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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官碑刻辑录•初编
三官碑刻，是了解和研究三官信仰在官方和民间共同推动下广泛传播的重要历史文献，也反映出儒道佛哲学融合的历史面貌。现存的三官碑刻，最早见于唐代晚期，其次为宋元、明清、民国时期，一直到现当代；从地域分布来看，遍及全国。有的存于古代著作文集，有的存于唐宋以来至民国的地方志中，有的仍存于三官宫观庙宇中的金石上。作者通过广泛地文献搜集和田野调查，首次对零散、分散、未归类的三官碑刻文献汇集整理，是目前三官信仰研究最新的文献成果。依据所搜集整理的约450篇文献，经过仔细点校，初步选录出其中的157篇，形成《三官碑刻辑录.初编》。
【作者简介】宋军朋，男，1974年1月生，华东师范大学文学博士，现就职于上海建桥学院新闻传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古代文献的整理与研究，曾在学术期刊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
雷伟平，女，1975年12月生，华东师范大学文学博士，现就职于上海外国语大学贤达经济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民间信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的研究，曾出版专著《上海三官神话与信仰研究》，并在学术期刊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
目录
一、华北
北京
001重修三官大帝庙碑记
002重修三元正殿碑
003三官庙碑记
004三官庙碑记
005大慈延福宫重修纪成之碑
006御制重修三官神庙碑记
007三官阁记略
008重修留台尖三官庙碑记
009三官庙重修碑记
010敬塑救苦、三官、财神、药王四殿圣像记
天津
011重修三官庙碑
012重修塞上盐母三官庙碑记
河北
013重修三元大帝碑记
014三官庙重修碑记
015三官庙碑
016重修三官庙记
017马头镇三官庙碑记
018枣强县刘村新建三官庙记
019文昌祠记
020重修三官庙记
021新建三官庙碑
022重修三官庙记
023徙建三官庙记
024重修三官庙碑记
025创建大喜峰关口三官碑记
026延庆祠记
027三官庙记
028化壁村三官庙碑
029（三官庙）记略
030广安镇三官庙水陆殿碑记
山西
031弱柳三官阁碑记
032三官庙记
033重建三元祠记
034创建三元宫碑记
035长春观重修碑记
036创修三官阁碑记
037（三官庙）记
038重修三官真武庙记
039重修三官庙碑记
040重修三官庙暨乐台碑记
二、东北
辽宁
041银州重建三官庙记
042盛京三元神庙碑
043拦河山创建三官庙碑记
044千家沟三官庙重修碑记
045大连金州三官庙重修碑
046（千山无量观）重修三官殿配殿碑记
三、华东
山东
047修湖山陵成记
048重修三官庙碑
049重修三官庙并学书亭记
050大佛寺重建三元宫记略
051三元宫义学并置义田记
052里固三官庙义学碑记
053重修三官庙碑
054（三官庙）重修碑记
055重修三官庙序
056募修三官庙序
安徽
057鼎建水阳西镇东平殿碑记
058歙堨田鲍氏重建三官庙记
059（全椒三元宫）记
060（石山口过街楼）重修碑
061石山口考
062修葺三官庙引
063重修万寿宫三官殿碑记
江苏
064灵宝院记（节录）
065无锡州洞虚宫重建三元祠山殿记
066清微道院三元阁碑
067重修三元阁记
068清微道院修三元阁募缘疏
069新建三元宫碑记
070东海云台山三元庙碑记
071敕赐云台山护国三元宫海宁禅寺碑记
072积金山庵重建三官殿记
073三茅行宫记
074三元庙记
075（三官庙）记略
076三官义塾碑记
077改建三元宫碑记
078重修回真院三元阁记略
079重修小云台院记略
080紫英山碑记
081（三元宫）永禁浆布碑
上海
082集仙宫三官祠记
083张庄简公悦重修记
084重建朱家角三元阁记碑
085重修三泾庙功德碑记
086三元宫坤道院重建记
浙江
087台州天庆观三官堂记
088清真道院重建三元堂记
089重修三元阁记
090嘉兴南门重建三元阁碑记
091榅样山三元真君庙碑
092县令王在镐（唐、葛、周三元真君庙）碑记
093县令韩宗纲九龙山祷雨碑
094国朝知县李铨重建紫金桥三官殿碑记略
095知县王明道（三官殿）记
096骆家庄三官堂复建碑记
序
三官信仰十分古老 , 但是至今依然富有活力 。先秦时 期 , 关于天的祭祀 , 地的祭祀 , 还有川泽之水的祭祀 , 都 是非常正规的祀典 。这些正典信仰与后来的天 、地 、水信 仰有联系 , 但不能说成完全是一 回事 。东汉时期 , 汉中张 脩 ( 一说张衡) , 修行五斗米道 , 其为人治病 , 便书其姓 名 , 以及服罪之意 , 向神祈祷 , 其书作三份 , “ 其一上之 天 , 著 山 上 , 其 一 埋 之 地 , 其 一 沉 之 水 , 谓 之 三 官 手 书。”《 三国志 · 魏志 · 张鲁传》 之裴注引文 , 最早记录 了这件事 。张鲁在蜀中 , 推进了这种三官信仰 , 民众广泛 参与 。一般来说 , 我们应该从这里开始考察三官信仰的历 程 。即使是从东汉开始算起 , 三官信仰的历史也接近两千 年 , 所以三官信仰是中国源远流长的信仰类型 。三官信仰 与道教同时代发生 , 也是道教的源头之一 , 因此道教文化 中有丰富的三官文化 。三官信仰没有列入国家祀典 , 是民间信仰与道教信仰的合体 , 民间色彩浓郁。三官信仰的起点是悔罪并求其赦罪 , 以便此生或者来 世不遭罪罚 。近年河南嵩山考古发掘出来武则天的金简 , 都在祈求三官赦罪 。可见很长时间以来 , 人们希望通过忏悔其不当行为 , 得到三官即天官 、地官和水官的宽恕 , 从而解除病痛和苦难 。这就是说 , 后来广为人信奉的天官赐 福的叙事 , 当时是不存在的 。约在南北朝时期传下来的一 部早期天师道经文残卷 《 正 一 法文经章官品》 里提到 “ 三官”, 提到 “ 天官”, 均不涉及 “ 赐福 ” 问题 。当年 三官似乎不是好名 , 社会上称其为“ 鬼道 ”“米贼 ”不乏 其人 。北魏寇谦之甚至斥为“ 三张伪法”。所以三官信仰必须与时俱进改变发展 , 开辟新的局面。
首先 , 在地域上 , 从西南到中原 , 北上发展 , 而在东 南华南产生很大的反响 。我们看到所谓的天门三将军唐 宏 、葛雍 、周武三位周代谏官 , 都是落迹于吴地 , 甚至帮 助吴人击退楚军 , 显然是东南故事 。而三官为三茅兄弟 , 更是道教东南渐的叙事 。至于将三官理解为文天祥等宋 臣 , 则明显是南宋以来的爱国主义 、民族主义的精神彰 显 , 流行于闽粤与中国台湾地区 , 增强华夏文化认同 。三
官信仰的地域性加强了信仰的扎根深度。
其次 , 在保持天 、地 、水这些根本的自然信仰的基础 上 , 三官之神不断人格化 。如前述唐葛周三兄弟说 、茅氏 三兄弟说 、文天祥等三宋臣说 , 加上影响更大的三官尧舜 禹说 , 丰富了三官信仰的内涵 , 也使得三官之神根据具有可感性 。三官信仰实现了自然崇拜与人文崇拜的统一。再次 , 三官信仰以道教为基础 , 也不断吸收佛教元 素 , 以至于有佛寺也建有三官殿 , 赦罪 、解厄本来就有面 对来世的功能 , 这与佛教轮回相关联 。特别是与儒家文化 结合 , 体现强大的适应能力 。把尧 、舜 、禹纳入三官体
系 , 从尧 、舜 、禹叙事的内涵有可关联之处 , 如大禹治
水 , 列为水官可谓天衣无缝 。更重要的意义是与儒家圣人携手 , 把儒道互补的中国文化特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同时 , 三官信仰对其功能进行了重大的拓展 , 这就是 将相对单纯的赦罪 、解罪功能扩展为祈福 、赐福之用 , 满 足人们对于美好生活 , 对于吉祥时运的期盼 。“ 天官赐 福 ”这一 主题 , 究竟起源于何时还待深入考察 , 我们在 南宋吴自牧的《梦梁录》里看到了这样的表述 , “ 正月十 五日元夕节 , 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应该说 , 南宋时 期 , 天官就从解罪增益了赐福的功能 。至于有些相关表达 说 , 梁元帝有一篇叫《 旨要》 的文章 , 说上元为天官赐 福之辰 , 这似为后世所托言 。今查唐前文献 , 很难见到天 官赐福一语 , 严可均辑 《 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 梁元帝文 , 未收录天官赐福的表述 , 今传 《 梁元帝集》
也未见《旨要》篇。南宋道士宁全真授《 上清灵宝大法》 多次出现 “ 天 官赐福 ”“赐福天官 ”等表述 , 并清晰分解了三官的三种 功能 : 天官赐福 , 地官赦罪 , 水官解厄 。天官赐福表达时 间与南宋吴自牧所述时间一致 。中国节日经典文献《 荆 楚岁时记》 写于南朝齐梁时期 , 不见有中元节的叙事 , 也无天官赐福的表达 。《东京梦华录》 是回忆北宋都城的 文献 , 写于南宋早期 , 写到当时都城东京 (今开封) 的 正月十五的情形 , 也无天官生辰的庆典故事 。南宋前有无 天官赐福故事我们还要进一步考察 。南宋以来 , 天官赐福 叙事的发生 , 使得三官信仰在民间社会产生更加广泛的影响。
天官赐福叙事引发的仪式活动 , 将原来的一种将解罪 文书著山 、埋地 、沉水的仪式变成了正月十五 、七月十五 和十月十五三个节日 , 与此伴生了广泛的民俗活动 。上元 节与元宵节结合 , 中元节独树一帜 , 这两个节日至今影响 甚大 , 而下元节也因为是禹大帝的生日 , 在过去也有同等 的影响 , 在今天其文化遗产也在传承重建中 。很少有一种 信仰会有三个节日时间 , 三官信仰是唯一 的 。至今上元 节 、中元节还是如此仪式庄重盛大 , 前者是中国少有的一 个狂欢节 , 后者则是难得的人神人鬼交流的盛典 , 也是儒 道佛多信仰交织融合的一个节日。
三官碑文里有种说法很有代表性 , 上古以来的天神地 示信仰 , 只是皇家的专项 , 普通民众不能参与 , 三官信仰 是一种改变了形式的天地信仰 , 是给了老百姓的专门的权 利 , 也是培养老百姓的感报意识 , 天覆 、地载 、水养 , 自 然之恩不能忘怀 。老百姓也是通过三官仪式参与了国家的 信仰 , 形成了共同的文化认同 、民族认同 、国家认同 , 所 以三官信仰就是如此不同凡响 。三官信仰向周边国家传 播 , 为周边国家广泛信仰 , 影响“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 ,成为中华文化圈的显著特点 , 也就不足为奇。
面对三官信仰这样丰富而博大的文化 , 研究者往往很 难处理这样复杂的文化体系 。而在信仰谱系 、民俗谱系的 视野下则可以得到很好的透视 。此前雷伟平博士的三官研 究就是在谱系学说下取得的突破 。信仰谱系 、民俗谱系 , 以及神话传说谱系 , 包括后来提出的非遗谱系 , 都是文化谱系观之下的一种解读视角 。文化谱系观强调文化形态的整体性 、联系性 、秩序性与多样性 , 将其作为基本的文化 观点 , 这是文化的“ 四经”。而文化的时空谱系 、族群谱 系 、内涵谱系与形式谱系 , 则是文化的“ 四纬”, 经纬交 织 , 成为谱系学说的四维结构 。比如时空谱系 , 都是整体 性 、联系性 、秩序性与多样性的存在 , 族群 、内涵 、形式 诸谱系也是这样 ; 反过来 , 文化的整体性 , 也是时空 、族 群 、内涵与形式的谱系构成 , 考察联系性 、秩序性与多样 性也是如此 。联系互动性 , 是文化谱系的存在形式 , 谱系 研究就是联系的研究 , 互动的研究 , 也就是文化共同体认 同的研究 。这其中 , 每个要素都有非常丰富的内容 , 比如 形式谱系 , 我们讲叙事谱系 , 有语言文字叙事谱系 、仪式 行为叙事谱系和图像景观叙事谱系三种基本形式 , 这些我 们很多人都在娴熟地应用 , 并有很大的发展 。如有人拓展 景观叙事到景观生产 , 有人在博物馆叙事领域拓展三种叙 事的空间 , 有人从事仪式叙事的研究 , 视野十分广阔 。谱 系学说作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自主话语 , 有一大批学者 在领头拓展 , 也有一大批学子在一起共同研究探索 。文化 谱系说已经有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重点项目和一般项 目十余项 , 大量论著论文发表出版 。文化谱系研究 , 目前 主要在神话传说谱系 、民间信仰谱系 、民俗谱系和非遗谱 系几个区间拓展 。文化谱系的研究范围 , 由研究者的研究 视野决定 , 也由研究需要来限定 。微观世界有其谱系构 成 , 宏观世界也有其谱系框架 。文化谱系的边界是有界限 的 , 也是开放的 , 发展的 。所以一种文化谱系有其生命历程 , 有的如日月行天 , 长盛不衰 , 有的昙花一现 , 转变转化 。发生 、演变 、中断 、衰亡 、重建 、新变 , 一种文化谱 系在其发展过程中会呈现多彩的复杂的形态 。信仰谱系作 为文化谱系的一种类型 , 有其自身的特点 , 也有其文化共性 。三官信仰研究是推进信仰谱系研究的一项重要成就。
迄今为止 , 三官文化研究的著作不多 , 多是雷伟平博士的成果 。她不仅完成了三官信仰的博士论文 , 也与宋军 朋博士一起完成了三官信仰谱系研究的国家社科基金项 目 。他们的研究 , 推进了中国民间信仰研究的方法与理论 思路的进步 。文化谱系研究 , 从地方的视角看 , 是地方文 化资源及其地方间的联系的问题 ; 从国家角度看 , 是多元 一体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问题 ; 从世界的视角看 , 则是人类 命运共同体的问题 。因为整体性 、联系性 、层次性与多样 性 , 无不都是地方 、国家与人类的根本问题 。雷伟平 、宋 军朋研究三官信仰 , 关注信仰谱系 , 更关注谱系的核心 : 认同问题 。所以他们把三官文化的神话与民间信仰问题做大了。
现在 , 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传世的碑刻文献 。宋军朋作 为古典文献学专业的博士 , 是碑刻文献整理的主要负责 人 ; 雷伟平从古籍整理硕士毕业后攻读民俗学博士学位 , 他们的文献整理有新的风格 。他们将三官碑刻汇为一编 , 此诚为中国三官信仰的一件大事 , 为中国三官文化的传 承 , 三官文化的研究 , 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部碑刻集收 录从唐代到当代凡 157 篇 , 可追溯三官信仰千余年的历史 进程 , 而空间上则遍及全国 20 多个省市 , 覆盖了中华大
地的绝大多数地区 。所以这一编在手 , 可以纵观三官信仰的历史与地域的文化形态 。碑文所涉各地三官信仰的对 象 、功能 、演进历程 , 以及信众成分 、宫观建筑 、配祀供 奉等 , 呈现了多样的形态 。关于这些内容 , 本书的前言里有很好的阐述 , 这里不赘述。
三官碑刻辑录以时空为经纬 , 体现出文献整理者的严 谨的态度 。迄今所见三官信仰传世之碑刻文本 , 尽可能搜 集齐备 。与一般古籍整理者不同 , 他们还下了很大的功夫 做田野调查 , 他们到各地三官信仰的宫观去搜集碑刻文 本 , 访谈相关信仰形态 , 所搜集的三官碑刻文本便具有了 很强的现实感 , 人们可以据此考察三官文化的活态传承。 其中来自台湾的三官碑文 , 多是现代撰述勒石 , 不仅体现 了两岸信仰传播的空间谱系形态 , 也见出碑刻文献在文化 传承中的现实意义 。这部碑刻的编撰辑录 , 让我们看到了在文献整理中 , 学科交叉所具有的特殊意义。
碑刻作为信仰的语言文字的叙事 , 在文化实践中 , 很 多情况下是作为景观呈现的 。语言文字化为景观 , 有时成 为圣物 , 所以 , 碑刻的语言文字与一般的语言文字的性质 是不同的 。勒石为铭 , 是重大事件 。所以其文字所述 , 应
该与一般语言文字加以区别。碑刻是非常人所撰 , 非常人所书写刻石 , 记述非常事件 , 文章表现非常功力 , 期待非常影响 。我们在书中看到 了熟悉的司空图 、徐阶 、归有光等大名鼎鼎的人物的手 笔 , 甚至乾隆帝的御制碑文 , 这些碑刻份量之重可见一 斑 。在纸质文本和其他书写介质易于损坏的情况下 , 金石流传久远 , 对于文化的传承具有突出意义。
这些碑文还有一个重要价值 : 就是为当下三官信仰复 兴提供一个参考文本 。新建三官相关建筑设施 , 碑刻是不 可或缺的标配 , 如今哪些人还能够撰写碑文呢? 我们曾培 养博士生专门研究与实践 , 其中传统碑文范本 , 是非常重
要的文化传统的基础。
三官文化 , 历久弥新 , 长盛不衰 , 是中国优秀传统文 化永续传承的见证 。而三官研究也是任重道远 , 从上海三 官信仰 、中华三官信仰 , 到世界三官信仰 , 期待宋军朋博 士 、雷伟平博士 , 以及新一代的学者们奋发努力 , 树立三
官信仰研究的丰碑。
2023 年 11 月 5 日 海上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