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丧葬形式可以反映一个民族的信仰和生死观，游牧民族的丧葬形式有传承的方面，但是也有很大的变迁。这体现了各民族来源的不同，同时也有后来者对历史经验的汲取和对现实情况的具体考量。 一、匈奴帝国时期，政治军事实力雄厚，周边诸多小国和其他民族一度都藩属匈奴。匈奴版图内部，常常可见大片的石圈墓墓地，数量集中，毫不隐蔽，相当明显。高等级的贵族 ...

丧葬形式可以反映一个民族的信仰和生死观，游牧民族的丧葬形式有传承的方面，但是也有很大的变迁。这体现了各民族来源的不同，同时也有后来者对历史经验的汲取和对现实情况的具体考量。

一、

匈奴帝国时期，政治军事实力雄厚，周边诸多小国和其他民族一度都藩属匈奴。匈奴版图内部，常常可见大片的石圈墓墓地，数量集中，毫不隐蔽，相当明显。高等级的贵族墓地会隐藏于密林或埋葬在沙层深厚的环境中——这无疑不是为了永久安宁。但是在匈奴内讧动乱时期，周边乌桓、汉、乌孙、丁零等国家趁其倒霉分别从东、南、西、北等四面攻入。如武帝晚年时代，“乌桓尝发（匈奴）先单于冢”。

到了东汉时期，匈奴分成南北两部。北匈奴发生内乱时，其周边的鲜卑、“南部”、西域、丁零再次从四面八方攻入。这个过程少不了对单于陵等贵族墓葬进行一番游践，甚至报复性破坏。《燕然山铭》中就用互文现义的笔法表现了永元元年（89年）“蹑冒顿之逗略，焚老上之龙庭……”的破坏行为。从目前已经发掘的诺彦乌拉、高勒毛都等大型墓葬的情况来看，无一例外都被盗掘殆尽。

当然这些不排除报复性之外的私盗，但很多墓葬连尸骨都不存，有可能是一种极端的毁墓坏尸的报复行为。而且很多中小型石圈墓葬，因为位置集中且明显，古往今来被盗掘得也是相当严重。

二、

后匈奴时代，鲜卑曾经尽占匈奴故地。随后又有丁零人南下，占居了漠北一段时间。在柔然、鲜卑几番的争夺之后，蒙古高原主体被柔然人占领。从文献记载来看，说高车人“其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尸于中，张臂引弓，佩刀挟槊，无异于生，而露坎不掩。时有震死及疫疠，则为之祈福；若安全无他，则为报赛。多杀杂畜，烧骨以燎，走马绕旋，多者数百匝。男女无小大，皆集会。平吉之人，则歌舞作乐；死丧之家，则悲吟哭泣。其迁徙随水草，衣皮食肉，牛、羊畜产，尽与蠕蠕同。唯车轮高大，辐数至多。”

上述这段记载的价值在于，说高车人的葬俗和柔然人相同，主要是土葬。可能不排除一部分天葬。依据这些特征，我们似乎有希望找到这个时期的某些墓葬。但目前为止，后匈奴时期的墓地，除了蒙古国中北部的高泽高尔比较集中之外，再少有这么集中的墓地。但是相当于代魏时期的墓葬在蒙古国也逐渐有所发现，只是还比较少。而且这些墓葬的地表形制是不树不封，很难找到。

北魏鲜卑人将帝陵隐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我们至今终究不清楚他们的“金陵”在哪里？而成分复杂的柔然人，他们统治漠北一个半世纪，我们也是不知道他们的墓葬在哪儿？别说可汗的墓葬，就连平民的墓葬我们也不曾明确识别出来。

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丧葬形式变化的原因，但不排除其中之一是汲取了匈奴的历史教训——匈奴树敌太多而被疯狂报复，墓葬被破坏得太严重。鲜卑贵族、柔然人、高车人都刻意注意了这些问题。

三、

铁勒、突厥人的墓葬形式再一次发生了很大转变，他们是“火尸”、“焚尸”。巴彦诺尔墓葬、仆固乙突墓葬、苾伽可汗陵寝都采取了这种葬俗。考古工作无法发现墓主人的“全尸”，只能找到一些被烧过的骨渣。

虽然仆固部的墓葬是唐王朝给予一定政治品级待遇而建造的唐式墓，但是他们的葬俗尊崇了本民族固有的习俗。这个时期，当然也是因宗教思想的影响。苾伽可汗宝藏的石椁就刻有拜火教的斗战神神鸟，而且这种宗教母题多次多处被表现。

比之肉身，突厥人更在乎石头的永恒，他们在四块石板立成的石椁前方立有石人像，石人像的前方再立有杀人的“石标”——巴拉巴拉石。比之匈奴、鲜卑，突厥丧葬形式的变化更是巨大。想要破坏他们的墓葬，除非把石人的头砸掉，当然的确有很多后来者干过这样的事情。

四、

回鹘人的墓葬，现在经过中蒙联合考古队数年的调查发掘和研究，基本确定在杭爱山北麓的山沟里面。距离回鹘都城哈拉巴拉嘎斯很近。但是这片墓地也是被大多早期就遭到了破坏，很多被破坏的惨不忍睹。不过看样子，回鹘人的墓葬中尚有人骨遗存。其他地区偶然发现的回鹘时期墓葬，也是土葬，为侧身曲肢葬的方式。

回鹘人被黠戛斯人攻灭后，国破，部落流散，往南、往西迁徙。他们都城附近的贵族墓葬也被报复性损毁严重。没有完整的墓葬被保留下来。

五、

蒙古帝国时期，普通贵族墓葬和平民墓倒是多有发现。可帝王可汗都统统要归葬漠北，起辇谷成为一个神秘的所在。元代的皇帝可汗们，更采取了一整套“秘葬”的制度。学习突厥人制作了石人，通过对石人的祭祀而遥祭祖先。因此，到现在为止，蒙元贵族的葬地对外人而言成为永恒的谜团，这让他们得以在地下永保安宁。

六、

后蒙古汗国时期，随着藏传佛教的传入，天葬逐渐成为重要的丧葬方式。这种形式的转变，还需要时间来观察。

　　另外，从蒙古国朝伦院士的讲座中所知，最新的考古资料显示，17世纪的贵族（朝格图台吉）竟然收藏有突厥时期墓葬中出土的陶俑和镇墓兽。而这些资料就发现于位于土拉河南岸的他本人的宫殿“白房子”中。这一带在隋唐时期是仆固部的核心居地。突厥回鹘时期墓葬在附近多有分布。这些资料到底是“传世”的，还是他本人在位时期发（盗）掘所得？这些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通过这个例子倒是对于漠北的古墓葬盗掘史也提供了一些具体、生动的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