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旃檀精舍 | 张亦驰:敦煌壁画净土变的构图与分类

摘要: 1. 隋代净土变隋代净土变的题材通常只有弥勒经变和药师经变,且往往一起出现在洞窟的窟顶位置。有建筑图像出现的是弥勒经变,目前可以看到的有5铺,分别为417、419、423、433和436,均为弥勒上生经变。位于419窟窟顶的弥勒经变(图1,图2)可以作为这一题材的标准图式:中央一座单层大殿,弥勒与众菩萨端坐殿内,大殿两侧有多层楼阁,阁中众天女手执乐器, ...


1. 隋代净土变

隋代净土变的题材通常只有弥勒经变和药师经变,且往往一起出现在洞窟的窟顶位置。

有建筑图像出现的是弥勒经变,目前可以看到的有5铺,分别为417、419、423、433和436,均为弥勒上生经变。位于419窟窟顶的弥勒经变(图1,图2)可以作为这一题材的标准图式:中央一座单层大殿,弥勒与众菩萨端坐殿内,大殿两侧有多层楼阁,阁中众天女手执乐器,歌舞弹唱,渲染出兜率天宫一派歌舞祥和的气氛。其他的几幅弥勒变呈现出基本一致的构图,建筑配置均为一殿双阁。


图1


图2


2. 初唐净土变

题材方面,这一时期有西方变8铺,弥勒经变5铺,药师经变1铺。西方变不但在数量上占据了大多数,在构图和内容上对弥勒经变和药师经变也产生了强烈的影响,使几乎所有经变中都有水面和平台的出现。

220窟是初唐最早将通壁经变绘于南北墙壁上的石窟,其南北两壁均画净土变,有诸多画法,如在画面两侧布置楼阁、中央布置水池平台等,在初唐壁画中均具有开创性。南壁西方变,画面正中为一七宝池,中有西方三尊,环绕水池的堤岸上有诸多天人、伎乐、菩萨等人物,左右两侧各有一座二层高阁。画面正中宝树树冠上生有一座三间小殿,两侧虚空中还各有一座开拱券门、遍身彩绘装饰的小殿,由菩萨眉间的云气幻化而成。北壁的药师经变,严格来说表现的仍然是供养药师七佛的场景,但值得注意的是,此画中表现的水面平台,与北壁西方变形成了一种图底反转的对应关系,表明敦煌画家已经有意识地采用灵活的设计手法,结合不同题材的差异,将南北壁设计为对称而不完全相同的图像(图3~图5)。


图3

图4
图5
这一时期石窟中经变的题材安排,更常见的布置是在南北两壁分别画西方变和弥勒经变,并使画面构图和内容保持不完全相同的对称。典型的构图有两种,分别以321北壁和329北壁两铺经变为代表。


321窟北壁西方变画面中约有三分之一为虚空,水面上三个大平台一字排开,最前方有一道“凸”字形堤岸。画面两侧,在堤岸与平台之间的水面上布置一对楼阁,其后还有连廊向画面之外延伸。类似的构图还出现在71窟北壁、341窟南北两壁、335窟南壁以及205窟北壁净土变中,其中楼阁数目和出现的位置均不固定,但多靠近画面两侧。此外,虚空云气中漂浮的建筑,在弥勒经变中可认为是兜率天宫,在西方变中则可理解为是对经文中所描写的云气中有“楼阁万千”的表现。在这一类型的场景中,与构图有较强关系的是水面和平台的分布,而建筑画的位置和数量不确定性较强,因此可以用较为概括的水面和平台的关系示意这一类型的构图(图6,图7)。


图6


图7

以329北壁为代表的另一种构图,出现在329窟和331窟共4铺经变以及71窟南壁中,其特征为:画面中虚空段所占面积极小,主体被大片水面所占,水上按前后两排布置六个平台,主尊佛像位于前排中央平台,画面两侧和后排中央平台上多布置楼阁。在西方变和弥勒经变的题材区分上,主要差异集中在后排的中央平台,西方变中平台上仅安排一组楼阁,而弥勒经变则还会在楼阁之中安排未成佛的弥勒菩萨的形象。与321N构图类似,楼阁的位置和数目均相对灵活,与构图有较为密切关系的是水面与平台之间的关系(图8,图9)。


图8


图9

除了以上两种具有代表性的构图,这时期另有两铺弥勒经变可以认为是构图上的特例。位于338窟窟顶的弥勒经变中没有水面平台,整组建筑群位于云气之中,被安排在画面的上方,画面下方表现下生经变的说法场景。位于215窟南壁的弥勒经变,在出版物中同样仅发表了局部,为表现兜率天宫的建筑画,推测画面的下半部分有水面平台。这两铺经变仍保留了一些隋代建筑画的特征,如将主尊绘于建筑室内,建筑以正立面的平面形象出现等(图10,图11)。此外,321北壁画面上半部分云气中的小型建筑群,也具有类似的特点。


图10


图11
总结初唐净土变构图的特征,可以看到,大多数净土变的画面均由水面平台与虚空两段构成。在初唐早期220窟壁画中,水池与水岸的界定关系清晰明确;而在相对成熟的321北壁、329北壁等壁画中,无边无际的水面横向布满了整幅画面,平台漂浮于水上,平台之间不同的组合方式成为区分画面构图最重要的特征。在平台之上和虚空中,画家通过安排标志性的关键内容来区分宗教题材,如弥勒经变中的兜率天宫、弥勒菩萨,西方变中表现九品往生的莲花化生等。作为建筑形象,二层楼阁常出现在画面的两侧,但在场景中的空间位置则不固定。

综合考虑图像保存的完整性和数量上体现的影响力,这时期具有代表性的构图有两种,即以321北壁为代表的构图,虚空约占画面的1/3,水面上布置三个平台,建筑出现在画面两侧;和以329北壁为代表的构图,整幅画面几乎全部被水面占据,水面上分前后两排,布置六个平台。

需要注意的是,这一时期的净土变,无论其题材是西方变或弥勒经变,其构图均属于上述两种类型,表现的场景均为水面平台,而题材的区分主要体现在具体内容的不同。这种区分方法,与盛唐以后净土变题材与构图之间明确的对应关系,有明显的不同。

3.盛唐净土变

盛唐时期净土变题材与构图的关系基本确定,形成了以弥勒经变和西方变为代表的两种固定构图。

(1) 弥勒经变类

盛唐时的弥勒经变有23窟顶、33南壁、113北壁、116北壁、148南壁、208北壁和445北壁,共7铺。

就天宫建筑的表现而言,这时期与隋代、初唐的最大不同,是脱离了平面化的建筑形象,开始出现有进深感的庭院空间,有的还出现了完整的围合组群。盛唐早期的弥勒经变,位于组群中央的建筑多为有连廊的“一正二配”的三座单体,对于围合感的强调,或以水濠环绕四周,如208北壁,或在殿堂前方画城墙表现围合感,如113北壁(图12,图13)。可以认为,盛唐早期弥勒经变中表现的庭院虽然多为开敞式,但整体的发展呈现出四面围合的倾向,并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宫”或“城”的意向。


图12 盛唐早期兜率天宫中表现围合感的两种方式:208北壁


图13 盛唐早期兜率天宫中表现围合感的两种方式:113北壁

盛唐晚期开凿的148窟,在弥勒经变和天请问经变中,最终形成了四面围合的院落形象:天宫建筑为三组并联的院落,院内殿堂、楼阁错落布置,院落之间以廊庑相隔,“凸”字型的外廊环绕整组建筑。两铺经变中建筑布局完全一致,仅单体形式和人物形象稍作调整以示区分(图14,图15)。148窟南北壁这种将弥勒经变与天请问经变相对的模式,此后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布置,在中晚唐的不少石窟都可见到(图16)。


图14 148窟南北壁的天宫建筑形象:148北壁 天请问经变局部


图15 148窟南北壁的天宫建筑形象:148南壁 弥勒经变局部


图16 盛唐弥勒经变构图
(2) 西方变类

这一类型中共有西方变12铺:45北壁、66北壁、66南壁、103北壁、113南壁、148东壁2、171北壁、171南壁、172北壁、172南壁、217北壁、320北壁;药师经变1铺:148东壁1。

西方变的构图在盛唐时期同样经历了一定的变化,但与弥勒经变不同的是,这种变化并没有呈现朝同一方向发展的趋势,盛唐出现的两种不同的构图,在此后的时代中均有所延续。

出现较早、并延续了部分初唐特征的构图,其代表为217窟北壁的观经变,水面平台段占据了整个画幅的一半,位于画面前方的是一字排开的三座平台,平台上绘西方三圣及诸多净土人物;水面平台后方为一组十分丰富的建筑画,中央三座楼阁并列排开,两侧为相对自由的布局,其后方的廊庑呈反“凹”字形。从整幅画面来看,217北壁采用较高的鸟瞰视角,水面平台的平面布局表现清晰,建筑单体以楼阁为主,体量较小,整体退后,距离画面前景较远,楼阁与水面平台间有明确的前后界限,在画面中表现为水平的分界线。45北壁、66北壁、66南壁、103北壁、113南壁、171北壁、171南壁这7铺观经变也具有相同或相近特征,其中单体建筑以5座楼阁最为常见,少则有3座,多则如217北壁,有9座楼阁(图17,图18)。这种构图中也保留了一些与初唐净土变相似的画法,如在103北壁、171北壁、171南壁这三铺经变中,在画面靠下方左右边缘仍绘有面向中央的楼阁。


图17 217北壁及构图原型

图18 217北壁构图原型
西方变的另一种构图以172北壁为代表,绘有西方三圣的大平台位于画面的中心,其后方为一座体量较大的殿堂,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彼此相对的配殿或配楼,廊庑转角处有角楼,前方还有若干三个一组的小平台。这种构图中最突出的特点,是中央大平台的左右两侧和后部均有水面环绕,及建筑部分对水面平台的围合。与217北壁相比,建筑部分整体更靠近场景的前方,围合感较强,整体性和秩序性也较强,给人以更接近真实院落的感受(图19,图20)。属于这一种构图的净土变有148东壁1、148东壁2、172北壁、172南壁和320北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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