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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客 | 作为敦煌遗产的守护者之一,他为之工作的30年心得
2017-02-21 scope艺术客
△ 莫高窟九层塔
站在敦煌城东南鸣沙山东麓断崖上,可以看到全中国最神奇壮丽的景色之一:黄沙吹积成一座座庞大沙丘间,千佛洞的一大片蜂窝样石窟庙宇遗存于大漠风沙中。敦煌名扬中外,令人神往,因为那里保存下了丝路繁盛时期的社会胜景和佛教传入中原的源流遗迹。
早年留学法国的杭州人常书鸿先生,因为在异乡偶然见到伯希和整理的一本关于敦煌壁画的图录,惊叹之余,义无反顾地回到中国,来到敦煌。他于1943年促成了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成立,就是现在的敦煌研究院。
△ 莫高窟外景
在这个方圆20公里的戈壁孤洲上,交通不便,信息不灵,有很多人却追随“敦煌守护神”常书鸿先生,心甘情愿地在这里一待就是数十年,守护这座艺术的宝库。
现在已经担任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的马强,从青年时代进入敦煌研究院工作算起来,在敦煌已经工作了三十余年,逐渐成为了敦煌守护者中的新一代中坚力量。1985-1989年,马强考进了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后,他又回到了此前工作过的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以下简称美术所),一直工作到如今。
△ 马强与临摹作品:敦煌莫高窟元代第3窟千手千眼观音图(2008年)
从十六国时期的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乐僔和尚在岩壁上开凿第一个洞窟算起,敦煌 莫高窟距今已有1651年。前后历经了北凉、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10个朝代,历朝数代的开凿兴建使得莫高窟的规模不断扩大,塑像、壁画的内容不断丰富。在隋唐鼎盛时期石窟总数曾超过千个,现今留存木构建筑5座,洞窟有735个,彩塑3000余尊,壁画面积大约4.5万平方米,内容除了经变画中的佛教经典故事和宗教形象之外,还有其他众多神态各异、形象千奇的人物造型,王公贵族、农夫牧人、歌女舞伎、商旅走卒,各个历史时期捐资开窟的供养人像等,汲取了中原文化、伊斯兰、波斯、印度、希腊艺术的特点和长处,涉及的景物气象万千,既有山川河流、树木花草、飞禽走兽,又有宫殿楼阁、桥梁酒肆、交通工具,还有服饰、乐器、生活器皿,以及狩猎耕作场景、战争场面、舞蹈形态、运动娱乐活动等等。
△ 马强与美术研究所同事在莫高窟隋代第276窟临摹壁画(2002年)
△ 莫高窟隋代第276窟
马强所供职的美术所,主要从事敦煌壁画临摹、复制,敦煌艺术理论研究,敦煌题材的艺术创作等。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临摹壁画,复制临本、彩塑,除了要对敦煌艺术中涉及的宗教文化、历史风貌、服饰传统等等做研究和整理,还需要借助现代手段接近甚至还原古代画匠完成这些艺术宝藏的过程。同时还对敦煌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的壁画进行临摹,美术研究所的团队临摹、复制过陕西章怀太子墓、懿德太子墓、新疆克孜尔壁画、拜城壁画、嘉峪关、敦煌魏晋墓画像砖等。
敦煌壁画的整理、复制在几代敦煌人的投入下,不断取得新的进展。敦煌壁画的绘制是在传统重彩画绘制的基础上,结合敦煌本地的材料,在历代画工的笔下,经历时间长河的冲刷和大漠风沙的砥砺,从曾经的华美气象,到千百年后的色变、残损,要最大程度的接近敦煌壁画曾经的美轮美奂,美术所的研究员们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为了更好的掌握传统壁画的绘制方式,马强在90年代末期到日本京都市立艺术大学,师从日本画科保存修复大师宫本道夫教授学习。隋唐时期日本遣唐使将中国的重彩画技法带入日本,形成“唐绘”,在日本经历了接纳、吸收、继承的漫长过程,古代的技法得以保留下来。马强也在这段学习中,吸收了日本人所研习的严谨的临摹、保存古物的态度和科学的整理方法。
△ 马强临摹榆林窟中唐第25窟舞乐图(2015年)
△ 马强临摹莫高窟第320窟东壁门北侧菩萨像 纸本、矿物色 (2015年)
2002年回到敦煌,马强与美术所的同事们开始了榆林窟西夏第29窟的临摹,用四年的时间完成了榆林窟29窟的整窟现状临摹工作,对临摹的程序、工作流程进行详细的记录,进而开始撰写临摹体会和研究工作报告,将洞窟的临摹背景,曾经临摹的成果,新的临摹方式,材料选择,步骤过程一一记录进工作报告中,将他在日本学习的方法实践到敦煌的具体工作中,在这之后,这一务求严谨客观的方法也在美术所开始推广。
△ 马强临摹榆林窟西夏第29窟金刚图 纸本 矿物色 2006年
日本的古画临摹注重对现状的描绘,制作工艺细腻,可操作度强。中国既往的传统则更加讲究神韵的传达,注重临习者的感性因素和个人修养。而对于过去几代扎根敦煌的前辈在敦煌文化保护和传承方面所取得的经验,马强发自内心地感到敬佩,像敦煌研究院老院长段文杰先生临摹的作品,段先生在深度掌握了洞窟不同时代的典型风格之后,运用起来游刃有余,强调的是精神与气韵的连贯与传神。日本的学习与敦煌具体工作中的体会两厢结合,不断引领着马强临摹与创作的实践。
△ 马强临摹第331窟法华经变(局部)
△ 马强临摹320窟 舞乐图 53×105 cm
曾经一度,敦煌的宝藏在纷战中被轻慢遗弃,如今被一点点重新捡拾,自常书鸿之后的历任继任者和无数守护这一文化宝藏的研究者们,完成了大量敦煌壁画的整理工作。在临摹和实践之外,他们更加注重理论研究的深度,而对于未来的敦煌艺术研究,在理论研究方面要求则更高,材料技法的研究工作已经取得一些基础,纯美术学意义上的研究,造型、色彩、构图方面具体的美学研究,还有待往纵深方向推进,基于敦煌石窟艺术的文化遗产,对敦煌艺术的再认识,再发现,再创作,乃至在敦煌影响下对东方绘画发展的影响,都还需要一步步的研究工作去厘清和阐释,敦煌“宝库”的挖掘,是一场历经数代人接替进行的古代壁画绘制技艺的承传历程。如同马强这样从青年到中年,乃至穷其毕生精力探寻敦煌宝藏的研究者们,也一代接一代地传递着“使命与热忱”的接力棒。
△ 马强临摹敦煌莫高窟唐代第130窟都督夫人礼佛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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