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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学三十年(黄征)

摘要: “敦煌”,班固在《汉书·地理志》阐释道:“敦者,大也;煌者,盛也。” 敦煌是丝绸之路上的第一大重镇,而丝绸之路则是古代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交流的大动脉,这条大动脉就象一条粗劲的红线把龟兹、于阗、楼兰以及我国境外的许多地名牢牢地串在一起。因而敦煌是解开丝绸之路千古之谜的关键。敦煌是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四大文化体系的汇聚地,四大文 ...



“敦煌”,班固在《汉书·地理志》阐释道:“敦者,大也;煌者,盛也。” 敦煌是丝绸之路上的第一大重镇,而丝绸之路则是古代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交流的大动脉,这条大动脉就象一条粗劲的红线把龟兹、于阗、楼兰以及我国境外的许多地名牢牢地串在一起。因而敦煌是解开丝绸之路千古之谜的关键。敦煌是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四大文化体系的汇聚地,四大文化体系在这里留下了灿烂的篇章和深厚的历史沉淀。



“敦煌学”释名



“敦煌学”是二十世纪初兴起的以敦煌文物文献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国际性、综合性的学科。


1925年8月日本学者石滨纯太郎在大阪怀德堂讲演时使用过“敦煌学”一词。1930年陈寅恪先生在为陈垣《敦煌劫馀录》所作序中概括了“敦煌学”的概念。在此前后英文中也出现了Tunhuangology这个新词。

陈寅恪


陈寅恪先生云:

“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借用佛教初果之名)。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此古今学术史之通义,非彼闭门造车之徒所能同喻者也。敦煌学者,今日世界学术之新潮流也。自发见以来,二十馀年间,东起日本,西迄法、英,诸国学人,各就其治学范围,先后咸有所贡献。吾国学者其撰述得列于世界敦煌学著作之林者仅三数人而已。”


夫敦煌在吾国境内,所出经典,又以中文为多,吾国敦煌学著作,较之他国转独少者,固因国人治学,罕具通识,然亦未始非以敦煌所出经典涵括至广、散佚至众、迄无详备之目录,不易检校其内容,学者纵欲有所致力,而凭籍末由也。新会陈援庵先生垣,往岁尝取敦煌所出摩尼教经,以考证宗教史。


其书精博,世皆读而知之矣。今复应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之请,就北平图书馆所藏敦煌写本八千馀轴,分别部居,稽覈同异,编为目录,号曰《敦煌劫馀录》,诚治敦煌学者不可缺之工具也。


书既成,命寅恪序之。或曰:‘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其发见之佳品,不流入于异国,即秘藏于私家。兹国有之八千余轴,盖当时唾弃之剩余,精华已去,糟粕空存,则此残篇故纸,未必实有系于学术之轻重者在。今日之编斯录也,不过聊以寄其愤慨之思耳!’是说也,寅恪有以知其不然,请举数例以明之。


摩尼教经之外,如八婆罗夷经所载吐蕃乞里提足赞普之诏书,姓氏录所载贞观时诸郡著姓等,有关于唐代史事者也。佛说禅门经,马鸣菩萨圆明论等,有关于佛教教义者也。佛本行集经演义,维摩诘经菩萨品演义,八相成道变,地狱变等,有关于小说文学史者也。佛说孝顺子修行成佛经,首罗比丘见月光童子经等,有关于佛教故事者也。维摩诘经颂,唐睿宗玄宗赞文等,有关于唐代诗歌之佚文者也。其他如佛说诸经杂缘喻因由记中弥勒之对音,可与中亚发见之古文互证。六朝旧译之原名,藉此推知。


破昏怠法所引龙树论,不见于日本石山寺写本龙树五明论中,当是旧译别本之佚文。唐蕃翻经大德法成辛酉年(当是唐武宗会昌元年)出麦与人抄录经典,及周广顺八年道宗往西天取经,诸纸背题记等,皆有关于学术之考证者也。但此仅就寅恪所曾读者而言,共为数尚不及全部写本百分之一,而世所未见之奇书佚籍已。


若是之众,倘综合并世所存敦煌写本,取质量二者相与互较,而平均通计之,则吾国有之八千余轴,比于异国及私家之所藏,又何多让焉。


今后斯录既出,国人获兹凭籍,宜益能取用材料以研求问题,勉作敦煌学之预流。庶几内可以不负此历劫仅存之国宝,外有以襄进世界之学术于将来,斯则寅恪受命缀词所不胜大愿者也。

于右任

于右任《敦煌纪事诗》


仆仆髯翁说此行,西陲重镇一名城。

更为文物千年计,草圣家山石窟经。

立马沙山一泫然,执戈能复似当年?

月牙泉上今宵月,独能愁人分外圆。

敦煌文物散全球,画塑精奇美并收。

同拂残龛同赞美,莫高窟下作中秋。

月仪墨迹瞻残字,西夏遗文见草书。

踏破沙场君莫笑,白头才到一踌躇。

画壁三百八十洞,时代北朝唐宋元。

醰醰民族文艺海,我欲携汝还中原。

斯氏伯氏去多时,东窟西窟亦可悲。

敦煌学已名天下,中国学人知不知?

丹青多存右相德,脉络争看战士拳。

更有某朝某公主,殉国枯坐不知年。

瓜美梨香十月天,胜游能否续今年?

岩当壁殿无成毁,手拨寒灰检断篇。




于右任1941年在莫高窟前写下的这些绝句,至今仍然值得回味。


“敦煌学在中国”的两个含义



“敦煌学在中国”的一个含义是:敦煌学的研究主要在中国。这主要是针对“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话而言的。


“敦煌学在中国”的另一个含义是:敦煌学在中国境内的研究状况。这主要是学术动态的描述。


对于这两个基本点我们今天都要谈谈。


改革开放三十年,学术研究迎来了春天,诚可谓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不过要说“翻天覆地”,最典型莫若中国敦煌学研究在国际学术舞台上地位的突变。


1981年,日本京都大学藤枝晃教授应南开大学之邀,在南开大学举办了一个敦煌学讲习班,从全国各地来的不少学者和学生包括现已卓有建树的朱雷教授等,都到南开来听讲。当时藤枝晃先生在讲演时说:“有人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 此言一出,激起愤慨,以至于后来简化为“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两句,藤枝晃先生因此而多年来被学术界、舆论界批评。


《历史研究》2005年04期荣新江教授《中国敦煌学研究与国际视野》一文:“正好就在大陆敦煌学刚刚重新起步的1981年,日本京都大学的藤枝晃教授应天津南开大学之邀,来南开举办敦煌学讲习班,并油印发行了《敦煌学导论》。从全国各地来的不少学者和学生,包括现在已经在敦煌学中卓有建树的朱雷教授等,都到南开来听讲,可以说藤枝晃的这个讲座,对于中国大陆敦煌学的复兴起到了促进作用。然而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国的敦煌学界流传着一种说法,说藤枝晃在南开讲演时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一说在京都)。’这话一经传开,就使得许多充满爱国主义热情的中国学者十分不满。


笔者曾经向几位当时听课的中国学者询问这话的来历,他们都说这话其实是请藤枝晃来讲演的南开某位先生说的,意在请大家重视这位一般学子还比较陌生的敦煌学家。在今天看来,这话无疑是个误传。(注:直到最近,朱雷先生还告诉笔者,藤枝晃的女婿石冢晴通先生还希望他在中国敦煌学界澄清这个误传。)可是如果我们把这句话放在1981年的特定时代,那时中国的敦煌学研究也确实还不如日本,所以即使是这样说,也并不过分。同时我们也可以想像,把这句话放到1981年那个极具爱国主义热情的时代,它必然反过来激励中国学者在敦煌学方面加倍努力,目的是要赶超日本,这在客观上无疑对中国敦煌学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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