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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件文物里的中国”丨妇好墓玉援铜内戈

摘要: 玉援铜内戈商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文物速览:  此玉戈出土于妇好墓,由玉援和青铜内两部分嵌合而成。玉援为青黄色,体扁薄,呈圭形,嵌入铜内中。青铜内两面各饰有兽面纹和鸟纹。其上镶嵌绿松石片。  一、从“戈”字说开去    对大多数人来说,看到“戈”这个只有四个笔画构成的字,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你虽认识这个字,却未 ...

玉援铜内戈

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文物速览:

  此玉戈出土于妇好墓,由玉援和青铜内两部分嵌合而成。玉援为青黄色,体扁薄,呈圭形,嵌入铜内中。青铜内两面各饰有兽面纹和鸟纹。其上镶嵌绿松石片。

  一、从“戈”字说开去

  

  对大多数人来说,看到“戈”这个只有四个笔画构成的字,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你虽认识这个字,却未必知道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也许知道戈是种古老的兵器,却未必知道它的具体用途。要进一步了解“戈”这种兵器,我们还需要走进博物馆,去看看古代的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图中是一件青铜戈,更准确地说是青铜戈的“头部”。可以看到,这件器物主要由两个部分组成:左边呈长条状、末端尖锐,两旁有刃的部分被古人称为“援”;右边呈片状、较小的部分被称为“内”。在使用中,这件戈头是被固定在被称为“柲”的长木柄之上的,“内”上的孔被称为“穿”,用途即是穿绳缠柲以固定戈头。从固定戈头和增强杀伤力的实用性出发,援和内的连接处出现了被称作“阑”的凸起部,援的下部也呈弧状弯曲下垂,这一部分被称为“胡”,胡由短向长发展,上面的穿孔也由一个增加到数个。在实战中,士兵手握长柄(“柲”),以戈头的开刃部分和尖锐部位(“援”)来杀伤敌人,攻击方式有推击、钩杀、劈砍和啄刺。

  虽然戈已经不再是常见的兵器,但是在早期战争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使其成为了古人指代战争的意象。“干”(盾牌)与“戈”合用,成为了指代冲突与战争的名词,如“大动干戈”“化干戈为玉帛”等。许多与兵器或者军事有关的汉字结构里也残留有一个“戈”形,比如戟、伐、戎等。这样看来,“戈”确实未曾远离我们的生活。

  二、“车战”——戈的舞台

  考古发现商代中期以前的戈有援无胡,柲长较短,可推测出这时候的戈是供步兵使用的。到了商代晚期,带有胡的戈开始出现,并且在西周成为主要形制,出现这一变化的主要原因是新的作战方式“车战”开始流行。

青铜戈

西周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

  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诗经·小雅·出车》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楚辞·九歌·国殇》

  

  在西周和春秋时期,车战是战争的主要形式。西周时期车上一般只有负责驾驶和战斗的两人,春秋时期战车上的人员编制更为固定,每辆战车上有“甲士”三人,正中一人驾驭战车,在其身后分居左右的两人分别使用弓箭和戈攻击敌人。每辆战车除了搭载车上的三名甲士之外,还配有一定数量的步兵,步兵数西周时较少,只有十人,春秋时可多达七十二人。需要说明的是,乘坐战车的人至少是“士”一级的贵族,步兵的身份则是庶人。开战时,战车在前面冲锋陷阵,步兵在车后紧跟并保护战车。

  由于戈的援和胡可以从多个方向攻击敌人,还可以勾拉敌人,非常适合战车之间的战斗,戈成为了这一时期的战争中首选的武器。同样是为了满足车战的需要,这一时期的戈形制变得很长,甚至有长三米有余的车戈。

  到了战国时期,战车的机动性已经难以应对复杂的战场地貌,步兵作用的增强和骑兵的出现也威胁了战车的地位,在战国晚期的战场上,战车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与此同时,戈也随着车战的消亡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到了汉代,大儒郑玄为先秦典籍《考工记》做注解时,已经不太明白援、胡、内的含义了。

  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本文聚焦的这件妇好墓玉援铜内戈外观十分精美,从制作的精细程度来看,是商王专用玉器。戈本用于战争,为什么要用珍贵的玉质材料制作这样一件虽然贵重精美却不“实用”的器物呢?

  因为这件器物并不是为了实际作战用途而制作的,换言之,这是一件玉礼器。玉作为礼器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新石器时代,中华大地上的先民们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使用玉器来表现身份、权力和信仰。目前,我国年代最早的玉戈正是发现于距今约5000年的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在这里出土了两件相似的玉戈,颜色皆呈灰黄色泛红色斑纹,刃口为平面,说明这些玉戈并非实用器而是礼仪用器。到了与历史记载中的夏代时间相对应的二里头文化时期,玉戈更为常见,且制作精细、尺寸较大,这一事实表明了当时社会阶级分化的情况,体现了王权的威严。

  商代战争频繁,经常对外作战,玉质兵器就是在战前或战后用于誓师或庆功的仪仗“玉兵”,是商王举行典礼时所用。在商代早期的湖北黄陂盘龙城李家嘴遗址里发现了长达94厘米的大玉戈,它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玉戈。在商代晚期的河南安阳殷墟遗址,考古学家发现了大量的玉戈,仅仅在妇好墓中就有39件玉戈和2件玉援铜内戈,可见商代战争礼仪之盛大,战事之频繁。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左传·成公十三年》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道出了早期国家的立国理念。在上古时期,祭祀与战争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威严赫赫的兵器是武力的绝佳象征,钺(一种巨大的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甲骨文和金文中“王”字的字形就像是横置的钺,由此可见钺作为一种兵器已然成为了早期国家的统治者权力的符号。温润晶莹的玉器在古人眼中不仅有着贵重的价值,象征美好的品德,还披着一层巫术色彩的外衣,是祭祀时不可或缺的元素。兵器与玉器相结合,便是王权与神权相结合,用珍贵的玉来制作象征权力的兵器,体现了使用者至高的权力和身份。

  四、镶嵌之美

  在介绍了这件戈的“玉援”部分之后,我们再来看看它的“铜内”部分。从照片上看,“铜内”的外部已经锈蚀,但从青绿色的铜锈中仍然依稀可以辨认出镶嵌在其上的绿松石。

  非常遗憾,今天我们在博物馆中看到的出土青铜器绝大多数都呈青绿色,表面锈迹斑斑。甚至于,说到“青铜”,大家脑海中浮现出的颜色便是青绿色——毕竟这种材质名称中带有一个“青”字。事实上,青铜本不“青”,我们看到的青绿色是铜锈呈现的颜色。纯铜是紫红色的,青铜是在铜中加入锡或铅构成的合金,随着锡和铅比例的不同,呈现出从金黄色到灰白色的变化,但绝非绿色。想象一下,金光灿灿,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青铜器上镶嵌珍贵而华美的绿松石,是不是就不再那么“违和”了?

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

——《国语》

错金银重络铜壶

战国

江苏盱眙南窑庄窖藏出土

南京博物院藏

坚久吉金,用作宝尊鼎。

——(宋)欧阳修《集古录》

  博物馆中展出的大量商周青铜器会使人产生一种误解,以为在当时青铜器已被广泛使用于社会生活中。事实上,青铜作为一种需要高温冶炼的合金,在当时是一种珍贵的材料,使用范围也比较有限,质地坚硬、色泽光亮的青铜一般是被用来制作鼎、尊等青铜礼器和剑、戈等兵器的。就这件铜内戈而言,以贵重的青铜与美玉搭配,并没有拉低美玉的“颜值”,反而更衬托出了玉石的珍贵。

  在青铜器上加以镶嵌的技术出现得很早,在大约对应历史文献中的夏代的二里头文化即有镶嵌绿松石的青铜器了。在商代,绿松石的镶嵌更为普遍。绿松石是一种含水铜铝磷酸盐矿物,有着柔和的光泽,是我国最早用作装饰的宝石种类之一,早在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即有发现。据学者们研究,绿松石的镶嵌主要分为三个步骤:首先在器物上铸成阴纹的纹饰,之后按照纹饰的规格制作不同形状的绿松石片或块,最后用粘接剂将加工好的绿松石片或块固定在青铜器上并打磨平滑。由于古人使用的粘接剂是天然的有机物,在地下很容易腐朽,所以出土的青铜器上的绿松石经常有脱落的现象。

  在春秋战国时期,在青铜器上镶嵌金银的“错金银”技术兴盛起来。这种技术将金银镶嵌在青铜器上的凹槽内,之后再进行打磨以使得青铜器的表面自然平滑,这一打磨的过程就被称为“错”。错金银技术的发展使得青铜器的外表更为绚丽夺目。战国时期,错金银技术发展至一个高峰,出现了大量造型繁缛,纹饰华丽的器物。

  镶嵌,这种将不同材质组合搭配造型的工艺在后世其他种类的器物上也有应用,如大名鼎鼎的“景泰蓝”,又如漆器工艺中极尽华美的“金银平脱”和“百宝嵌”……博物馆中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藏品,都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的结晶。

  

相关链接

文献链接

周纬《中国兵器史》

吴棠海《中国古代玉器》

徐飚《成器之道:先秦工艺造物思想研究》

文物链接

上海博物馆藏商代晚期嵌绿松石玉援铜内戈

-《70件文物里的中国》-

上海博物馆编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统筹:诸诣 吴在君 邱慧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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