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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顿大学藏,罗寄梅拍摄珍稀敦煌影像

摘要: 1943-1944年,时任国民政府中央通讯社摄影部主任的罗寄梅,受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敦煌研究院的前身)常书鸿先生聘请,前往敦煌莫高窟和榆林窟全面、系统地拍摄记录了当时洞窟内外的情况,拍摄照片近3000张。”《敦煌乐》明 杨慎角声吹彻梅花,胡云遥接秦霞。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汉使牧羊旌节,阏氐上马琵琶。梦里身回云阙,觉来泪满天涯。敦煌位 ...


1943-1944年,时任国民政府中央通讯社摄影部主任的罗寄梅,受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敦煌研究院的前身)常书鸿先生聘请,前往敦煌莫高窟和榆林窟全面、系统地拍摄记录了当时洞窟内外的情况,拍摄照片近3000张


《敦煌乐》
明 杨慎

角声吹彻梅花,胡云遥接秦霞。
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
汉使牧羊旌节,阏氐上马琵琶。
梦里身回云阙,觉来泪满天涯。


敦煌位于我国历史上极为重要的河西走廊西端,是沙漠中的绿洲、丝路上的补给站,自汉代起便被视为衔接中原地区与西域的重镇。敦煌佛教艺术也伴随着丝绸之路的兴盛而持续发展了近千年,见证了古代中西文化的交融。


敦煌以石窟寺为主体,自公元4世纪起建,主要包括莫高窟、西千佛洞、榆林窟、东千佛洞和小千佛洞等。据研究人员统计,敦煌现存洞窟总数约577个,其中莫高窟492个(不包含北区残洞),榆林窟29个,是数量最多的两处石窟群。[1]


西汉时期敦煌郡地图


关于罗氏档案


1943年春,新婚不久的罗寄梅与刘先夫妇(James and Lucy Lo)因摄影的专业兴趣以及对敦煌的向往奔赴甘肃,历时18个月在榆林窟和莫高窟拍摄探险考察照片近3000张。这些摄影作品为后人了解敦煌在20世纪上半叶时其石窟结构、内部壁画和彩塑等文物的情况,提供了最全面且难以替代的视觉记录。



01

结缘敦煌


罗寄梅(1902-1987),湖南长沙人,是我国早期著名摄影家。毕业于黄埔军校,他1926年参加北伐,随后加入南京国民政府宣传部,主要从事新闻摄影并与文化界人士沟通联络。

1932年,罗寄梅进入中央通讯社,1938年升任摄影部主任。在军事方面的训练和实战经验想必塑造了罗寄梅的性格,使他能快速适应新闻记者时常艰苦、时而混乱甚至危险的工作环境。


罗寄梅小照


在南京工作期间(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罗寄梅与众多文人、艺术家都有广泛的交游。1930年他与数位同仁在南京成立了“中国文艺社”,并通过该社结识了许多艺术家朋友,其中包括张大千、徐悲鸿、齐白石、傅抱石、李可染、吴作人、郑振铎等,与他们建立了长期的联系。由此可见罗寄梅对于艺术的广泛兴趣,以及他对同时期艺术界各种动向的了解。

此外,他与漫画家、摄影爱好者叶浅予(1907-1995)的友谊也值得注意。叶先生是上海“黑白影社”的参展成员之一,属于受到西方现代主义思潮影响的摄影艺术团体。从罗寄梅的作品中(见下文分析),亦可看到他对于当时前沿的摄影手法和审美标准的认知。[2]


罗寄梅夫妇与张大千,摄于美国加州


1932年,罗寄梅进入中央通讯社,被派赴汉口建立新闻摄影部。1938年后调至重庆任中央通讯社任摄影部主任,并在那里结识了时任通讯社助理摄影师的刘先(1920- )。刘氏自幼在上海接受了开明的教育,其家族中多学者、官员,有“玉海堂”藏书刻书,颇有声望。


这一对伉俪,在新婚后不久便毅然决定暂放下通讯社的工作,奔赴敦煌独立开展一个庞大的摄影项目。在遥远荒凉的大漠驻扎拍摄想必极为艰苦,为此通讯社派另一位摄影记者顾廷鹏随行提供协助。


罗夫人刘先,1943年摄于敦煌


据相关人士回溯,罗寄梅此举是受到了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现敦煌研究院的前身)第一任领导、留法画家、美术史家常书鸿先生(1904-1994)的聘请,为筹备中的研究所全面地拍摄记录敦煌石窟的现状。1944年初,研究所正式成立,并开始为罗寄梅夫妇提供一些资助。


02

时代背景


20世纪30至40年代正值国难危机之时,不少文人、学者、艺术家以民族救亡、国粹保护为己任,热切地投入到了对文物古迹的调研、记录与维护工作中。1928年国民政府成立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为文物保护工作提供官方的支持。


同年成立的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组织了对商代都城遗址殷墟的考古发掘,并在西北地区开展了大规模的民族学考察调研。在这些工作中,摄影已成为重要的记录手段


另外值得注意的有语言学家、摄影爱好者刘半农与考古学家石璋如1933年赴河南巩县寺石窟的考察与摄影,可谓我国学者石窟寺拍摄的早期个例。


1942年,石璋如先罗寄梅一步与历史学家劳干抵达敦煌调查、拍摄。他们是中国教育部组建的西北历史地理考察团中仅有的两位奔赴敦煌的学者。


伯希和在藏经洞里挑选经卷,Charles Nouette 拍摄,1908年


然而在此之前,敦煌已多次受到外国探险队的“光顾”。1900年敦煌藏经洞(现编莫高窟第17窟)被道士王圆箓意外发现,加上西方探险家斯文·赫定(Sven Hedin)和勒柯克(Albert von Le Coq)在中亚地区勘查记录的发表,很快使得敦煌成为了世界各国考古学家、汉学家、佛学研究者等垂涎的目的地


斯坦因(Aurel Stein)、伯希和(Paul Pelliot)分别在1907、1908年争先恐后前来为英法两国带走了上万件敦煌写经和文物。随后到达敦煌的有日本大谷探险队(1911-12),俄国学者奥登堡(Sergei Oldenburg)率领的探险队(1914-15),以及美国人兰登·华尔纳(Langdon Warner)的团队(1924)。


俄国奥登堡探险队合照,Samuil Dudin拍摄,1914年

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在得知敦煌文书的流散后,我国学者罗振玉(1866-1940)和王国维(1877-1927)两位大家很快投入到对这些材料的保护、研究和著录当中。


至1930年,陈寅恪先生在其《陈垣敦煌劫余录序》中提出“敦煌学”的概念,并写到“敦煌学者,今日世界学术之新潮流也”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罗寄梅在上世纪40年代初产生了去敦煌拍摄、记录的想法。据罗夫人回忆,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斯坦因探险队在敦煌考察时拍摄的照片。它们来自斯坦因1915年出版的彩色考察简报,也是他印制豪华的5卷装《塞林底亚——在中亚和中国西部地区考察的详细报告》的宣传册。


此外,罗寄梅对罗振玉和王国维关于敦煌的著作也有所了解。他的友人张大千于1941年6月到敦煌临摹壁画,亦体现了敦煌对于当时艺术界人士的吸引力。于是,罗氏夫妇开始酝酿一场西行拍摄的计划。


张大千率弟子在敦煌临摹壁画,1941-43年


03

技术准备


摄影器材的准备对于罗寄梅此次敦煌之行是首要的挑战。在20世纪40年代初的战时中国,拍摄所需的设备、胶卷和化学试剂在西南地区几乎无处可寻。


罗氏获取胶卷的途径是请在海外的友人购买后通过印度边境带入。配备胶卷的数量也是一个难题。由于之前从未到过敦煌,对于洞窟里的拍摄状况和体量没有直观的认识,所以需要尽可能充分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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