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现在很多电影、电视剧，不论哪个朝代的，都喜欢在屋子里摆个博山炉，导演知不知道博山炉的文化历史不打紧，关键是汉代的（而不是后代的）博山炉造型真的好看，所以穿越成百搭摆设也就有其道理了。今天无论是研究香文化，还是研究道教文化、青铜器文化都免不了要关心一下汉代博山炉。昨天在“大象视界”里看到一组博山炉，一下眼睛就亮了。图片选得相当不错 ...

现在很多电影、电视剧，不论哪个朝代的，都喜欢在屋子里摆个博山炉，导演知不知道博山炉的文化历史不打紧，关键是汉代的（而不是后代的）博山炉造型真的好看，所以穿越成百搭摆设也就有其道理了。今天无论是研究香文化，还是研究道教文化、青铜器文化都免不了要关心一下汉代博山炉。

昨天在“大象视界”里看到一组博山炉，一下眼睛就亮了。图片选得相当不错，于是就借了一些图，再重新找了一些图解读起来。汉代的熏炉其实有很多种，博山炉属于其中的一种，是造型比较特别的熏炉，主要流行于汉晋时期，再往后来虽然也有一些复古的造型，但是数量则大大地减少了。常见的博山炉多为青铜器或陶器，铜器大多为当年的皇室贵胄以及上层社会的精英所使用，而陶器是前者的替代品，并且渐渐演变成为明器。

西汉中期以降，生产力得已恢复，皇帝又开始了疯狂地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他们跟秦始皇一样，信奉方士神仙之说，博山炉就是在这种风气影响下产生的，应该是汉武帝时期一f帮方士专门设计出来的。相传，“博山”是当时人们对于海上仙山的统称，汉代盛传海上有蓬莱、博山、瀛洲三座仙山。实际上，我们从文献上可以看到，汉代的博山炉自名熏炉，可见汉代人并不叫它为博山炉，我们现在所见最早的“博山炉”文献大概是宋人吕大临在著名的《考古图》中所著录的，他写道：“炉像海中博山，下有盘贮汤使润气蒸香，以像海之回环。”

“博山炉”的造型依到底是什么现在实际是说不清楚的，海上三山说得最多的一种，我之前的一篇研究认为它可能跟一种特别的植物有关，但是最近，我的观点有了新的突破，发现这种植物很有可能与汉代的云气观念有关，具体在这里就不展开讨论，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留意我接下来推出的专文，文章比较长，但值得一读，因此里面有比较多的故事。

博山炉是用来燃点香料的，目的在于产生云气缭绕的效果，也有除虫等实际作用，这点没有问题。当博山炉点上一缕青烟，烟气缭绕期间，仿佛便瞥见汉人向往的那个神仙世界了。

如今所能见到的最早的博山式器物大约出现在汉初，但博山式熏炉则要出现于汉武帝时期，当时南海地区的龙脑香、苏合香传入中土，汉武帝嗜好熏香，也信奉长生不死和升仙，最终在这样的社会背影下，设计并制作了第一批精彩的博山铜炉。由于香料的变化，博山炉的设计也有所改变，早期的博山炉一般都有炉盘盛灰，进口的香料因为燃烧得比较彻底，所以炉盘没有必要了，如果有的话，也主要是作为传统的延续或者起到底座的功能。

西汉鎏金银竹节博山炉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前文中我们说到，在两汉时期，博山炉绝非一般人可用，如这件西汉鎏金银竹节博山炉1981年出土于陕西省兴平市茂陵东侧从葬坑。通高58厘米，口径9厘米，此炉口外侧和圈足外侧刻有铭文，记其原为未央宫物，应是汉武帝赐给阳信长公主及其丈夫大将军卫青的赏物，应该是有明确纪年款的最早博山炉了。在汉代，博山炉的拥有者，便都是这种级别的人物！不过这个炉的盖与炉身不是一套，所以当时未央宫应该存有两件以上，至于为什么会弄错了，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

正是博山炉这种尊贵的出身，其制作也体现了汉代时期的最高工艺水平，汉代《西京杂记》曾这样描绘长安巧工所制博山炉：“镂为奇禽怪兽，穷诸灵异，皆自然运动。”

西汉 错金博山炉 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1968年，轰动一时的河北满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曾出土一件“错金博山炉”。此炉高26厘米，足径9.7厘米，成为轰动一时的出土国宝。

在刘胜墓中，除了错金博山炉外，还置有另外三件铜熏炉，一件在前室，三件在后室，对应的是中山王地下宫殿中的浴室，可见熏香对于汉代皇室贵族来说是日常生活中重要的部分。

这是最近从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的博山熏炉，它腐蚀得比较严重，从那些纹路来看，它原来也应该是很精美的。

博山炉就是真实可见的“神异世界”，当时的能工巧匠们在方寸之间，为帝王描绘了一个极尽精美的奇妙世界，将小小的香炉修饰成一方神秘的天地。在炉盖上面，起伏的云烟里，猿猴、猛兽、野猪和猎人的身影竟然有些不起眼，需要迫近观察，才能从云气头中辨别出来。金错云纹缠绕着博山炉，线条层叠而流畅，有意营造了海浪涌动的错觉。在汉代的帝王贵胄之家，博山炉不再是香炉，而是视觉与气味共同塑造的超凡场域——缩微的仙境。

在看过了这些汉代博物馆藏精品后，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些传世的精品：马基奥女侯爵（下文未注明出处的都是她的藏品）收藏过的博山炉和同时期熏炉吧，有多件堪称博物馆级的汉代青铜博山炉精品。

汉代 力士骑龙博山炉

前文说到，博山炉是当年的能工巧匠为帝王营造的仙境，因此，工艺极尽用心，我们一般在博物馆所见的博山炉，大多为20公分以下，20公分以上的，十分少见。

而这件最为特别的地方在于炉盘中部的骑龙力士，力士上身裸露，屈膝骑在卧兽上，左手撑于兽颈，右手擎托炉身，矫健有力。龙昂首跪卧，张口欲噬，颈部前伸。这个造型，有人曾说它是降龙，其实不对，“降龙”概念在汉代还没有出现，因此都是“御龙升天”的版本变化。

西汉 降龙博山炉 通高22.5厘米，1985年陕西省宝鸡市出土

有一件十分知名的同类作品，1985年陕西省宝鸡市出土，通高22.5厘米，称得上是博山炉中的名品，这件与之十分接近，但体量却要更大（28厘米），可见这样级别的博山炉称得上是御用级别的作品。

战国 镂空凤鸟蟠龙座熏炉 （香港奉文堂陈淑贞女士旧藏）

这件是战国时期的熏炉，战国初期的青铜熏炉形制以圆形或方形深腹的豆式熏炉为主，而后逐渐发展出以圆腹为主的器身、三角锥状的器盖，熏炉镂空的器腹及顶盖上雕刻有重峰，云纹，瑞兽等，对之后西汉时期的博山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件青铜镂空凤鸟蟠龙座熏炉做工精细，两层细致透雕，器腹口沿饰二虎二羊，盖口底部以几何菱格纹区隔，镂空云纹进而往上延伸形成山形状，炉顶立有一朱雀，器座作蟠龙形，口咬柱，上承熏炉，气象不凡。前文提到的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国宝博山炉，便是这种战国熏炉的升级版吧。在战国时期，这样的熏炉也必定是王公贵族才能享用。

西汉 鎏金鸭形熏炉（纽约怀古堂藏品）

炉体为一挺立的鸭形。通体鎏金错金，周围为一条透雕龙饰，腹部错金的几何纹一周，两侧有铺首衔环各一。

这件器物的造型与实用性相结合，利用鸭身圆肥的特点，可多放香料，焚香时，一缕清烟透过镂空的背盖冉冉而升，香雾缭绕，使人身心愉悦。同样是王侯级的重器。

汉代 凤鸟首博山炉

这件是典型的植物造型的博山炉，中间有四片叶子，因此就目前的发现来说，我的观点还是比较合理的，它最初是被设计成一种通天神树，也就是建木的造型。

汉代 镂空龙纹博山炉

这件是竹节纹博山炉，和茂陵陪葬坑发掘出来的有关联，汉代的熏炉很多都做成竹节式，其中的隐喻估计与茂陵陪葬坑发掘出来的那件有关，这也是为什么那件会被我看成是比较接近设计出来的母型之故。

汉代 龙纹博山炉

汉代 凤鸟骑龟博山炉

从墓葬发掘的情况来看，晋以后的博山炉造型是这样的，云纹的样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狭长的花瓣或者是叶片，与汉代的差别较大，汉代博山炉整体比较内敛，而晋以后的造型要么夸张，要么就减省到只剩下实用功能。

这件明器当然不能完全说明汉以后的博山炉发展趋势就如此，但它与汉代的风格还是相去甚远的。前文所举之例大多为铜博山炉，其实汉代出土的博山炉从数量上来说，大量的都是如下面各图中所呈现的陶博山炉，这或者是底层人士对上层社会的效仿，有些也许有实用价值，但大多数都是明器，用以殉葬的，希望他们的亲友在死后也可以像那些贵族一样，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下面就不作更多的介绍，同时也混入一些其它造型的熏炉作为对比。

博山炉除了这些实物之外，在汉代，还有大量的图像可以看到。比如：

陕北米脂出土的墓门门柱上的竹节博山熏炉，这类熏炉画像在陕北汉代画像石墓中几乎成了标配，比比皆是。这个地区出现熏炉画像，或者因为当时距离帝都长安并不是太远，因此对于博山炉与帝王贵族之间的传说没少听，这便有了该地区独特的图像传统。

壁画中的博山炉发现得较少，但是也有。并且也在陕北一带，内蒙古南部也有一些。这个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地区。因此观念也很一致。

博山炉的表现在墓葬中一直有延续，常州博物馆藏有南朝时托博山炉人物画像砖。南朝秀骨清像加上博山炉也是不错的组合，不过从细节来看，它们已然不是汉代的造型，不像现在的电视、电影，离开汉代博山炉就开不了造型啊。

*文中部份图片转引自“大象世界”公众号，特此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