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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类文明的十字路口(之一)
编者按
去年秋天,有多家官媒、新媒体平台与多所院校的专家学者组成的科考队,开启了“丝绸之路——昆仑·河源道综合科考”之旅。丛昆仑到帕米尔高原,新媒体大咖王明轩全程参与,“大趋势”首家获得了他的科考报告——这篇很有深度的对于历史沿革、家国情怀、人类未来的思考。
虽然不是新媒体研究的文章,但由于这次科考同时动用了广播、报纸、电视,以及新媒体的移动直播、点播、VR等全新的手段,称得上真正的全媒体报道,所以,从今天起,趋妹儿将给大家进行连载,供大家借鉴参考。
这一路,我去了左宗棠大战阿古柏收复的亚克艾日克烽火台;走了唐僧师徒走过的通天河看了三藏留下的大脚印;看到了也许就是西王母的翡翠般的瑶池;也对着人们从河里捡上来的大玉石眼馋了半天。当然,还看到了世界最早的拜火教遗址;穿过了法显、马可波罗、高仙芝走过的瓦罕走廊;去了《冰山上的来客》的真实兵站;中巴通向瓜达尔港的国门红其拉甫.......
站在人类命运的十字路口(之一)
文:王明轩
2016年8月31日,怀揣着神圣与庄严我们开始了这次科考。因为我知道我要走的是古丝绸之路最艰险的一段,尤其是知道玄奘、法显走的也是这条路,便更生出几分出家人的虔诚与执着。我给自己的这次随队采访定义为“出”半个月的“家”,投入地进行一次身与心的修行。但是,即便如此,在面对着古老神秘的昆仑、葱岭、古迹、雪山,再由学者们把它们串连起来,所产生的新的认知,对我内心的振聋发聩,还是让我始料未及的。
我不敢说下面写的内容就是西天取回的真经,但它绝对是真诚和真实:
黄河的文化“源头”竟然在新疆;
丝绸之路不是兴起于两千年前,而是更久远的三、四千年前;
帕米尔高原是人类文明的十字路口;
没有充分利用引进的玻璃技术,导致了中国近代科技的落后……
空中看天山
一、说好了黄河的源头在青海,我们为何要去新疆考察河之源?
纵观历史,人类往往出现矫枉过正的社会行为。本次科考项目之一是要去新疆考察黄河的源头,而我们从小受的教育都是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巴颜喀拉山。这就是原由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矫枉过正的纠错。
中国古代先民认为昆仑是天帝下界的都邑,是穆天子和西王母在瑶池谈情说爱的地方,是玉树琼阁的仙境,而且养育他们的母亲河黄河也从那里发源,所谓河出昆仑。但是这座西边神山的具体位置却都被描述得云山雾绕,谁也无法给出准确可信的答案。直到汉武帝派张骞等几批使臣出使西域回来报告,大沙漠的南边有一座两千多公里的大山,西边还有一座更高的山,两座大山流下的水都汇聚起来流到了蒲昌海(罗布泊),而这么多水流进去,蒲昌海的水位却始终不涨,很可能是经由地下从青海的积石山流进了黄河。同时,也是十分关键的,他们还把从大山里采的玉石承了上来。这山、水、石让汉武帝大喜,他惊叹道:你们见到的地方不就是昆仑嘛!
于是,才有了《汉书?西域传》“河有两源,一出葱岭(帕米尔高原),一出于阗,于阗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皆以为潜行地下,南出于积石,为中国河云。”以及《史记?大宛传》“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
于是,从汉武帝开始,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边的那座大山就被称为昆仑,而发源于昆仑的于阗河和葱岭河(发源帕米尔的叶尔羌河)就成了黄河的源头,这种认知根植于中国人的心里,历时两千多年,它已经成为一种深深的文化,就像说月亮常常会说到嫦娥。即使到了清后期,由于罗布泊的水位大量减少,而黄河的水位却没下降,人们已经开始怀疑并初步确定了河之源在青海,但那时候,孩子们在私塾里受到的教育还是“河出昆仑”。直到近代,中国开始引进现代科学,真正的地理学意义上的黄河之源才开始在全民中普及。
这就是说,我们的黄河有两个源头,一个是基于古代认知局限所形成的文化的河源,一个是基于科学的地理的河源,但我们在普及科学,纠正错误的时候,把文化的河源彻底丢弃了,甚至哪怕当成一种错误都不再提起。导致了我们自1919年以后出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个承载着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河源,历史在这里断篇儿了。这无论如何都是对中国文化的粗暴的肢解和割裂,就像我们古代都认为心脏是记忆、思考、产生爱恨情仇的器官,但现代科学告诉我们这个器官是大脑,难道为此我们要把“月亮代表我的心”改成“月亮代表我的脑”? “我心疼你”改成 “我脑疼你”吗?
这种矫枉过正的行为不仅曲解了文化的含义,也失去文化的韵味,而且对于文化的继承有百害而无一利。“中华文明结构的特点,是真善美一家,文史哲不分,这是我们的文明基因里就有的文化结构。”也许,引用参加本次科考的著名学者刘传铭的这句话,最能反映丢弃文化河源对于我们历史文化的伤害。
我们是否该告诉我们今天的孩子,我们曾经有一个在昆仑、在葱岭的,文化的河源?
叶尔羌河(古称葱岭河,古人认为的黄河源头之一)在此进行了360度的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