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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与丝绸之路考察”丨黄文弼《黄文弼蒙新考察日记(1927—1930)》节选

摘要: 【丝绸之路是世界上路线最长的文化线路,是东西方之间融合、交流和对话之路。2014年6月22日,“丝绸之路”项目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为了传承丝路精神,由国际丝路之绸研究联盟(IASSRT)和中国博协丝绸之路沿线博物馆专委会倡议每年6月22日的一周内在丝路沿线国家举办展览、演出、报告、知识竞赛等系列主题活动,在世界范围开展跨文化对话。本中心作为国际丝 ...

【丝绸之路是世界上路线最长的文化线路,是东西方之间融合、交流和对话之路。2014年6月22日,“丝绸之路”项目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为了传承丝路精神,由国际丝路之绸研究联盟(IASSRT)和中国博协丝绸之路沿线博物馆专委会倡议每年6月22日的一周内在丝路沿线国家举办展览、演出、报告、知识竞赛等系列主题活动,在世界范围开展跨文化对话。本中心作为国际丝路之绸研究联盟(IASSRT)成员,特推出“北京大学与丝绸之路考察”系列文章,连续一周推送,敬请关注。

丝绸之路上的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一)

192761925

黄文弼《黄文弼蒙新考察日记(19271930)》节选

1927年,以北京大学为核心的中国学术团体协会,呼吁成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中外科学工作者平等合作的“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首批10位中方团员,北京大学参加者多达8人。他们从红楼发轫西行,开启了北京大学丝路考察与研究的征程。

“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又称“中瑞西北科学考查团”(The Sino-Swedish Scientific Expedition to the North-Western Provinces ofChina),是一个在世界范围都享有盛誉的科学考察团体。从1927年至1935年,历时八年之久的考察,是世界探险史上的奇迹。其涉及的学科众多,包括气象、地质、古生物、地理、植物学、人类学、考古学等;考查的地域也非常广泛,涵盖了内蒙古、宁夏、甘肃、新疆、青海和西藏等多个省份。在自然条件恶劣、西北政局动荡的环境下,考查团的成员们克服重重困难,以严谨的态度开展科学工作,取得了众多令人瞩目的成就。

  

  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举办以“北京大学与丝绸之路考察”为主题的线上联动活动,特此在以下三天,刊布西北科学考查团中三位北大师生在1927、1928、1929年考察途中的6月19日至25日一周的日记,以呼应“丝绸之路周”,展示90多年前中国丝绸之路考察发轫期的峥嵘岁月。

  

本期发表的是黄文弼先生在1927年的考察日记。

  图1.1927年5月9日,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中方团员在北大三院出发前合影(左2黄文弼)

图2.西北考察途中的驼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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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弼(1893-1966),字仲良,湖北汉川人。1915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门。1918年毕业留校,任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助教。曾致力于宋明理学和目录学研究,后转向考古学研究。1924年,北京大学成立考古学会,他是最早的会员之一。

图3.黄文弼在内蒙古考察途中(1928)

  1927年4月,中国学术团体协会与瑞典地理学家斯文·赫定合组的“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成立,黄文弼作为首批中方考察团员中唯一的考古队员,随团由北京出发赴内蒙、新疆考察,历时3年余。他参考古籍记载,沿途查找古城遗址,在新疆的吐鲁番和塔里木盆地做了许多考古工作,足迹遍及焉耆、库尔勒、轮台、库车、沙雅、拜城、和田、于田、皮山、叶城、巴楚、喀什、阿克苏等地,收集了大量古物资料。他在罗布泊东部发现的土垠遗址,成为罗布泊地区继楼兰城发现之后汉代经营西域的又一重大考古成果。

  

  1933年9月,黄文弼以教育部特派员之职,随斯文·赫定的“绥新公路查勘队”再次西行,到新疆考察教育和古代文化,成为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两次考察都先后参与的少数成员之一。他再赴罗布泊地区,获得了新的实证材料。抗战爆发,黄文弼离开北京到西安、四川任教。期间仍坚持利用文字记录和图片对罗布泊资料进行整理,并对西域历史的各方面问题开展深入研究。

图4.《黄文弼蒙新考察日记》封面

  

  新中国成立后,他成为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员,继续从事新疆地区的考察和研究工作,先后出版的重要著作几乎都与新疆地区的学术研究联系在了一起,包括《高昌陶集》《高昌砖集》《罗布淖尔考古记》《吐鲁番考古记》《塔里木盆地考古记》《新疆考古发掘报告》《黄文弼历史考古论集》《黄文弼蒙新考察日记》等。黄文弼先生的西域考古实践与研究扩大了传统史学研究的范围,开启了新疆考古史的新篇章,被誉为新疆考古第一人。

  

  1966年12月18日黄文弼先生在北京逝世,终年73岁。

  

  本次发表其1927年6月19—25日在内蒙古自治区百灵庙附近的考察日记,记录了考查团出发之后最早发现的劳伦苏木古城遗址。出自其《黄文弼蒙新考察日记(1927—1930)》,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出版。

劳伦苏木古城与碑刻的发现

1927.6.19

619日。今日清检所采集之物,中国团员频来观视,后郝默尔亦来观玩。午后,翻检辽、金、元地志。此地在辽金均属西京路,属丰州,金属净州路,隶中书省。《元史·地理志》于德宁、净州、太宁、集宁、应昌、全宁、宁昌、砂井七路八县皆缺考证,颇难知其沿革。今以此碑考之,王傅既领德宁、净州、集宁、砂井等路,而王府又建筑于此,则此七路必当今之喀尔喀右翼及四子王茂明安等旗地。

图5.百灵庙旧照,黄文弼发现的劳伦苏木古城即在其东北

1927.6.20

  

  620日。上午赫定来帐,问及余之履历,因见余方清理古物与拓片,乃一一给与观赏,并为之说明。彼看毕,至为欣悦。

  

  下午复与徐先生研究此碑与元史之关系。后检徐先生所带《元史》,有《阔里吉思传》,即此碑所述之高唐忠献王也。又查《诸公主表》,阔里吉思为君不花子(《列传》为爱不花子),显与相违。然此碑以阔里吉思与术忽难为同母兄弟,皆爱不花之子,与列传合。表以术忽难属之爱不花,而阔里吉思属君不花,是不得为母弟也,与碑文不合,当从列传。又此碑第六行,阿刺的纳八剌上阙,义意不明。今检《阔里吉思传》,阔里吉思于至大三年袭赵王位,尚晋王女阿剌的纳八剌。彼此互校,意义更明。又此碑云,阿剌忽都尚赵国公主吉剌实思,《列传》、《公主表》中均阙,亦可据以补正。又《公主表》中孛要合拜哈孛答皆一人,史分作三名,致失明显。今附于此。

  

  又如爱牙迷失为齐国公主,后加封赵国,《公主表》称赵国大长公主,皆误。亦当据碑文考订。《元史》错乱乖讹,为诸史之最,补订修正,是不得不有待考古碑文之发现也。惜此碑残缺而高唐忠献王碑又遗失,无考为遗憾耳。他日当更来蒙古,专访求之,当有所获乎。

  

  今日丁仲良返,清理所拾诸物,并为之包裹置于箱内。随写一信致理事会报告发现古城事。并请转蒙藏院,通知百灵王设法保存石碑。又附函致庄尚严,并蒙文拓片正面一份随函寄去。并请代购《老子》一部。晚间,又与徐先生商保存残碑事,拟再到百灵庙见百灵王,陈述其事。并绘一详图,带龚去照相。

  

图7.汉文《王傅德风堂碑》残石拓片

图6.黄文弼在劳伦苏木古城发现的蒙古文《阿勒坦汗碑》

  1927.6.21

  

  621日。今晨因骆驼未备,而余又因诸事未了,致未起程,拟明日去。午后天气阴沉,大风蔽日,恐有暴风雨,后只掉雨点,而风则竟夜未息。当风将起时,同人竞将厚毡围于帐篷之四周,以大石压之,或沿篷挖沟,即以其土压棚之四面,恐风大而棚被吹去也。

  

  1927.6.22

  

  622日。今日天晴,风仍大。徐先生来告余,设法保存石碑事,非送至北京不可,若只会百灵王,恐不济事,或反将碑售于外人。因此,余与徐先生议竟相左。后拟仍往百灵庙,不过不提碑事耳。徐先生私函致理事会,余函亦改,与徐先生同。遂订明日即去也。然初意本去绘一详图,请崔皋九去,崔初允,后又不去。转请丁仲良同去。晚间那林又约丁26日向西行。复与徐、袁召丁会议。决定不到百灵庙,一同西行。余同袁、丁、龚、白、庄五人一同西去。每20里一站,袁测绘,余考古,丁考地质,慢慢前行,较为有意义。而余再至百灵庙之游遂打消矣。

  

  1927.6.23

  

  623日。天晴。余既不到百灵庙,乃清理什物,预备长期之旅行。复将所采集之古物改包登记,至晚未完。

  

  1927.6.24

  

  624日。上午继续登记古物。庄、靳包,余写,至午方完。遂装箱存储。后又清理书籍及衣物之带去者。是日与外人易一铁床以便携带。

图8.黄文弼在内蒙古海里土河挖掘

  

图9.黄文弼日记手稿

  1927.6.25

  

  625日。上午查阅书籍,检查西去一带之古迹及居延海之故城。在记载上之古城固多,然寻觅则颇不易。以地理度之,此西去即乌拉特地,为秦九原北境,汉之北假,当有亭障。又秦之长城,虽起临洮,而《史记》又有渡河迤逦而北,据阳山。阳山,当今之翁金朔龙山。如长城经阳山北麓而东,必可循觅。据采集员庄永成云,傍江北,乌得南部,有长城遗址,并有秦砖。后询本地蒙古人,亦云然。是秦之长城在此,与起嘉峪关至山海关,经榆林,过大同、张家口为非一矣。《汉书·匈奴传》云,汉使光禄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千里,筑城障列亭至卢朐。卢朐必在翁金朔龙山之北,若自西往南,或可觅汉时遗迹也。

  

  晚补记数日日记,夜半1时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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