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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选登| 定州开元寺塔内保存的宋代砖雕平棊
【关键词】砖雕平棊；开元寺塔；宋代初期；河北定州
【摘要】定州开元寺塔回廊内保存有一批珍贵的北宋初期砖雕平棊，这些平棊纹样丰富，雕工精细，制作时间要早于崇宁二年（1103）李诫编修《营造法式》几十年，被建筑学家刘致平先生赞誉“为宋式天花之佳例”，为研究北宋初期平棊的流行与发展，更好地了解宋代建筑艺术风格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依据。
有“中华第一塔”美誉的定州开元寺塔位于河北省定州市南城区仓门口街，建于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是我国现存同时期最高的砖塔。塔为典型的八角形楼阁式建筑，高83.7米，共11层，由外壁、回廊和塔心柱组成。塔内一至七层回廊顶部，在硕大斗拱的承托下，原设置有呈二方连续排列的精美平棊，平棊之间以支条砖相隔（图一），不仅具有很强的装饰效果，还巧妙地掩盖了回廊顶部结构，有效遮蔽了顶部高而狭长、黑暗的空间，平棊与两侧的斗拱完美结合，使回廊的进深、高度以及装饰效果达到视觉上的协调、统一。早年营造学社的专家学者曾对开元寺塔进行过勘测，刘致平先生赞其“天花制作甚精，为宋式天花之佳例”[1]，刘敦桢先生也说“廊的上方都有砖制斗拱二跳，其上施支条，与木建筑一样，在第二、第三层，用方砖浮雕各种花纹……最堪赞美”[2]，但由于当时塔身东北侧外壁处于塌毁状态，条件所限，并未对塔内平棊进行专门测绘和记述。今笔者对塔内现存北宋时期砖雕平棊进行了系统整理，集中发表，期与诸方家共同探讨。
图一 平棊位置图
一、平棊分布概况
塔内现存砖雕平棊共计78方，包括方形平棊62方，转角平棊16方。
原一层回廊顶部的八面应均有彩绘砖雕平棊，每面有10方，其中中间为8方连续排列的方形平棊，两侧各有1方转角平棊。从1973年打开的西南面回廊中所存壁画和斗拱彩画保存状况来看，四个侧方向回廊在建塔后不久便被封堵，平棊均被拆除。目前四个正方向中，东、南、西三面回廊内保存有部分平棊，共 19方，即东面2方，南面10方，西面7方。刘敦桢先生在1935年详细勘察后提出“（一层）天花砖的底面，浮雕极精美的几何形花纹和龙凤、花鸟等等，构图、描线俱臻上选，为此塔雕饰中最精彩的一部”[3]。
二层至七层，目前共存留平棊57方。因空间减缩，自二层起每面所施平棊改为9方，为方形7方、转角2方，且平棊较一层的略有缩小。其中二层现存方形平棊30方，分布在南、西南、西、西北、北五面，是全塔宋代平棊保留最多的一层。刘敦桢先生记曰：“（二层）其上之天花砖尚保存十之八九，所雕花纹精巧而富变化，内有浮雕宝相花的一方，叶上所涂绿色还未完全剥落，足证从前此类砖上，都施有彩色。”[3]可知塔内砖雕平棊原饰有彩绘，可惜因时间久远彩绘已脱落殆尽。三层现存平棊23方。四层、五层各存1方，分别位于西面、南面回廊；七层存2方，均分布于北面回廊。
另1999年维修时在塔内七层塌毁物中发现平棊2方，现在展室中保存。
另外，目前五、六层尚存无雕刻的彩绘平棊17方（五层6方，六层11方），应为后世维修时依宋代平棊图案在素砖上绘制而成，现依稀可辨有钱纹、花草纹等，本文不做详细介绍。
八层以上因塔体逐渐收缩，回廊不再设置繁杂的斗拱平棊顶，改用拱券式顶，故无平棊。
二、砖雕平棊纹样介绍
目前塔内现存建塔时期的彩绘砖雕平棊纹样丰富，达30余种，雕工精细，雕刻技法有阴刻和浮雕两种，纹饰内容包括瑞禽神兽纹样、植物纹样、几何纹样等等。
（一）瑞禽神兽 分龙纹和凤纹两种。
1.龙纹 共4方，图案相同。一层东、西面回廊和七层北面回廊各存一方，另有一方出于七层南面塌毁物中。
编号Ⅰ-23 位于一层西面回廊。长57厘米，宽50.5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7.5厘米，宽46厘米。雕刻深0.7厘米。龙身体盘旋曲折呈“弓”字形，动感十足。龙头上有角，目光熠熠，张口伸舌，鳞甲规整，颇具威武感。四爪，右前爪持火珠。四周饰云纹，龙腰部云纹作如意状。整个图案线条精细，生动传神，极具写实性（图二）。
图二 龙纹平棊（编号Ⅰ-23）
2.凤纹 共6方，图案可分为丹凤朝阳、盘凤纹两种。
（1）丹凤朝阳 共4方，纹样相同。一层东、西面回廊，七层北面回廊各存一方，七层南面塌毁物中出土一方。
编号Ⅰ-5 位于一层东面回廊。长49.5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7.1厘米，宽45.7厘米。雕刻深0.8厘米。凤作回顾状，朝向代表太阳的火珠，双翅伸展，尾羽飘扬，身体周围饰祥云（图三，1）。
编号Ⅰ-14 位于一层南面回廊。长50.9厘米，宽50.9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7.5厘米，宽47.5厘米。雕刻深0.7厘米。凤首高昂，身体舒展，双翅力展，尾部修长华丽。团花不设边线，四角各饰一只蝴蝶（图三，2）。
编号Ⅱ-18 位于二层西面回廊。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 7 厘米。花心长 44.9厘米，宽45.7厘米。雕刻深0.4厘米。双凤回环盘旋，相互呼应，S形的分割线为相逢的意境创造了良好的空间。凤翅膀和尾部表现得更加夸张，造型更加生动形象，更具表现力。团花饰有边线，四角饰花卉纹（图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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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凤纹平棊
1.丹凤朝阳（编号Ⅰ-5） 2、3.盘凤纹（编号Ⅰ-14、Ⅱ-18）
值得关注的是，蝴蝶纹作为辅助纹样在平棊中多次出现，如Ⅰ-14、Ⅰ-16、Ⅰ-13、Ⅱ-8等。蝴蝶纹亦具有非常吉祥的寓意。
（二）迦陵频伽 仅见１方。
编号Ⅰ-15 位于一层南面回廊。长57厘米，宽51.5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8.5厘米，宽47.7厘米。雕刻深0.5厘米。上身为人的形象，头戴宝冠，面容安祥，双目平视，耳大下垂，宽额丰颐，身披飘带，胸前佩宝珠璎珞，右手执宝物；下身及爪为鸟形，双翼伸展，有长而卷曲的尾羽。左下侧填饰吉祥云纹。整幅图案结构合理，线条流畅，生动传神，展现了宋代工匠精湛的砖雕技艺（图四）。
（三）植物纹样
1.缠枝花 图案多为外部方形、中心饰团花的形式。中心团花以花、叶为主，多由三组或四组花构成，以缠枝纹相连。共5方，依中心团花不同，可分为四种图案。
（1）简洁缠枝花 1方。
编号Ⅰ-16 位于一层南门回廊。长51.65厘米，宽 51.65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7.8厘米，宽46.8厘米。雕刻深0.5厘米。主图案可分两部分：中心为圆形团花，由中心点向外的辐射线分成八个扇形，每个扇形内绘简洁的缠枝纹；外部围一周连续不断的大朵缠枝花，四角各饰一只蝴蝶。简洁缠枝纹多作辅助纹饰，此处用在中心位置，反衬着外部的大朵缠枝花，巧妙而别致（封二，1）。
（2）变形莲花 2方。
编号Ⅱ-9 位于二层西北面回廊。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 46.6厘米，宽46.5厘米。雕刻深0.4厘米。中心团花内饰三组变形莲花，各花之间由缠枝纹相连。团花外四角各饰一折枝花，花朵繁杂，花瓣呈翻卷状，叶片伸展，叶尖回旋，紧紧围绕在团花周围（封二，2）。
编号Ⅱ-7 位于二层西北面回廊，与Ⅱ-9 号平棊左右对称分布，纹饰相似，只是中心的变形莲花为四组。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6.4厘米，宽46.4厘米。雕刻深0.4厘米。
（3）变形牡丹花 1方（封二，3）。
编号Ⅱ-19 位于二层西面回廊。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8.2厘米，宽47.8厘米。雕刻深0.4厘米。中心团花由四组变形牡丹花组成，花周围填饰叶片，花与叶之间有枝条缠绕；四角各饰叶片簇拥下的小牡丹花一朵。 （封二，4）
（4）海石榴花 1方。
编号Ⅰ-13 位于一层南面回廊。长51.2 厘米，宽51.6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7.7厘米，宽47.6厘米。雕刻深0.6厘米。中心团花由两大两小四组花组成，从花心造型看，应为海石榴花。花朵间有枝叶缠绕，叶面宽大繁复，呈卷曲状。团花不设边线，四角各饰一蝴蝶纹（封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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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二 植物纹平棊
1.简洁缠枝纹平棊（编号Ⅰ-16） 2、3.变形莲花纹平棊（编号Ⅱ-9、Ⅱ-7） 4.变形牡丹花纹平棊（编号Ⅱ-19） 5.海石榴花纹平棊（编号Ⅰ-13）
2.宝相花 仅1方。
编号Ⅱ-26 位于二层西南面回廊。长52厘米，宽 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 46.5厘米，宽45.8厘米。雕刻深0.4厘米。纹样主构图为簇四毬纹形，中心最大空间刻饰宝相花，外围四部分的花形两两相对分布，四角饰吉祥云纹。刘敦桢先生提到的“所雕花纹精巧而富变化，内有浮雕宝相花的一方”应即指此方平棊（图五）。
图五 宝相花纹平棊（编号Ⅱ-26）
3.折枝花 2方，均为转角平棊。
编号Ⅰ-21 位于一层西面回廊。长边48.8厘米，短边28.2厘米，斜边56.3厘米，直边52厘米，砖厚7厘米，雕刻深0.4厘米。纹样构图饱满，主花突出，单枝两朵，花叶交错，叶片翻卷，清新自然，极富装饰性（图六，1）。
编号Ⅰ-30 位于一层西面回廊。因受空间限制，主花大部分被切去，仅存半开的花苞和部分枝叶。长边32.4厘米，短边12.1 厘米，斜边55.7厘米，直边52厘米，砖厚7厘米，雕刻深0.3厘米（图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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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 折枝花纹转角平棊
1.编号Ⅰ-21 2.编号Ⅰ-30
4.连续花朵 花纹以满铺的形式表现，富有韵律感和整体感。共10方，包括转角平棊1方。
编号Ⅰ-12 位于一层南面回廊。长57厘米，宽50.6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6.8厘米，宽47.5厘米。雕刻深0.6厘米。为海棠花（图七，1）。另有一方为同样纹样，位于同一面回廊，与Ⅰ-12左右对称分布。
编号Ⅱ-23 位于二层西南面回廊。长52.2厘米，宽52.3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8.6厘米，宽49厘米。雕刻深0.4厘米。为十字海棠纹样（图七，2）。另有三方为同样纹样，二层西南面回廊、四层西面转角处和五层南面回廊各一方。
编号Ⅱ-14 位于二层西面回廊。长52.2厘米，宽52.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5.2厘米，宽45厘米。雕刻深0.4厘米（图七，3）。另有三方同样纹样，分别为位于二层西面回廊的一方和西北面回廊的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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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七 连续花朵纹平棊
1.编号Ⅰ-12 2.编号Ⅱ-23 3.编号Ⅱ-14
（四）几何形图案
1.毬路纹 共27方，其中方形平棊16方，转角平棊11方。因其相交构成的圆形单元不同，有簇四毬路、簇六毬路等多种变式，主骨架中间空隙或缀以各种杂花、杂宝。
（1）簇四毬纹（钱纹） 17方（其中转角平棊9方）。依纹样结构可分为两种。
①单纯簇四毬纹 10方（其中转角平棊9方）。
编号Ⅰ-22 簇四毬纹（钱纹）。位于一层西面回廊。长57厘米，宽51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51.1厘米，宽46.8厘米。雕刻深0.5厘米（图八，1）。另有同样纹样的转角平棊九方，其中一层南面回廊两方，二层回廊南、西南、西北面各两方，北面一方。
②以簇四毬纹为底纹 7方。纹样以多个钱纹相互连接，形成连绵不断的簇四毬纹底图，中心饰不同花样的团花。
编号Ⅰ-18 位于一层南面回廊。中心饰十六瓣莲花。长57厘米，宽51.4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6.7厘米，宽46.5厘米。雕刻深0.5厘米（图八，2）。仅1方。
编号Ⅲ-18 位于三层南面回廊。中心饰《营造法式》所称“六簇雪华”纹样。长 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1.9 厘米，宽42.2厘米。雕刻深0.6厘米（图八，3）。
编号Ⅱ-25 位于二层西南面回廊。“六簇雪华”团花四角各雕一折枝花，形成方形中心图案。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4.4厘米，宽44.6厘米。雕刻深0.4厘米（图八，4）。同样布局纹样（团花四角或饰蝴蝶纹）的平棊共5方，另有位于二层西南、西、西北面回廊及三层东南面回廊的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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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八 簇四毬纹平棊
1.编号Ⅰ-22 2.编号Ⅰ-18 3.编号Ⅲ-18 4.编号Ⅱ-25
（2）簇六毬纹 10 方（其中转角平棊 2方）。均以簇六毬纹为底纹，毬纹中心填饰不同纹样。
编号Ⅲ-26 位于三层西南面回廊。中心填饰六角形纹，此种纹样在《营造法式》中称“填瓣车钏毬纹”。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4厘米，宽43.6厘米。雕刻深1厘米（封三，1）。同样纹样平棊另有两方，分别位于三层西南、北面回廊。
编号Ⅰ-17 位于一层南面回廊。为簇六填华毬纹，单个毬纹较大，中心填饰六瓣花。长57厘米，宽51.7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 48.2厘米，宽47.5厘米。雕刻深0.4厘米（封三，2）。
编号Ⅱ-2 位于二层北面回廊。毬纹中心填饰旋转状小团花。长52.75厘米，宽52.6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9.5厘米，宽48.7 厘米。雕刻深0.4厘米（封三，3）。此种纹样平棊另有四方，二层西面（为转角平棊）、西北面回廊各两方。
编号Ⅰ-27 位于一层西面回廊。为特殊簇六毬纹。长57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7厘米，宽48.4厘米。雕刻深0.4厘米（封三，4）。
2.龟背纹 2方，图案略有不同。
编号Ⅰ-29 位于一层西面回廊。长57厘米，宽51.5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8厘米，宽48.4厘米。雕刻深0.4厘米（封三，5）。
编号Ⅱ-1 位于二层北面回廊。龟背纹内饰菱形纹。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6.3厘米，宽47.9厘米。雕刻深0.4厘米（封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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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三 几何形图案平棊
1-4.簇四毬纹平棊（编号Ⅲ-26、Ⅰ-17、Ⅱ-2、Ⅰ-27） 5、6.龟背纹平棊（编号Ⅰ-29、Ⅱ-1）
3.方胜纹 3方。
编号Ⅲ-51 位于三层东北面回廊（原位于北面回廊，1988—2003年维修时被移至此）。长52厘米，宽52.4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4.4厘米，宽44.8厘米。雕刻深0.6厘米（图九，1）。
编号Ⅲ-19 位于三层南面回廊。主骨骼为长方形，受图形限制，留白处用“工”字形线补充。长52厘米，宽52 米，厚7厘米。花心长44.9厘米，宽44.6厘米。雕刻深0.5厘米（图九，2）。此面回廊另有一方同样纹样的平棊，与Ⅲ-19号左右对称分布。
4.菱形纹 17方（其中转角平棊2方）。
（1）菱形纹 共4方，两方位于二层西南面回廊，两方分别位于三层东、西面回廊。纹样基本相同。
编号Ⅱ-24 位于二层西南面回廊。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5.8厘米，宽46厘米。雕刻深0.4厘米（图九，3）。
（2）复线菱形纹 菱形纹为复线。仅见一方。
编号Ⅲ-34 位于三层西面回廊。为复线菱形纹。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4.8厘米，宽44.9厘米。雕刻深0.6厘米。
（3）斜方格菱形纹 也称斜正方形菱形纹。菱形四边长度相等，夹角呈90度，每一方格内有一花瓣，四个菱形为一组，构成一个完整的四瓣花，并向四方连续扩展。此种纹样的平棊较多，共12方（其中两方转角平棊），集中在三层。
编号Ⅲ-16 位于三层南面回廊。长52厘米，宽52厘米，厚7厘米。花心长40.6厘米，宽40.8厘米。雕刻深0.6厘米（图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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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九 方胜纹、菱形纹平棊
1、2方胜纹（编号Ⅲ-51、Ⅲ-19） 3.菱形纹（编号Ⅱ-24） 4.斜方格菱形纹（编号Ⅲ-16）
三、关于塔内砖雕平棊的几个问题
（一）平棊的时代
塔内现存的78方砖雕平棊应为建塔时期原物，依据有四。
首先，据实地考察，一层南面回廊平棊与两侧斗拱表面有厚厚的烟火熏渍，且两者表面衔接自然、无维修痕迹，二、三层旧有支条砖表面隐约可见北宋时期彩绘痕迹，同砖雕平棊、罗汉枋和撩檐枋底部一样，可见并未改动。
其次，砖雕平棊所用纹样与塔内北宋时期斗拱彩画（图一〇，1）、塔身外部盲窗（图一〇，2）纹样相同或相近，与出土于定州静志寺塔基地宫的唐宋时期器物纹样也有相似之处。如Ⅰ-14号平棊盘凤纹样与北宋錾花双凤刻字银盒盖上的双凤纹（图一一，1）的尾部、双翅等相似；平棊上的蝴蝶纹，还见于五代—北宋年间的鎏金錾花银盏托（图一一，2）、花果蝴蝶双鱼钗首银钗，白釉划花对蝶纹“官”字款花口盘、白釉划花对蝶纹“官”字款葵口盘等北宋时期定窑瓷器纹饰中也都有蝴蝶纹的应用。这些相同或相近的纹样使用于不同的建筑构件，并应用于佛塔地宫中信徒们供奉的器物上，相互印证了这些纹样制作于同一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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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〇 开元寺塔内斗拱彩画与塔外部盲窗纹样
1.彩绘斗拱上的簇六毬纹 2.方胜纹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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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一 定州静志寺塔基地宫出土器物上的纹样对比
1.錾花双凤刻字银盒（北宋） 2.鎏金錾花银盏托（五代—北宋）
再次，与定州开元寺塔相关的文献和石刻文字中涉及塔内佛像、刹顶、塔级等的维修记载较多，关于回廊平棊维修的只有一条，即塔内六层东南面回廊顶部的平棊支条砖上的刻铭：“嘉靖十三年七月十五日重修，泥水匠田虎、李堂、顾辰。”（图一二）从有关文献和塔刹须弥座内铭文砖、束腰仰覆莲纹铁钵铭文可知，这次维修规模较大，时间至少从嘉 靖十三年（1534）持续到十五年（1536），维修部位有塔身、塔刹，这块支条砖所刻铭文表明嘉靖十三年（1534）曾对塔内平棊进行过维修。但在1988—2003年对塔体实施维修时，经实地勘察，推断嘉靖十三年的这次维修并未涉及一至二层，对三至七层已损坏的平棊则用彩绘平砖（无雕刻）进行了替换和补配，至今塔内仍保存有这种彩绘平砖17块（图一三），故砖雕平棊均应为北宋时期的原有平棊。
图一二 开元寺塔内六层东南面回廊顶部的平棊支条砖上的刻铭
图一三 开元寺塔内彩绘平棊
最后，民国时期营造学社成员梁思成、刘敦桢、刘致平等专家学者在对开元寺塔进行详细考察后，确定砖雕平棊纹样出自北宋时期，“为宋式天花之佳例”，并给予了“最堪赞美”等高度评价。
（二）平棊纹样的特点
1.纹样丰富，题材广泛。平棊纹样共有龙纹1种，凤纹2种，迦陵频伽1种，植物纹10种，几何纹15种。使用中并不拘于每面为一种或一类纹样，而是相对自由组合。如一层南面回廊平棊纹样有迦陵频伽、凤纹、几何纹（钱纹）、花草纹等；二层西面回廊平棊纹样有凤纹、几何纹（两种）、花草纹等；第三层平棊纹样相对简单，多为变化万千的几何纹，其中斜方格菱形纹的表现尤为突出。
2.排列有一定规律性。一层回廊每面有10方平棊，虽然左右排列并未完全对称，但与对面回廊的排列顺序基本一致；二、三层每面有9方平棊，多以簇六雪华毬路纹为中心左右对称排列，两侧纹样相同或相似。转角平棊的设置，一层有花草纹、毬路纹两种，二层几乎全部为毬路纹，三层为斜方格菱形纹。
3.纹样具有强烈的佛教寓意。如装饰经变画中常见的迦陵频伽纹样的平棊安放于塔内一层南门（正门）正中位置，意为进入佛国世界。莲花常喻为佛法、佛国、福田，在佛教建筑或佛教器物中多有应用；宝相是佛教徒对佛像的尊称，宝相花则是圣洁、端庄、美观的理想花形。这些纹饰暗示着种种宝物供养，为佛教常用的装饰纹样。
（三）与《营造法式》关系
《营 造 法 式》成书于北宋崇宁二年（1103），是一部官方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书，收录有大量建筑用纹样。定州开元寺塔建于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落成于仁宗至和二年（1055），至少要早于《营造法式》几十年。通过比较我们发现，塔内平棊纹样大多见于《营造法式》，如簇四毬纹、填瓣车钏毬纹、簇六填华毬纹，说明这些纹样的运用在北宋时期较普遍。而平棊纹样多达30种，较《营造法式》收录的纹样更加丰富，且更加细致、灵动。如：编号Ⅰ-5的凤纹（图三，1）与《营造法式》收录的压阑石中的凤纹[4]15，编号Ⅰ-14、Ⅱ－18的盘凤纹（图三，2、3）与《营造法式》收录的盘凤纹样[4]200相比较，更加生动、细腻，富有动感；《营造法式》中迦陵频伽的形象作飞翔状，头梳高髻，两鬓各束一长髻飘于空中[5]，平棊所绘频伽作站立状，头戴宝冠，面目祥和，手势、鸟形爪以及双翼刻画更加细腻，线条流畅，生动传神，异常精美（图四）。
开元寺塔内现存的这批平棊集中反映了北宋时期建筑纹样的流行与发展，为深入研究北宋时期建筑装饰艺术提供了很好的实物依据，更可以有效补充《营造法式》中所收录平棊纹样之不足。
原文《定州开元寺塔内保存的宋代砖雕平棊》刊于《文物春秋》2024年第1期。作者：王丽花 定州市开元寺塔文物保护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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