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位于尼罗河入海口处的亚历山大里亚（Alexandria，“里亚”是希腊语“城市 ” 的音译 ），是仅次于首都开罗的埃及第二大城市。这座城市濒临浩瀚的地中海，四季花开，夏无酷暑，冬无严寒，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是地中海东部著名的避暑胜地，被誉为“地中海的新娘”、埃及的“夏都”。在亚历山大里亚西南老城区的一座小石山上，一根巨大的擎天石柱直指云霄， ...

位于尼罗河入海口处的亚历山大里亚（Alexandria，“里亚”是希腊语“城市 ” 的音译 ），是仅次于首都开罗的埃及第二大城市。这座城市濒临浩瀚的地中海，四季花开，夏无酷暑，冬无严寒，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是地中海东部著名的避暑胜地，被誉为“地中海的新娘”、埃及的“夏都”。在亚历山大里亚西南老城区的一座小石山上，一根巨大的擎天石柱直指云霄，它就是亚历山大里亚的标志—闻名遐迩的萨瓦里石柱（Sawary Pillar）。

建筑特点

萨瓦里石柱由柱基、柱身和柱顶三部分组成，总高度为 26.85 米，重约 500 吨。柱身为圆柱形，柱底直径 2.7 米，柱头直径 2.3 米。它是由整块粉红色花岗石凿成，石柱顶端为古罗马科林斯式，饰有爵床花（Acanhaceae，双子叶草本植物。密生多数小花，花冠合瓣）图案。

萨瓦里石柱的石料采自 1000 多公里之外的阿斯旺（Aswan），人们用平底船趁尼罗河涨水的季节经尼罗河及其支流运抵亚历山大港。石柱的竖立方法是这样的 ：先是在柱基四周垒土成凹形，然后把柱身对准拽入凹形中央的柱基上，柱头上翘，最后用绳索拉起上部将其竖立，竖好后清除四周垒土。这是古埃及人在石造建筑方面的一项重大创举。

现在，萨瓦里石柱兀自矗立在亚历山大里亚老城区一座光秃秃的小石山上，前面匍匐着两 座 狮身人面像，那是托勒密三世（PtolemyIII，公元前 246—前 222 年）执政时期修建的赛拉比斯神庙（Serapeum）的遗物。神庙毁于公元 4 世纪基督教传入埃及后的内乱。

萨瓦里石柱的由来

公元前 332 年，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the Great，公元前 332—前 323 年）征服埃及，结束了绵延近 3000 年的埃及法老王朝。为了使征服埃及合法化，他随后即从地中海岸出发，前往埃及西部锡瓦（Siwa）绿洲朝拜阿蒙神庙，寻求阿蒙神（Amen）的启示，神谕显示亚历山大是太阳神阿蒙的儿子。这样，亚历山大就如愿以偿地戴上了埃及法老的王冠。在前往锡瓦绿洲的途中，亚历山大曾路过尼罗河靠近地中海岸的一个叫做拉科提斯（Phacotis）的小渔村，看中了这里的地理位置，下令在此地建立一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新都，命其心腹部将托勒密驻守于此。从此，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渔村一跃成为闻名于世的繁华大都市。

公元前 331 年，亚历山大还没有来得及对这座未来的新都看上一眼，便匆匆离开了埃及，率军远征中亚。8 年后，亚历山大病死于巴比伦。亚历山大去世 18 年后，托勒密成了埃及的最高统治者，在亚历山大里亚建立了托勒密王朝（Ptolemaic Dynasty，公元前 305—前 30 年），称托勒密一世（Ptolemy I，公元前 305—前 282年）。亚历山大里亚取代了埃及古都孟菲斯，成了当时埃及的第一大城市和托勒密王朝的首都。为了巩固自己在埃及的统治，缓和入侵的希腊人和当地埃及人之间的关系，托勒密一世将当时盛行于埃及的三位一体神（Trimurti，即奥西里斯、伊西丝和荷鲁斯） 与希腊神融合一体，创立了新的三位一体神 ：赛拉比斯、伊西丝和荷鲁斯，供全体居民崇拜。其中，赛拉比斯神的形象酷似希腊主神宙斯，后两位神的形象没有多大变化。到托勒密三世（Ptolemy III，公元前246—前 222 年）执政时，在亚历山大里亚的小石山上建起了赛拉比斯神庙。根据当时人的记载，神庙呈长方形，四周有巨大的石柱，构成柱廊；神庙前有 100 级台阶，外墙用大理石砌成，内壁上镶嵌着宝石，神龛上安放着一尊精心雕刻的赛拉比斯巨石像，石像身上也镶满了宝石。赛拉比斯卷曲的头发和络腮胡子，完全是希腊艺术的表现手法，堪称古埃及冥神奥西里斯（Osiris）和希腊主神宙斯的完美结合。赛拉比斯神庙门口有两座威武的狮身人面像，像卫兵一样守护着神庙。神庙还附设一子馆（Daughterlibrary），一度曾成为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藏转移地（公元前 48 年，位于海滨的藏书 70 余万卷的亚历山大图书馆被战火付之一炬，部分纸草图书即迁移此馆）。赛拉比斯神庙宏伟壮观，是全城宗教与文化的中心，从规模和豪华程度上讲，在当时地中海地区是首屈一指的。罗马皇帝图拉真（Trajanus，98—117 年）时代，神庙为犹太者造反所毁。哈德良皇帝（Hadrianus，117—138 年）当政时，在废墟基础上重建了赛拉比斯神庙。

罗马皇帝戴克里先（Diocretianus，243—313 年）统治埃及的时候，驻守在亚历山大里亚的大将艾赫里起兵叛乱。戴克里先亲率大军远征讨伐，围城 8 个月，城内瘟疫流行，饿殍遍地，居民苦不堪言。攻破亚历山大里亚后，戴克里先对叛军进行了残酷的镇压。他立即从别处紧急调来粮食，赈济灾民，安抚百姓，深得人心。公元 297 年，埃及发生大旱，亚历山大里亚居民处于饥荒境地。戴克里先又调来粮食，拯救了全城居民。于是，亚历山大里亚的百姓对戴克里先感恩戴德。为了永远铭记戴克里先的恩情，亚历山大里亚总督波思吐莫斯（Bostomus）决定为戴克里先竖立功德柱。当年，经过艰难的开采、打造以及长途运输，一根高大的石柱终于矗立在赛拉比斯神庙广场中央，成了赛拉比斯神庙的一部分。石柱柱基西侧石壁上刻有四行字，至今依稀可辨 ：“为战无不胜的亚历山大监护神，公正的戴克里先皇帝，波思吐莫斯谨立此柱”。据说，石柱顶端还有一尊戴克里先骑马的雕像，但这一雕像现已荡然无存。

公元 4 世纪，基督教传入埃及，基督教徒开始对埃及其他教的信仰者进行迫害。391 年，罗马皇帝提奥多一世（Theodosius I，379—395年）下令摧毁帝国境内的所有神庙。埃及历史上留下的许多庙宇都遭到破坏。赛拉比斯神庙被亚历山大里亚主教提阿非罗（Theophilus）下令拆毁，神庙所剩遗物无几，据 15 世纪阿拉伯史学家马格里奇（Magridge，1364—1442）记载，这根石柱依然屹立于柱廊中央，与周围其他石柱相比，如鹤立鸡群，气宇轩昂。但到了 1167年，柱廊的一些石柱被埃及阿尤布王朝（Ayyubid Dynasty，12—13 世 纪 统 治 埃 及、 叙 利 亚、 也门的伊斯兰教王国）的创建者萨拉丁（SAlah-alDin，1138—1193）手下的将士抛入海中，以巩固海防，抵御欧洲十字军的入侵。从此，亚历山大里亚的小石山上只剩下赛拉比斯神庙门前的那两座狮身人面像和孤零零的萨瓦里石柱。14世纪时，建于法罗斯岛（Island of Pharos）上的亚历山大灯塔（亦称法罗斯灯塔，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在当时埃及的最后一场大地震中全毁后，萨瓦里石柱就成了航海者的航标。

萨瓦里石柱的传说

萨瓦里石柱初建时并没有具体的名字。几百年来围绕萨瓦里石柱流传着不少奇闻轶事。传说公元 641 年，阿拉伯人占领了亚历山大里亚，他们远远望见这根石柱耸立于由 400 根石柱构成的柱廊中央，状如帆船桅杆，于是惊呼“萨瓦里，萨瓦里！”在阿拉伯语中，“萨瓦里”就是“桅杆”的意思，从此，这根石柱被称为萨瓦里石柱。还有传说因为萨瓦里石柱的柱顶呈拱形，13 世纪入侵埃及的欧洲十字军东征到达亚历山大里亚时，就以为这是庞培的骨灰盒。庞培是古罗马著名统帅，公元前 60 年，他与凯撒、克拉苏结成秘密的政治同盟（即罗马史上的“前三头同盟”），和元老院抗衡。但这只是一个为了各自政治利益结合起来的同盟，十分脆弱，很快就崩溃了。公元前 53 年，克拉苏在野心和权欲的驱势下，悍然发动对帕提亚帝国（即安息帝国，公元前 247—前 224 年）的战争，结果全军覆灭，克拉苏本人也被俘杀（克拉苏生前是罗马首富，对钱财贪婪无比，帕提亚人把他杀死后，砍下他的头颅，将融化的黄金灌入他的嘴里）。克拉苏死后，庞培与凯撒之间的矛盾开始激化。因害怕凯撒在得势后会对自己不利，庞培转而与元老院妥协，于是罗马打起了内战。公元前 48 年，庞培在法萨罗战役中被凯撒打败，逃到埃及后被托勒密十二世杀死。传说庞培死后，其亲信将他的骨灰盒置于柱顶，故称其为庞培柱（Pompey's Pillar）。其实，庞培与萨瓦里石柱毫无关系。不过，欧美人士至今还一直习惯于以“庞培柱”称之。

1349 年，阿拉伯大旅行家伊本·白图泰访问亚历山大里亚。他获知亚历山大里亚市政当局曾允许人们在萨瓦里石柱旁搭起梯子，以供游人登上柱顶参观的传闻，就把这则传闻写入他的游记《在美好国家旅行者的欢乐》中。

1798 年 7 月，拿破仑指挥法国远征军从亚历山大里亚西部登陆，为观察地形，制定攻城方案，他曾设法登上过萨瓦里石柱。最后，拿破仑虽然攻占了亚历山大里亚，但入侵法军却遭到亚历山大里亚人民的英勇反抗，拿破仑本人也险些被打死。拿破仑对萨瓦里石柱十分欣赏，一心想把它运回法国，但是，随着法国远征军的失败，他的企图最后成了泡影。

在巴黎目击过巴黎公社起义的清朝外交官张德彝（1847—1918），1870 年赴法国途中曾在埃及亚历山大里亚停留过。他在《使法杂记》中写道 ：“登土岗，有一圆石柱，高八丈七尺，周二丈。”这就是当时他看到的巍然挺立的萨瓦里石柱 。

两千多年来，亚历山大里亚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许多著名的古迹因天灾人祸，或为废墟，或销声匿迹，惟有萨瓦里石柱至今巍然挺立，高耸入云，象征着埃及文化顽强的生命力和亚历山大里亚人民坚贞不屈的精神，因此后来便被作为亚历山大里亚的标志。如今的萨瓦里石柱是亚历山大里亚最有历史价值的建筑，亚历山大里亚市民以拥有这根参天石柱而感到自豪。

本文刊载于大众考古2019年11月刊

作者为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