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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千年的赵城金藏

摘要: 《赵城金藏》,从诞生至今近千年,历经战火纷飞,岁月磨砺。崔法珍断臂募刻近三十载,方有此书;蒋唯心冒险登舟,才有后来学界震动的《〈金藏〉雕印始末考》;史健率领八路军战士浴血抢救经卷,才有今日四千余卷《金藏》保存在中国国家图书馆;新中国成立之初,若非各方重视、捐助,部分经卷可能难以得到及时抢救,遭遇不可逆的毁损……几乎每一步都不容有 ...


▲《赵城金藏》经文


《赵城金藏》,从诞生至今近千年,历经战火纷飞,岁月磨砺。崔法珍断臂募刻近三十载,方有此书;蒋唯心冒险登舟,才有后来学界震动的《〈金藏〉雕印始末考》;史健率领八路军战士浴血抢救经卷,才有今日四千余卷《金藏》保存在中国国家图书馆;新中国成立之初,若非各方重视、捐助,部分经卷可能难以得到及时抢救,遭遇不可逆的毁损……几乎每一步都不容有失.幸好,每一步我们都未错过。


在惊心动魄的故事之外,研究《金藏》30余年的中国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研究馆员李际宁说:“不要光凑热闹,光听故事。我们当用历史的眼光审视历史事件,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历史资料。”这或许是对故人以青春和生命,促成、保存、修复的这部古藏的最好回响。


《赵城金藏》是靠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虔敬,才存留到现在的。


如果没有崔法珍和信众的虔诚发心,就没有之后历时近30年《金藏》(又称《赵城金藏》)的雕版刻印;如果没有范成和尚的求访,没有蒋唯心的冒险登舟坚持前行,就没有《金藏》的发现和关键研究;如果没有八路军驻晋将领史健的敏锐眼光,没有战士们的舍命相救,《金藏》也不能传承至今。


1949年,这些黄卷赤轴的经卷被运交当时的北平图书馆(今中国国家图书馆前身)保存时,它们已经千疮百孔。在国家百废待兴的时候,有关《金藏》的修复工作历时16年,才有可能为上世纪80年代重编《中华大藏经(汉文部分)》提供主要底本。


“大藏经”,即佛教经典总集,《金藏》则是迄今为止尚存于世的唯一一部金代大藏经。由于《金藏》是第一部刻本大藏经《开宝藏》(从两汉之际到北宋间,历代佛教僧人翻译佛典的集大成者,宋太祖开宝四年开始雕造——记者注)的覆刻藏,有它的存在,后世才有机会一窥《开宝藏》的面貌。


这缕文脉飘摇千载。最终,在那些看似偶然的历史的眷顾中,亦脆弱亦坚韧地走到我们的时代。


诞生


《金藏》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蕴含着许多现代人难以理解的细节。比如,为什么会有崔法珍那样的人苦苦修行,从约1149年至1173年断臂募缘近三十载,只求印一部大藏经?


从上世纪90年代起,中国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研究馆员李际宁便开始将较多的精力放在对《金藏》的研究上。据介绍,传世文献中关于崔法珍刊雕《金藏》的资料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


《永乐大典》等文献都辗转引用了已经亡佚的元末熊梦祥所著《析津志》中的内容。其中是这样介绍雕造《金藏》发起人的身世和主要事迹的:“金大定十八年(公元1178年),潞州崔进女法珍,印经一藏进于朝,命圣安寺设坛为法珍受戒为比丘尼。二十一年(公元1181年)以经版达于京师。二十三年(公元1183年)赐紫衣宏教大师。以弘法寺收贮经板及弘法寺西地与之。明昌四年(公元1193年)立碑石。秘书丞兼翰林修撰赵沨记。翰林侍讲学士党怀英篆额。”


这些线索证实了《金藏》是由崔法珍发起雕造的。她曾刷印了一部大藏经进献给当时的皇帝金世宗完颜雍,并在圣安寺受戒为比丘尼,还因为这些献经板的行动得到了皇帝的嘉奖。可惜记载这条资料的原碑,在明代中期就遗失了。


1996年,李际宁从馆藏《碛砂藏》的题记中发现了一条资料,经过研究,其中有一个关键细节是:“潞州长子县崔进之女,名法珍,自幼好道,年十三岁断臂出家。尝发誓愿雕造藏经,垂三十年,方克有成。”李际宁认为,题记正是照录了赵沨碑的文字。赵沨,即是前文提到的金朝“秘书丞兼翰林修撰”。关于崔法珍的事迹,赵沨所记载的内容是一手资料。


2016年,李际宁又对山西绛县太阴寺发现的《雕藏经主重修太阴寺碑》进行研究,更详细地介绍了崔法珍出家的因缘,并提出经板雕造是与多家寺院合作,以及太阴寺一派法脉在雕藏中的作用。二者相互印证,丰满了《金藏》诞生年代的故事。


断臂,可能是当时民间为表虔诚之心而选择的一种修行方式,今天看来早已不是符合现代文明的做法。但这也可从另一个侧面理解,为什么崔法珍肯将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全部用来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