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五台山在传说中最早是仙人的居所。在慧祥的《古清凉传》中引用《仙经》的记载：“五台山名为紫府，常有紫气，仙人居之。”随着佛教在中国的发展，五台山从“神仙紫府”变成了文殊菩萨的道场。《华严经》是关于五台山为文殊菩萨道场最早的文字记载，其中《诸菩萨住处品》中就有记载：“东北方有菩萨住处，名清凉山。过去诸菩萨常于中住。彼现有菩萨名为文殊 ...

五台山在传说中最早是仙人的居所。在慧祥的《古清凉传》中引用《仙经》的记载：“五台山名为紫府，常有紫气，仙人居之。”随着佛教在中国的发展，五台山从“神仙紫府”变成了文殊菩萨的道场。《华严经》是关于五台山为文殊菩萨道场最早的文字记载，其中《诸菩萨住处品》中就有记载：“东北方有菩萨住处，名清凉山。过去诸菩萨常于中住。彼现有菩萨名为文殊师利，有一万菩萨，常为说法。”
不过，从“五台山”到华严经所写的文殊菩萨道场“清凉山”，还需要经过上层统治者的认定。最早认定的事北魏孝文帝，他在五台山避暑游历中，见到了文殊化现成一梵僧，“从帝乞一坐具，修行止住。”帝许之。梵僧展开卧具，覆五百里土地，将整座山都讨了去。孝文帝升起信仰之心，建造了大孚灵鹫寺，也就是如今的显通寺。

显通寺

周武灭佛之后，五台山在隋文帝执政时复兴，隋文帝下诏“周朝废寺，咸与修营”，在开元五年，他还颁布诏令在五台山东西南北中五个台顶各置一座寺庙，分别是望海寺、法雷寺、普济寺、灵应寺、演教寺，供奉聪明文殊像、狮子文殊像、智慧文殊像、无垢文殊像和儒童文殊像。这一五台寺庙和供奉文殊像的体系一直延续至今，也成为了“朝台”的起源。
“朝台”简而言之，就是去五台山五座山峰的五座寺庙朝拜，广义来说，朝台是将五台山所有大小寺院都一一走一遍，但人们总习惯将事情化繁为简，形成一种方便高效的“法门”，于是就有了“大朝台”和更精简高效的“小朝台”。“大朝台”即是一次去往五台参拜，步行需要三天多，车行则一日，“小朝台”则是去黛螺顶，徒步或干脆坐缆车上去，顶上同样供奉着五尊文殊菩萨像，呼应五台。
我这次朝台，就选择坐车。五台不允许私家车登顶，需乘坐“朝台车”，由当地旅游公司统一经营。可先在网上预订了车票，车票选择单独某一台，也可以选择五台套票，单独某一台往返视路程票价六十七八十不等，而依次连续去五台票价350元。发现了么？驱车顺序是由怀台镇至东台，再从东台去北台，依次走了个环线，而不是去往东台后返回怀台镇再出发去西台。所以实际行车路程和时间都少了一半多，但车票价格却是相同的。

五台山群山

当然也没有乘客较真去算这些收费细节标准。早上七点半抵达出发集散换票，才知道坐车朝台者数量之多。朝台车外形相同，整齐划一停着，大约有三四百辆，蔚为壮观。乘客三五成群，由电脑系统分配车次，每辆车坐11人，随后司机打了单子，招呼该车乘客上车出发。抵达每一台，乘客下车，或在台顶观云海眺远山，拍照留念，或拜佛敬香，车等候40分钟左右，待乘客齐再去往下一台。
实际上朝拜五台也花不了一天，于是司机又会推销其他景点，按人头收费。整趟朝台之行结束，会到怀台镇，大约下午五点。坐车朝台主要还是方便香客，他们目的明确，下车敬香拜佛有一套流程，非常娴熟。但对于朝台之余还打算游历一番，看看风光，看看寺院的游客来说，时间就有点紧张，都来不及将寺院走上一圈。
怀台镇的寺院可观性则丰富许多，从菩萨顶一路向下，路径显通寺、圆照寺、罗侯寺、塔院寺、五爷庙，再穿过游客广场，去殊像寺。这一路都是古寺，建筑，塑像或是石碑，甚至是寺院景观，可观可看之处甚多。
还有隐藏的“宝藏”，如罗睺寺，创建于唐代，原本是青庙，初名落佛寺，康熙四十四年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并改名“罗睺寺”，改为黄教（格鲁派）寺庙，成为五台山十大黄庙之一。罗睺寺作为“宝藏寺”最出名是大藏经阁内供奉一尊“开花见佛”活动机关装置，随着机关转动，八瓣花开显出内藏的四尊佛像。

罗睺寺

罗睺寺能远眺大白塔 沈寅 图

除此之外，罗睺寺还藏有隐秘的“彩蛋”——一尊肉身罗睺罗真身像，平时不向信众开放。罗睺罗尊者，是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也是释迦牟尼还是悉达多太子时期，与耶输陀罗生的儿子。据说在唐朝，寺院就供奉了一座肉身罗睺罗像，即佛像内有罗睺罗尊者的遗骨，两宋年间又塑了木刻罗睺罗像，肉身罗睺罗像就被封藏其中。如今能见到的，即是这尊木刻罗睺罗像。
我知道罗睺寺有此像，也知道此像供奉在大藏经阁的二楼阁楼上，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参拜。我向寺内僧人打听，不巧正逢中午，管理阁楼的法师去安排斋饭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我在寺院内转了转，决定先去塔院寺和五爷庙。
结果到了五爷庙，天空就开始飘雨，塔院寺绕大白塔时，已是倾盆大雨。我连忙在路边摊买了雨伞和雨鞋，穿戴再回罗睺寺，原本的来路上，已积起水来，雨水从地势略高处顺着台阶往下流淌，跟小溪似的。好不容易淌水回到寺院中，看管阁楼的法师已回来，向他说明来意，却被拒绝。我不死心，继续和法师磨，最终得偿所愿。
五台山隐秘的“宝藏地”其实不少，如果照网上旅游攻略，会错过十之八九。
比如那罗延窟，《华严经》中记载：“东海有处，名那罗延窟，是菩萨聚居处。”我知道那罗延洞在东台，但随朝台车到了东台后竟一时找不到，转了半天才发现，洞在望海寺后，一面土墙上写着“那罗延洞”，并附上一个箭头。顺着指示往里走，则到了山崖边，蓝色的梯子延伸百米往下，洞的入口就在半山腰。连忙就顺着楼梯往下，下去时倒不费力，一会就抵达平地了，回望来路，心中不禁唏嘘：好高啊，一会返回时该辛苦了。但也顾不上感慨，只因朝台车停留的时间短，赶紧进洞吧。
那罗延洞前，坐着三位藏僧正念经，边上有一小室，由僧人看管，问我要不要供灯。当然要啊，但没带现金，忙问僧人能不能微信支付。僧人带我进屋，示意我扫码，但半山腰信号不佳，扫了半天都扫不出。僧人指了指远处几栋平房，那里有Wifi，先进洞吧，回头去扫码。我连忙捧着酥油灯进洞，洞口很小，需弯腰屈身，进入后只觉眼前一黑，一阵清凉包围过来，《清凉山志》中记载：“其内风气凛然，盛夏有冰”，还真是这样，隐隐有风气流动。
待眼睛习惯了光线，才发现洞内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是供奉的佛像，内里有微微火光传出，似近又远，一如记载那般“吐纳云霞，或灯光时出”，再往里走，足下崎岖，手摸着石壁，潮湿润泽。进入洞深处，供奉着文殊菩萨像，左有另有一条小路，通向上边的一座佛龛。抬头看，洞顶就在不高的上方，透进光来。洞内看着小，却是文殊菩萨长期与金刚手菩萨等一万菩萨转法轮之处，佛法能“纳须弥于芥子”，小小微尘亦能容纳无数净土。
置身洞内，感受奇妙，一方面洞内寂静，与世俗烦嚣隔绝，宛如两个世界，另一方面，洞内能量涌动，五感被打开而放大，于是所谓的时间空间等感知，都被模糊了，人就安住于此刻。历史上许多高僧大德曾在此闭关，如法王如意宝描述：“在此期间，我日日夜夜都处于光明境界之中。”
五台山洞窟不少，但洞窟基本在山体上，需登高才能抵达。比如上善财洞，其实洞外已修成寺院，洞也修造得不复天然样态，而更像一石室。但洞位于高处，就在去黛螺顶的半山腰。通往黛螺顶的石阶有1080步，但好在有缆车，而上善财洞则无缆车，需走上数百级台阶才能抵达。

上善财洞

还有观音洞，司机还安慰我不需爬山，直接能到。结果车停了我探出头望，整座寺院就是依附山势一路往上，观音洞就在最高处。但实际走起来倒不累，因行至些许路程，就有一石亭歇脚，或是一座佛殿。司机还叮嘱我带上空瓶，因观音洞有一泉眼，终年有山泉涌出。寺中僧人将山泉蓄着，如有人欲取，则施于一瓢，恰好矿泉水空瓶能装上两瓶，再多求则不允。

观音洞依山势而建 沈寅 图

观音洞僧人打水 沈寅 图

《五台县志》中记载，六世达赖喇嘛朝礼五台山，于观音洞坐静。六世达赖就是仓央嘉措，那位传奇的诗人。传说他被康熙解送京师时，在途中的青海隐遁，后至五台山避难，在观音洞静坐六年。十三世达赖土登嘉措于进京陛见清德宗后，去五台山参观，他曾到观音洞，“特意瞻仰了六世达赖住过的天然石洞和坐静的观音洞，并在天然石洞内坐静”。
行至寺院最高处，首先见到一阁，题匾“观音洞”，绕道阁后，能见到两洞，一洞是山泉涌出之处，另一洞即观音洞。看着不大，似乎成年人并不能钻入，何况静坐。也可能是僧人用门窗将洞封遮了起来，打造成类似佛龛的样式。
我欲向僧人求山泉水，可刚巧被游客打完，尚不及蓄水。只能退回阁内等待，见一群游客正围着僧人说话，听着似乎是之前曾许愿子女考学，应验之后来还愿的。说了好久，人不满足，拉着僧人求他开示。僧人有些无奈，说他没什么可开示，游客们才离开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僧人让我跟着他去取水，走到洞前开锁，打开门，内里泉水已蓄满。僧人取出一只大瓢，示意我将瓶子递前，他放上一只漏斗，大瓢取水，注入斗中，很快，矿泉水瓶就满了，透明的瓶身瞬间就变得模糊，可见泉水有多冰凉。我移到一边，尝了一口，泉水上就宛如琼浆玉液一半直线进入腹内，酷热暑气连同先前的急躁和烦恼，也一并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