄认为刁斗无足而鐎斗有足，作为二者区别，因为当时铫子是常见且熟悉的，所以结论是“大抵刁斗如世所用有柄铫子”。

唐宋时期铫的基本造型是釜身、有流、三系，三叉形提梁，或者说就是现在紫砂壶中东坡提梁壶的前生。台北故宫藏的宋金时期的定窑白瓷铫可视为标准器（见图1），而刘松年《碾茶图》炉上的铫，可谓是与之相印证图像。麦氏藏品中有石铫，陕西省博、中国茶叶博物馆、蓝田吕氏家族墓出土、福建尔雅茶文化史博物馆都有同类器物。

赵希鹄强调的“有柄铫子”这个概念很重要，因为它有别于铫子的标准形。这说明当时已经出现有柄无足的烧水器，它的归类仍然是铫子，有柄铫子。

我们现在看到的将南北朝到唐宋时期的这种三足有柄器物定名为鐎斗，基本是延续宋人的误解。它们的本名都应该是铛。而刁斗、鐎斗作为铫的同出而异名，到唐宋时期，只有铫还存在并且不断衍生着造型。

铫在唐代用于煮茶，最著名的诗句证据应当算元稹的那首《茶》的宝塔诗“铫（diào）煎黄蕊色”，往铫里投茶确实是唐人茶事。

（图3）台北故宫藏宋金定窑白瓷铫

（图4）刘松年的《碾茶图》局部

铫子得材质多样，像定窑这种精致的白瓷铫，估计不是用来在炉上烧的，或许更多地是起到的是点茶汤瓶的作用。金属制的、石制的、粗陶制的，更适合上火烧煮的。各种材质的铫中最被歌咏的，还就是石铫，因为当时文人之间常定制石铫相赠，所以诗词中提到石铫的更不胜枚举。

（图5）福建尔雅茶文化博物馆藏石铫

（图6）福建尔雅茶文化博物馆藏石铫

（图7）福建尔雅茶文化博物馆藏石铫

宋呉则礼诗《王和鼎石铫甚佳，以诗丐之》：

枵腹强自满，日爱几合陈。

豆粥咄嗟办，岂是吾曹人。

故应彭亨腹，称此病痩身。

君从东海来，便便作云根。

我有紫玉璧，气压连城珍。

要渠作蟹眼，一洗胷次尘。

王郎实好竒，宿昔饱幽事。

莫逆无与畴，端以同臭味。

又有词《浣溪沙·用介然所恵石铫取淮水瀹茶》：

吾人老懐丘壑情，洗君石铫盱眙成。

要煎淮水作蟹眼，饭饱睡魔聊一醒。

僧伽孤塔何亭亭，试唤僧伽真肯譍。

拟向小阳买白菜，围炉烂煑北湖羮。

苏东坡有一首《次韵周穜惠石铫诗》，把石铫的优点说的很清楚：

铜腥铁涩不宜泉，爱此苍然深且寛。

蟹眼翻波汤已作，龙头拒火柄犹寒。

姜新盐少茶初熟，水渍云蒸藓未干。

自古函牛多折足，要知无脚是轻安。

不生锈故无腥涩滞味，水沸而柄尤凉。苏轼东坡笔下有龙头嘴有柄的铫，我以为应该是接近宋人《白莲社图》（见图8）的铫，折足、无脚，其实是针对铛而言，其实也暗喻着铫相当于折脚铛或无足铛，而又有柄，这种造型的已经是铫的概念的发展和延伸。关于真正的有柄铫子的问题，我们下面还会展开讨论。

（图8）宋人《白莲社图》局部，龙头柄的折足铫

《茶经》记载唐代莱州出石釜，我想也一定产石铫的，山东确实常出土唐宋石器具。不过用当时的生产工具，加工石铫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石铫是日常生活用品，不可能像琢玉那样长时间下大功夫制作，而且现在看到的石铫，还有一些其它种类的石质容器、如盒、罐等，都是手工雕凿或镟出来的，这很大因素是取决于所采用的石材，这种石材基本上要具备两种要求，一是不容易烧裂，而是硬度不能高，相对容易加工。

古人还真发现了这种石材，就是皂石，也是西藏著名的墨脱石锅使用的石材。皂石的分布也较广，硬度很低，可用斧斫刀削凿挖，而且膨胀系数好，所以不容易烧裂，同时保温性能也非常好。现在发现的许多唐宋时期的石制容器基本上都是用皂石。民间相传的豹斑玉或骊山石的石器，多数都是皂石。蓝田吕氏家族墓地出土的石器具，也基本是皂石。前列三件唐代石铫，也是皂石制成。（见图5图6、图7）

铫的形制，一定是在使用过程中不断变化和扩大化，如我们前面讨论的铛一样，从鼎的造型变化到有柄有流的造型，再到无足有柄的折脚铛和无足铛。可以说，这种无足、侧柄、带流造型的铫子，唐晚期到宋代都广泛存在。同时出现且与之关系密切的，就是上面那件瓶型的侧柄带流的造型（见图8）。可以说这种有流或嘴，带侧柄的器物的存在，不论是瓶型还是釜型，都和唐晚期出现的点茶的逐步流行有密切的关系。

作者：余闻荣 编排：李岩 代雨彤

链接：《茶经》与唐宋茶事煮水器名物考辨--釜之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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