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案例
卡洛·斯卡帕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有机策略解读
摘要: WA丨黄海静，孙玥丨卡洛·斯卡帕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有机策略解读丨研究卷宗原创WA世界建筑WA世界建筑 World Architecture2025年03月05日 17:04北京卡洛·斯卡帕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有机策略解读Interpretating Carlo Scarpa's Organic Strategies for Spatial Transformation of Historic Architectural Space黄海静*，孙玥HUANG Haijing*, SUN Yue摘要：在 ...
WA丨黄海静，孙玥丨卡洛·斯卡帕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有机策略解读丨研究卷宗原创 WA世界建筑WA 世界建筑 World Architecture 2025年03月05日 17:04 北京卡洛·斯卡帕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有机策略解读
Interpretating Carlo Scarpa's Organic Strategies for Spatial Transformation of Historic Architectural Space
黄海静*，孙玥
HUANG Haijing*, SUN Yue
摘要：在无机工业中追求自然，在现代热潮中对话历史，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念似乎是他所处时代的“反向推动力”，却是比多数反对声音都更尊重空间的演变与生长。当代成规模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项目，不仅需要考虑历史的复原、定格和保护，更要关注历史在现代环境中的自然融入与活力延续。本文解读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及其在历史建筑改造中的实践，总结提出外部环境的接纳与模拟、空间序列的分解与重构、细部构件的并置与分离三大有机改造策略，阐述其对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的现代启发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有机设计观，卡洛·斯卡帕，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策略
1 历史建筑改造要求及其关键问题
1.1 历史建筑改造的特性要求
历史建筑是指具有一定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并能够反映城市历史风貌及地方特色的建筑物或构筑物[1]。与当代建筑相比，历史建筑多了时间维度的概念，它们虽以过去时态呈现，但仍在现代发挥着实际作用。然而时限仅仅是一种甄别方式，历史建筑定义的边界也被其本身的实际功能性与文化识别性所界定，功能性指历史建筑在现代环境中仍应具有实际功能，识别性是历史建筑所承载的文化属性，这两者依托于建筑空间而存在并由完整的秩序串联。在现代环境中，历史建筑如何兼顾更新与保留、时间与空间、回溯与发展3种共存关系，是实现其功能重塑与文化传承的关键。因此，历史建筑除了关照本身科学艺术价值的还原与保留，更需要在不断发展中为环境和社会反馈新的活力[2]。在当下语义中，历史建筑的改造再利用应首先甄别其原有价值，并根据时代发展需求与施工技术标准确定改造目标及定位，然后以遵循历史逻辑、提高文化认同为宗旨，通过功能空间的延续或置换，文化特性的诠释、传承与演进，最终实现新旧融合及发展。
1.2 历史建筑改造的关键问题
历史建筑改造涉及形态风貌和功能使用两个层面，若以风貌复原为目的而仅关注形象表层的表达，一定程度上可能导致其史料价值的变质或遗失[3]；若仅以历史文化证据为出发点而全然排斥功能空间品质的修复和更迭，也会因脱离现代社会意义而丧失活力价值。因此，历史建筑改造既要还原其内在逻辑，也要建立与外界的适应，其关键问题可概括为：形式的呈现、秩序的统一、活力的重塑3个方面：（1）历史建筑应考虑以何种表象形式存在，并为这种形式找到恰当的支撑。这种支撑往往来自对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中在地特征的复原，从形式上建立历史建筑的在地性与归属感；（2）建立内在空间秩序，目的是使新旧元素融合为一个整体，包括并依托于空间路径或节点、装饰构件、构造细部、材质质感等一体化设计。通过空间秩序的统一，使历史记忆的呈现具有层次性与逻辑性；（3）关注历史建筑在现代社会的可持续性，真正在表象与本质上都适应现代环境，以动态发展的眼光看待历史建筑改造。针对上述3个主要问题，有机建筑理论从形式、空间、技艺角度出发，提出建筑协调自然环境、塑造连续运动空间、表现材料本性特质等要点，为后续历史建筑改造指明了探索方向。
2 有机设计观与历史建筑改造的适配性
2.1 有机建筑论到有机设计观的演变
有机建筑流派最早由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欧洲现代主义派别中分离出来，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显化了人与自然的矛盾，有机思潮在人们对自然与自身关系的辩证思考中逐渐兴起。“有机”（Organic）一词原指“自然界中有生命的生物体总称”[4]，有机体可理解为内在秩序与外界作用力平衡的结果。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在多种文化碰撞的基础上[5]探索出较为成熟的“有机建筑理论”，指出建筑作为有机体应与其内在要素与外在环境互为关联从而形成和谐的整体。他所提出的设计原则并未将有机建筑概念归纳为单一定义[6]，“有机建筑理论”也不导向确定的建筑风格，而是提供了对建筑本质的思考，这也为该理论后续的演变保留了一定的自由度，进而衍生出适合不同时代背景的有机设计观。
随着经济与科技的长足发展，人们从被动接受自然规律到主动利用外部条件，以顺势而为的态度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持续发展。有机设计观并非固定的建筑创作定式，而是基于自然发展法则和内部组织规律的设计观念，是对主从关系探讨、外部环境协调、诗意精神塑造的集合，是服务于使用者感受的直接体现，除了保留原本自然的有机，也涵盖了人类情感的有机。有机设计观所引发的关于新旧逻辑相辅相成以及人文关怀的思考，正是处理历史建筑中时间与空间、物理与精神层面矛盾关系的关键所在，给予了历史在现代长久发展的可能，因而对历史建筑改造颇具启发意义。
2.2 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
在卡洛·斯卡帕（Carlo Scarpa）长达55年的设计生涯中，有近46年的时间都投身于历史建筑改造工作，从他诸多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的案例中不难发现，他深受有机建筑理论的影响，对其所蕴含的建筑空间与细部装饰的整体渗透以及在矛盾中寻求统一的设计思想多有青睐，并构建起自成体系的有机设计观：建筑改造不能脱离原有环境，需尊重历史演变痕迹以及当地环境特征并对其选择性保留；同时考虑路径引导与节点塑造来增强空间感知，削弱因空间改造限制带来的不适感；赋予内部装饰与结构构件更适应现代环境的功能，从而保证历史建筑在社会发展中的活力延续。
有机设计观贯穿了斯卡帕对历史建筑改造的全过程（图1、表1）。初期，斯卡帕对目标建筑进行现场勘测，“捕捉”1）改扩建空间与原有环境的有机关联，对其可能存在历史趣味或意象的空间节点进行标注，赋予各式空间以最恰当的功能，保证改建体量有源可溯、有据可依；到中期阶段则以原有空间形态特点为依据组织建筑功能，确定体量尺度、形态特征等，强调原有空间指导性地位的同时实现新旧建筑的整体塑造，是对“局部遵从整体，形式功能合一”2)的有机设计理论的创新实践；在后期，斯卡帕也并没有割裂讨论各个空间要素细节，而是由外向内地将环境、表皮、空间、材料、结构、装饰、构件等进行一体化考量，关注细节对于空间整体故事感的塑造作用，设计的路径序列有机串联各场景，自然有序地引人入室、引人入史，达到历史记忆与现代环境的共生与发展。
1 卡洛·斯卡帕历史建筑改造作品时间梳理，黄海静、孙玥 绘
2.3 基于有机设计观的历史建筑改造要点
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首先关注建筑环境的地域性，为后续改造设计提供强有力的环境记忆支撑，实现从构件细部到建筑空间至外部环境的整体统一；其次，注重空间生成与衔接的逻辑性，利用路径建立空间秩序，并借助节点空间创造具有吸引力的历史空间层次；最后，强调改建空间与原有空间风格的和谐过渡，避免某种风格过于强势而完全覆盖原有特点，达到历史记忆与现代审美的微妙平衡，其作品所反映出的历史意象是多重而不可限定的[11]。基于有机设计观的历史建筑改造要点如下：
（1）环境适域性。环境是建筑设计因地制宜的先决条件[12]。卡洛·斯卡帕尊重地域环境的历史脉络，引导其设计现场的灵感产生，进而顺其自然地发现解决问题的线索。他不仅考虑历史建筑所在地的自然气候条件，也关注地域文化下孕育出的建造工艺及技术材料。由此，被重新赋予活力的空间保持了与原生环境密不可分的有机关联。
（2）整体适宜性。整体塑造的概念并非卡洛·斯卡帕在有机建筑理论上革新的部分，但却是他最为推崇的有机设计观，引导他尤为关注空间序列的和谐流畅以及细部装饰的恰当适宜。其改造中利用的修复手法以及构件做法，在外观溯源和内在逻辑上也使得建筑的历史性与现代性巧妙地融为一体。
（3）层次递进性。空间序列的建立必然带来空间叙事的动态层次感，这种层次变化并非机械的罗列，而是通过节点空间的递进感知与路径的丰富变化创造。尤其对于具有展览性质的历史建筑，除了展品之外，空间序列、路径以及叙事特征也应具备展示历史的功能，由此来契合整体建筑特质和历史主题。
（4）完形适度性。斯卡帕毫不避讳边界的残缺[13-14]，正谓不破不立，不过度追求完形才能更好塑造动感。借用布鲁诺·赛维（Bruno Zevi）所言：“如果建筑要与周围环境发生联系，它就不能是对称的，不能是完整形式，而要与环境互为补足、相辅相成。”3)所以针对改造过程中的修复，可以留有一定的余地，避免因过度改造而失去历史原有的松弛感，巧中藏拙的设计也恰是历史向现代延伸的契机。
（5）技术适时性。改造本意是运用动态发展的眼光综合现代技术与设计理念，使得历史建筑以更好的姿态与生命力在现代社会延续。现代技术手段与规范无疑是改造过程中重要的导向，改造要立足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借助时代的力量对改造决策做出更为理智的引导与评估[15]。
3 历史建筑空间改造中的有机策略
卡洛·斯卡帕在有机设计观指导下形成了独特细腻的设计语言，并在不断实践中形成了环境记忆再现、空间秩序重塑、构件意义新生3个层面的有机设计策略。
3.1 环境记忆再现
历史建筑经长久变迁，需要重新与现代社会产生关联。在尽量不变动基础体量的前提下，拾取周边环境与文化要素，通过环境记忆的提取与再现将原有逻辑融入新的空间中，也可以将现代元素置入历史场景中，从而构成历史与现代的有机关联。
3.1.1 表象图案提取
卡洛·斯卡帕擅长因地制宜地将环境的整体感受移植到室内，比如在威尼斯奥利维蒂展厅改造中常常可以看见水城记忆的延续，他将威尼斯水城特殊的地理与文化环境潜移默化地融入设计手法中，实现改造中的环境关联。
在地面铺装设计中，斯卡帕舍弃精细切割砌筑的铺砖，而是提取水面的特点以不规整的马赛克小砖拼贴，在光影的投射下呈现出室外水面波光流动的效果。在奥利维蒂转角展厅中，斯卡帕根据不同功能空间特性，组织粗糙的和抛光的两种混凝土质感的地面，通过两种材质的混搭在地面形成不同的反射来模拟水面与水岸的交接；同时，使用不同颜色、不整齐切割的穆拉诺玻璃马赛克，这种小而密集且没有明确拼缝的马赛克小块消隐了空间明确的尺度和秩序感。一方面缓解了使用者在小尺度空间中可能产生的局促感，另一方面放大空间自由舒展的氛围来呼应威尼斯当地开放的风土人情（图2）。
2 奥利维蒂展厅马赛克小砖地面
3.1.2 组合形式模拟
威尼斯水城里建筑的漂浮与动感启发了斯卡帕对建筑空间姿态及构件交接组合的处理方式。如威尼斯奥利维蒂展厅中楼板、踏步等构件的组合都有意追求一种悬浮的交接状态，梁板通过U型上翻梁和横向拉接结构将厚度控制在5cm左右（图3）。斯卡帕善用“缝隙”使构件彼此之间清晰可见，新、旧结构体各自逻辑独立存在，使空间呈现出轻盈之感。比如用两个圆柱构件作为节点将浮桥扶手与楼梯侧墙顶出缝隙（图4）；或是将中央楼梯的支撑结构做在踏步后方，而前端依旧用金属圆柱作为支点支撑悬挑（图5）。除此之外，斯卡帕对于建筑在地性的考虑也涉及展品的展陈，展架通过金属细杆吊于天花板维持平衡，而架托固定于落地窗框上（图6）。从支撑结构到展品陈设，斯卡帕利用对漂浮形式模拟的设计策略减弱小空间的封闭性，实现空间资源最大化利用，并对地理特质进行隐匿的环境记忆关联。这种联系需要因地制宜，捕捉当地的关键特征并转换为可实现的组合形式应用到改造之中。
3 奥利维蒂展厅反向梁和横向拉结结构
2.3引自参考文献[7]
4 奥利维蒂展厅楼梯侧墙和扶手，引自参考文献[8]
5 奥利维蒂展厅踏步，引自参考文献[10]
6 奥利维蒂展厅转角展厅中的陈列展品
3.1.3 功能概念置换
以威尼斯重要的城市要素廊桥为例，在奥利维蒂展厅改造中，廊桥不再仅承担原有功能[16]。为了在有限的夹层空间里减少楼板的存在感，斯卡帕将整跨楼板拆分成东西两侧并行的结构构件，但在形态上进行“桥”的意向模拟，同时将室内“结构廊桥”下部附着深色哑光木板，以贴合桥洞下灰空间的无光环境并将水光的感觉呈现在结构上，让室内空间更深刻地归属场所的特质（图7）。而在奎瑞尼斯坦帕里亚基金会馆改造中，斯卡帕也关注到了“桥”的概念，他以不规则的混凝土踏步与外界运河之上的桥相连，水涨漫进室内时，踏步的功能则与桥无异，而水落流出室外时，踏步便又回归台阶或雕塑的功能（图8）。这不仅在形态上对环境作出细致呼应，同时依据实际情况灵活置换使用功能以获得深度的象征意义，斯卡帕所推崇的“形式与功能合一”观点在此尽数体现。
7 奥利维蒂展厅“廊桥”形态的结构设计
6.7引自参考文献[7]
8 奎瑞尼斯坦帕里亚基金会踏步设计，引自参考文献[9]
3.2 空间秩序重组
历史建筑改造的关键步骤是空间秩序的解析与重组。卡洛·斯卡帕对于空间秩序的处理多依托路径的设计配合新体量的置入，从中寻求新旧空间更迭的有机过渡。
3.2.1 秩序解析
秩序解析可以理解为对于给定空间的深度分析与解构。除了建筑所处外部环境，旧有历史建筑本身会随着时间叠加自成一个序列层次较为复杂的环境，历史发展的每一阶段都会对建筑空间提出不同的适配要求。为此，斯卡帕在进行改造设计前会对建筑现状的历史文脉、空间布局和结构特征等因素进行解析，发掘其中可以塑造的场景逻辑，在显现的空间片段中找到改造的切入点，对于现场的梳理可以避免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断带来的乏味与不合理设计（图9）。进而根据问题的矛盾点判断哪些空间结构作为历史印记需要保留，哪些场景可以进行二次趣味性改造。
9 卡洛·斯卡帕维罗纳古堡博物馆手稿
卡洛·斯卡帕的话1)佐证了这一观点：“一旦问题被捕捉到，事情就开始运转了……对我来说，事物总是缓慢显现的，如果存在一个起点的话。结果需要找到理性的道理……”[17]。序列分解的关键在于问题捕捉，问题解决的过程伴随着设计。对于奥利维蒂展厅来说，问题聚焦于空间尺度，进而衍生出流线的折返与往复；对于古堡博物馆来说，问题聚焦于艰涩流线与立面秩序，进而衍生出雕塑节点来组织新的流线和结构；对于维罗纳银行来说，问题聚焦于复杂功能与空间品质，进而衍生出交通核与采光井的结合[18]。
3.2.2 秩序重构
秩序重构是对旧建筑要素与新添加元素进行梳理与整合的过程。斯卡帕的秩序表达可以类比中国传统建筑中故事线索和时空递进，都是在组织高潮空间上做起承转合的处理，并在行进过程中关注视角与内外景观的有机结合与相互渗透。
空间秩序由路径和节点组织，而“所有建筑师都喜欢路径”[19]。斯卡帕对于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的野心体现在路径的断裂中[20-21]，往往现代建筑空间路径优先考虑人的习惯性行为，减少路线中的折返或停顿，但斯卡帕却希望营造一种意外来慢慢叙述线索，使得使用者自然而然地配合设计师出演这场“空间闹剧”[22]。
路径的丰富度多由节点空间所决定，节点处的“停”与路径中的“行”形成对比。斯卡帕通过空间变换与路线组织，让访者在不同的空间层次和路段观看到同一件艺术品，给予人再次感知的惊喜，马可·弗拉斯卡瑞（Marco Frascari）称这种空间设计手法为虚拟空间节点[23]。如图10所示，维罗纳的古堡艺术博物馆在城墙与营房之间嵌入大公塑像作为视觉中心；又如在特雷维索的圣卡特林娜教堂和修道院群修复中将中世纪绘画展陈装置作为虚拟节点；而奥利维蒂展厅中底层的雕塑位置虽然固定，但却在视线上贯穿了整个建筑流线，使得不同空间视角下的感知千差万别（图11）。肯尼思·弗兰姆普敦（Kenneth Frampton）4)对斯卡帕的节点断裂空间形式赞誉为“对时间的思考”[24]，丰富的停留感受缓释了路径中的单调节奏，模糊了人们对时间长度的体验，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是真正考虑时间维度的四维空间设计。
10 维罗纳古堡博物馆大公塑像
9.10引自参考文献[10]
11 奥利维蒂展厅入口处雕塑，引自参考文献[9]
3.3 构件意义新生
构件意义新生指在改造过程中通过内在功能置换或外在形式更迭使构件获得新的多元使用意义。首先，卡洛·斯卡帕在空间改造中的单体构件装饰性表达本质是为了增强空间的整体性与过渡性，他希望使用者在空间中的情绪感知是流畅的；其次，斯卡帕尊重构件的独立意义，既不淡化构件间的连接又强调个体特征，以梳理构件之间的并置关系为出发点，寻找其中改造的合理性；最后，斯卡帕利用贴合现代技术发展风格的材料表达，使历史建筑融入时代进程并保持发展活力，进而完成新旧外观审美与内在意义的有机更新。
3.3.1 单体意义整合
斯卡帕对装饰的态度与有机建筑理论是求同存异的关系，他认为构件除了服从空间整体性也要有自身的特征。比起突兀的指示牌，某些构件也可以形成人们潜意识中的导向。比如他将门、门框等承担场景过渡作用的构件设计得极具仪式感，以推拉、转动、下沉等形式与多变质感来完成出入转换的仪式（图12），用以暗示其两侧领域的变化[25]；又如窗户作为框景、通风与采光的主要构件，却是斯卡帕对于路径折返的诱饵，亦是扩大视听触觉感知的工具（图13）；而造型各异的踏步，如不规则式、家具式、有声式、偏移式、悬浮式等，既是对上下空间的衔接过渡，又是上行、转折、环顾等行为的展台，在奎瑞尼斯坦帕里亚基金会馆中的踏步又整合了桥的连接概念，这些都是斯卡帕对于构件重生的艺术性细腻表达。
12 奥利维蒂展厅入口大门
13 奥利维蒂展厅“眼窗”
12.13引自参考文献[9]
赋予装饰型构件以仪式感是为了让观者将重心放在空间变换本身，从而自然而然地融入设定的故事线中。构件是建筑本体建构模式的内在表达，契合有机建筑理论所述：“结构的特征和各部分在外表和内里融为一体，其目标就是整体性。”[26]斯卡帕将这一理论吸收并内化，使现代主义所摒弃的“有机装饰”迸发出新的表里意义。他的设计较难区分构件与装饰的定义，整合的意义便是让结构与装饰的界线变得模糊，为整体建筑空间的完整性作出让步。
3.3.2 多重意义并置
历史建筑空间在迭代中会产生新旧信息叠加的复杂语境，斯卡帕对于多层次信息的处理方式是保留，也就是在质感与视觉上分离不同材料的细部构造并将其并置，但他追求的不是全部信息的罗列，而是通过拆解、梳理、二次组织语境碎片，形成新的完整信息链。
“并置”多针对空间中的不同元素，如墙、窗、楼板、立柱、扶手、栏板、踏步板等构件。以扶手和栏板为例，斯卡帕在设计时让彼此相互脱节，保持各自的逻辑独立与完整；然后通过第三方构件衔接形成精致的节点关系，比如改造时将吊挂廊桥的承重结构端部放大形成装饰节点（图14），放大各个构件的交接关系与装饰性可以弱化使用者对于构件的结构作用感知，在心理上减轻空间的厚重感并提升丰富度。
14 奥利维蒂展厅悬挂受力构件
“并置”的手法也应用于相同元素，如同一材质构件的不同部分搭接。以奥利维蒂展厅中桁架梁为例，为了使结构构件更加偏向廊桥的概念，对同一材质的铺贴分为横向与纵向两个方向，用缝隙深化构件的拼接感，达到模仿廊桥的纵横栏杆的效果（图15）。
15 奥利维蒂展厅桁架梁端部
细部“分离”是加强视觉感知的手段。斯卡帕将构件拆解以期减小构件的视觉尺寸，并结合不同材质的拼合特点强化各构件的独立性，比如奥利维蒂展厅中的立柱设有凹槽与承重结构咬合；廊桥底面铺设柚木板，与抹灰白墙共同形成漫射光线等（图16），这些手法颠覆了构件在人们脑海中的潜意识形态与作用，方便后续进行功能的自然叠加或置换。
16 奥利维蒂展厅中的分离构件
14-16引自参考文献[8]
斯卡帕解读构件本身的功能特征，通过细部的分离和并置，加强各元素之间的联系以实现空间氛围的整体性塑造。正如法国评论家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的阐释：“当片段存在时，一定有一个先于片段的与之关联的整体，那时片段还是组成整体的一个部分，人们不得不在破碎和瓦解中辨析出那些片段并非消极的价值，并且予以妥善、敏感的保留和处理，承认它所蕴含的曾经存在的整体”[22]。
3.3.3 新旧意义承接
不论是整体还是局部、分离还是并置，材料都是斯卡帕实现设计意象的最佳辅助[27]。有别于有机建筑对当地材料的推崇，他对于材料的选择更多考虑它们在空间功能和历史传承上的意义。
在新加建的局部，斯卡帕采用混凝土、金属等现代材料，与原有历史建筑的砖石形成直接对话，新旧材料交接清晰可辨、相互承让。斯卡帕并不畏惧新旧材料之间的敏感关系，对于这种“对立”，他非但没有抹平，反而将材料的自然性抛光磨平成几何形态，并用包边来划分材料的边界感。受蒙德里安影响，斯卡帕常采用几何构图手法将新材料置入旧材料的拼接中，形成抽象的现代主义风格（图17）。
17 混凝土外包金属条所形成的几何构图，引自参考文献[10]
用旧材料承接新手法或新材料采取旧手法，都是缓和历史与现代矛盾的折衷手段。这种“特立独行”是斯卡帕尊重历史但不盲从历史的表达。他既没有直接借助原有建筑材料来重现历史原貌，也没有全部翻新给予建筑“新生”，更没有将历史与现代的矛盾感归因于材料的更迭，而是以一种积极的姿态回应复杂的建筑语境，自证了现代感与历史感可以在对比之下获得统一。
4 结语
建筑不仅是时空容器，其本身也成为一件契合环境的艺术品。有机设计观指导下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本质是考虑建筑是否符合时代审美、内外空间逻辑是否自洽以及能否具备持续发展的活力，并指引设计者挖掘环境背后隐匿的有机改造逻辑，摆脱以主观意志为切入的限制，从而为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找到客观而合理的功能依据、设计手法与建造技艺。卡洛·斯卡帕在历史建筑空间的改造中，尊重历史但未受制于历史，通过现代元素的有机融合让历史脉络得以清晰显现，使其在特定场景中关联出鲜活的历史记忆；同时激发历史建筑空间对现代元素的包容性，让历史建筑空间生长出新的场所性，真正从建筑改造层面实现历史与现代的有机关联。
历史建筑空间改造并非给历史建筑注入“防腐剂”，让其定格在辉煌时刻，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给予当代建筑师的启示可以归纳为3点：
（1）在形式表达层面，以环境记忆再现的策略，将在地性特征渗透至历史建筑空间形态的整体与细节表达中，加强建筑与自然、社会与人文环境的有机关联；
（2）在秩序架构层面，通过空间秩序重组的策略，梳理内在空间生成逻辑，使新旧空间过渡有据可依、有径可循，并在此过程中丰富不同视角、不同时间下的空间体验感；
（3）在构件更新层面，采取构件意义新生的策略，赋予建筑细部构造以更贴合现代社会的功能内涵，完成新旧意义的置换与建筑活力的焕新。让历史建筑空间真正实现“有皮有骨，有血有肉”的有机更新，从而在现代语境下得以自我生长并可持续发展。□
注释
1） 引用卡洛·斯卡帕在1978年马德里的演讲中对奥利维 蒂项目的陈述，陈述清楚表明场地考察是设计的起 点也是设计过程的组织关键。
2） 芝加哥学派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路易斯·沙里文提出 的“Form follows the function, this is a law”理念认 为现代主义建筑的意义不会通过形式而设定，而是 通过功能的完善而逐渐产生。区别于“形式追随功 能”的观点，如果自然通过结构和装饰形成艺术， 那么建筑也应该遵循诗意建造而不单是理性的结 果。形式可以通过恰当材料的使用、造型的转变达 到与功能合一的效果，甚至是超越功能本身。
3） 布鲁诺˙塞维在《现代建筑语言》中“第一部分第三 条：反古典的三维透视法”所述。
4）肯尼斯·弗兰姆普敦，建筑师、美国建筑史家及评论家，著有《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等。
参考文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民用建筑设计术语 标准:GB/T 50504-2009[S].北京:中国计划出版社,2009.
[2] 王红军.美国建筑遗产保护历程研究[D].上海:同济大学,2006.
[3] 肖振萍,彭辉华.老建筑的当代价值与改造设计的方法解读——以近代建筑遗产为例[J].西部人居环境学刊,2013(03):105-109.
[4] 刘亚峥.解析有机建筑[D].大连:大连理工大学,2004.
[5] 林敏,章明卓.赖特有机建筑思想研究综述[J].山西建筑,2014,40(05):3-4.
[6] 薛春霖,张文辉.从贝伦斯到格罗皮乌斯——微观视野 下现代建筑的一个进化过程[J].新建筑,2012(01):72-76.
[7] BUGATTI E,EMDEN C,ERZEN JANE N,et al.Carlo Scarpa: The Complete Buildings[M].London:Prestel,2024.
[8] PICCININI P,PENNATI L.Carlo Scarpa: Beyond Matter[M].New York:Rizzoli,2021.
[9] BELTRAMINI G,ZANNIER I,BATTISTELLA G,et al.Carlo Scarpa: Architecture and Design[M].New York:Rizzoli,2007.
[10] MURPHY R.Carlo Scarpa and Castelvecchio Revisited[M].Edinburgh:Breakfast Mission Publishing,2017.
[11] 王发堂.赖特的建筑思想研究[J].建筑师,2011(02):55-60.
[12] 徐宗武,杨昌鸣,王锦辉.“有机更新”与“动态保护”——近代历史建筑保护与修复理念研究[J].建筑学报,2015(S1):242-244.
[13] 弗兰姆普敦.建构文化研究[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 版社,2007(11):164.
[14] 王骏阳.《建构文化研究》译后记[J].时代建筑,2011 (04):142-149.
[15] 吴良镛.广义建筑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89:76-77.
[16] 张婷,肖闻达.奥利维蒂展厅的猜想（下篇 ）：形式背 后的思考[J].建筑师,2014(05):52-60.
[17] 张婷.卡洛·斯卡帕设计方法研究[D].北京:清华大学,2015.
[18] SAITO Y.Carlo Scarpa Poet of Architecture[M]. Amsterdam:Idea Books Amsterdam,1997.
[19] 任紫湫.往复与停顿：卡洛·斯卡帕的空间路径[J].城 市建筑,2021,18(28):149-153.
[20] MURPHY R.Carlo Scarpa and the Castelvecchio[M]. London: Butteworth Architecture,1990.
[21] 李雱.断片之后的整体——析卡洛·斯卡帕的维罗纳古 堡艺术博物馆修复工程[J].新建筑,2011(02):11-16.
[22] 李雳.卡洛·斯卡帕[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2.
[23] 陈珏.从空间到时间:现象学视野下的建筑嬗变[J].世界建筑,2020(11):81-83,130.
[24] 赵琴昌,张颀.隐藏着的“有机性”——解读卡洛·斯卡帕的历史性建筑改造观[J].华中建筑,2006(12):19-24.
[25] 王伟,陈锦湖,孙雨倩.弗兰克·L·赖特有机建筑理论中的 “结构”特性[J].城市建筑,2020,17(16):151-154.
[26] FRANCESCO DAL CO.Carlo Scarpa: The complete works.Carlo Scarpa and the Italian architecutre[M].New York:Rizzoli,1988.
[27] 黄静,赵洋.空间引导的隐匿性——对卡洛·斯卡帕的 奥利维蒂展厅参观流线设计的解读[J].中外建筑,2019(11):42-47.
黄海静*（通信作者）
B.1974，重庆大学博士
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
cqhhj@126.com
孙玥
B.1998，重庆大学硕士研究生
世界建筑 World Architecture清华大学主办，定期转播《世界建筑》杂志相关内容，掌握建筑界的热门信息和动态。2310篇原创内容公众号
全文刊载于《世界建筑》202501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点击下方“阅读原文”购买202501期《世界建筑》杂志。
Interpretating Carlo Scarpa's Organic Strategies for Spatial Transformation of Historic Architectural Space
黄海静*，孙玥
HUANG Haijing*, SUN Yue
摘要：在无机工业中追求自然，在现代热潮中对话历史，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念似乎是他所处时代的“反向推动力”，却是比多数反对声音都更尊重空间的演变与生长。当代成规模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项目，不仅需要考虑历史的复原、定格和保护，更要关注历史在现代环境中的自然融入与活力延续。本文解读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及其在历史建筑改造中的实践，总结提出外部环境的接纳与模拟、空间序列的分解与重构、细部构件的并置与分离三大有机改造策略，阐述其对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的现代启发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有机设计观，卡洛·斯卡帕，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策略
1 历史建筑改造要求及其关键问题
1.1 历史建筑改造的特性要求
历史建筑是指具有一定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并能够反映城市历史风貌及地方特色的建筑物或构筑物[1]。与当代建筑相比，历史建筑多了时间维度的概念，它们虽以过去时态呈现，但仍在现代发挥着实际作用。然而时限仅仅是一种甄别方式，历史建筑定义的边界也被其本身的实际功能性与文化识别性所界定，功能性指历史建筑在现代环境中仍应具有实际功能，识别性是历史建筑所承载的文化属性，这两者依托于建筑空间而存在并由完整的秩序串联。在现代环境中，历史建筑如何兼顾更新与保留、时间与空间、回溯与发展3种共存关系，是实现其功能重塑与文化传承的关键。因此，历史建筑除了关照本身科学艺术价值的还原与保留，更需要在不断发展中为环境和社会反馈新的活力[2]。在当下语义中，历史建筑的改造再利用应首先甄别其原有价值，并根据时代发展需求与施工技术标准确定改造目标及定位，然后以遵循历史逻辑、提高文化认同为宗旨，通过功能空间的延续或置换，文化特性的诠释、传承与演进，最终实现新旧融合及发展。
1.2 历史建筑改造的关键问题
历史建筑改造涉及形态风貌和功能使用两个层面，若以风貌复原为目的而仅关注形象表层的表达，一定程度上可能导致其史料价值的变质或遗失[3]；若仅以历史文化证据为出发点而全然排斥功能空间品质的修复和更迭，也会因脱离现代社会意义而丧失活力价值。因此，历史建筑改造既要还原其内在逻辑，也要建立与外界的适应，其关键问题可概括为：形式的呈现、秩序的统一、活力的重塑3个方面：（1）历史建筑应考虑以何种表象形式存在，并为这种形式找到恰当的支撑。这种支撑往往来自对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中在地特征的复原，从形式上建立历史建筑的在地性与归属感；（2）建立内在空间秩序，目的是使新旧元素融合为一个整体，包括并依托于空间路径或节点、装饰构件、构造细部、材质质感等一体化设计。通过空间秩序的统一，使历史记忆的呈现具有层次性与逻辑性；（3）关注历史建筑在现代社会的可持续性，真正在表象与本质上都适应现代环境，以动态发展的眼光看待历史建筑改造。针对上述3个主要问题，有机建筑理论从形式、空间、技艺角度出发，提出建筑协调自然环境、塑造连续运动空间、表现材料本性特质等要点，为后续历史建筑改造指明了探索方向。
2 有机设计观与历史建筑改造的适配性
2.1 有机建筑论到有机设计观的演变
有机建筑流派最早由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欧洲现代主义派别中分离出来，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显化了人与自然的矛盾，有机思潮在人们对自然与自身关系的辩证思考中逐渐兴起。“有机”（Organic）一词原指“自然界中有生命的生物体总称”[4]，有机体可理解为内在秩序与外界作用力平衡的结果。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在多种文化碰撞的基础上[5]探索出较为成熟的“有机建筑理论”，指出建筑作为有机体应与其内在要素与外在环境互为关联从而形成和谐的整体。他所提出的设计原则并未将有机建筑概念归纳为单一定义[6]，“有机建筑理论”也不导向确定的建筑风格，而是提供了对建筑本质的思考，这也为该理论后续的演变保留了一定的自由度，进而衍生出适合不同时代背景的有机设计观。
随着经济与科技的长足发展，人们从被动接受自然规律到主动利用外部条件，以顺势而为的态度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持续发展。有机设计观并非固定的建筑创作定式，而是基于自然发展法则和内部组织规律的设计观念，是对主从关系探讨、外部环境协调、诗意精神塑造的集合，是服务于使用者感受的直接体现，除了保留原本自然的有机，也涵盖了人类情感的有机。有机设计观所引发的关于新旧逻辑相辅相成以及人文关怀的思考，正是处理历史建筑中时间与空间、物理与精神层面矛盾关系的关键所在，给予了历史在现代长久发展的可能，因而对历史建筑改造颇具启发意义。
2.2 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
在卡洛·斯卡帕（Carlo Scarpa）长达55年的设计生涯中，有近46年的时间都投身于历史建筑改造工作，从他诸多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的案例中不难发现，他深受有机建筑理论的影响，对其所蕴含的建筑空间与细部装饰的整体渗透以及在矛盾中寻求统一的设计思想多有青睐，并构建起自成体系的有机设计观：建筑改造不能脱离原有环境，需尊重历史演变痕迹以及当地环境特征并对其选择性保留；同时考虑路径引导与节点塑造来增强空间感知，削弱因空间改造限制带来的不适感；赋予内部装饰与结构构件更适应现代环境的功能，从而保证历史建筑在社会发展中的活力延续。
有机设计观贯穿了斯卡帕对历史建筑改造的全过程（图1、表1）。初期，斯卡帕对目标建筑进行现场勘测，“捕捉”1）改扩建空间与原有环境的有机关联，对其可能存在历史趣味或意象的空间节点进行标注，赋予各式空间以最恰当的功能，保证改建体量有源可溯、有据可依；到中期阶段则以原有空间形态特点为依据组织建筑功能，确定体量尺度、形态特征等，强调原有空间指导性地位的同时实现新旧建筑的整体塑造，是对“局部遵从整体，形式功能合一”2)的有机设计理论的创新实践；在后期，斯卡帕也并没有割裂讨论各个空间要素细节，而是由外向内地将环境、表皮、空间、材料、结构、装饰、构件等进行一体化考量，关注细节对于空间整体故事感的塑造作用，设计的路径序列有机串联各场景，自然有序地引人入室、引人入史，达到历史记忆与现代环境的共生与发展。
1 卡洛·斯卡帕历史建筑改造作品时间梳理，黄海静、孙玥 绘
2.3 基于有机设计观的历史建筑改造要点
卡洛·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首先关注建筑环境的地域性，为后续改造设计提供强有力的环境记忆支撑，实现从构件细部到建筑空间至外部环境的整体统一；其次，注重空间生成与衔接的逻辑性，利用路径建立空间秩序，并借助节点空间创造具有吸引力的历史空间层次；最后，强调改建空间与原有空间风格的和谐过渡，避免某种风格过于强势而完全覆盖原有特点，达到历史记忆与现代审美的微妙平衡，其作品所反映出的历史意象是多重而不可限定的[11]。基于有机设计观的历史建筑改造要点如下：
（1）环境适域性。环境是建筑设计因地制宜的先决条件[12]。卡洛·斯卡帕尊重地域环境的历史脉络，引导其设计现场的灵感产生，进而顺其自然地发现解决问题的线索。他不仅考虑历史建筑所在地的自然气候条件，也关注地域文化下孕育出的建造工艺及技术材料。由此，被重新赋予活力的空间保持了与原生环境密不可分的有机关联。
（2）整体适宜性。整体塑造的概念并非卡洛·斯卡帕在有机建筑理论上革新的部分，但却是他最为推崇的有机设计观，引导他尤为关注空间序列的和谐流畅以及细部装饰的恰当适宜。其改造中利用的修复手法以及构件做法，在外观溯源和内在逻辑上也使得建筑的历史性与现代性巧妙地融为一体。
（3）层次递进性。空间序列的建立必然带来空间叙事的动态层次感，这种层次变化并非机械的罗列，而是通过节点空间的递进感知与路径的丰富变化创造。尤其对于具有展览性质的历史建筑，除了展品之外，空间序列、路径以及叙事特征也应具备展示历史的功能，由此来契合整体建筑特质和历史主题。
（4）完形适度性。斯卡帕毫不避讳边界的残缺[13-14]，正谓不破不立，不过度追求完形才能更好塑造动感。借用布鲁诺·赛维（Bruno Zevi）所言：“如果建筑要与周围环境发生联系，它就不能是对称的，不能是完整形式，而要与环境互为补足、相辅相成。”3)所以针对改造过程中的修复，可以留有一定的余地，避免因过度改造而失去历史原有的松弛感，巧中藏拙的设计也恰是历史向现代延伸的契机。
（5）技术适时性。改造本意是运用动态发展的眼光综合现代技术与设计理念，使得历史建筑以更好的姿态与生命力在现代社会延续。现代技术手段与规范无疑是改造过程中重要的导向，改造要立足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借助时代的力量对改造决策做出更为理智的引导与评估[15]。
3 历史建筑空间改造中的有机策略
卡洛·斯卡帕在有机设计观指导下形成了独特细腻的设计语言，并在不断实践中形成了环境记忆再现、空间秩序重塑、构件意义新生3个层面的有机设计策略。
3.1 环境记忆再现
历史建筑经长久变迁，需要重新与现代社会产生关联。在尽量不变动基础体量的前提下，拾取周边环境与文化要素，通过环境记忆的提取与再现将原有逻辑融入新的空间中，也可以将现代元素置入历史场景中，从而构成历史与现代的有机关联。
3.1.1 表象图案提取
卡洛·斯卡帕擅长因地制宜地将环境的整体感受移植到室内，比如在威尼斯奥利维蒂展厅改造中常常可以看见水城记忆的延续，他将威尼斯水城特殊的地理与文化环境潜移默化地融入设计手法中，实现改造中的环境关联。
在地面铺装设计中，斯卡帕舍弃精细切割砌筑的铺砖，而是提取水面的特点以不规整的马赛克小砖拼贴，在光影的投射下呈现出室外水面波光流动的效果。在奥利维蒂转角展厅中，斯卡帕根据不同功能空间特性，组织粗糙的和抛光的两种混凝土质感的地面，通过两种材质的混搭在地面形成不同的反射来模拟水面与水岸的交接；同时，使用不同颜色、不整齐切割的穆拉诺玻璃马赛克，这种小而密集且没有明确拼缝的马赛克小块消隐了空间明确的尺度和秩序感。一方面缓解了使用者在小尺度空间中可能产生的局促感，另一方面放大空间自由舒展的氛围来呼应威尼斯当地开放的风土人情（图2）。
2 奥利维蒂展厅马赛克小砖地面
3.1.2 组合形式模拟
威尼斯水城里建筑的漂浮与动感启发了斯卡帕对建筑空间姿态及构件交接组合的处理方式。如威尼斯奥利维蒂展厅中楼板、踏步等构件的组合都有意追求一种悬浮的交接状态，梁板通过U型上翻梁和横向拉接结构将厚度控制在5cm左右（图3）。斯卡帕善用“缝隙”使构件彼此之间清晰可见，新、旧结构体各自逻辑独立存在，使空间呈现出轻盈之感。比如用两个圆柱构件作为节点将浮桥扶手与楼梯侧墙顶出缝隙（图4）；或是将中央楼梯的支撑结构做在踏步后方，而前端依旧用金属圆柱作为支点支撑悬挑（图5）。除此之外，斯卡帕对于建筑在地性的考虑也涉及展品的展陈，展架通过金属细杆吊于天花板维持平衡，而架托固定于落地窗框上（图6）。从支撑结构到展品陈设，斯卡帕利用对漂浮形式模拟的设计策略减弱小空间的封闭性，实现空间资源最大化利用，并对地理特质进行隐匿的环境记忆关联。这种联系需要因地制宜，捕捉当地的关键特征并转换为可实现的组合形式应用到改造之中。
3 奥利维蒂展厅反向梁和横向拉结结构
2.3引自参考文献[7]
4 奥利维蒂展厅楼梯侧墙和扶手，引自参考文献[8]
5 奥利维蒂展厅踏步，引自参考文献[10]
6 奥利维蒂展厅转角展厅中的陈列展品
3.1.3 功能概念置换
以威尼斯重要的城市要素廊桥为例，在奥利维蒂展厅改造中，廊桥不再仅承担原有功能[16]。为了在有限的夹层空间里减少楼板的存在感，斯卡帕将整跨楼板拆分成东西两侧并行的结构构件，但在形态上进行“桥”的意向模拟，同时将室内“结构廊桥”下部附着深色哑光木板，以贴合桥洞下灰空间的无光环境并将水光的感觉呈现在结构上，让室内空间更深刻地归属场所的特质（图7）。而在奎瑞尼斯坦帕里亚基金会馆改造中，斯卡帕也关注到了“桥”的概念，他以不规则的混凝土踏步与外界运河之上的桥相连，水涨漫进室内时，踏步的功能则与桥无异，而水落流出室外时，踏步便又回归台阶或雕塑的功能（图8）。这不仅在形态上对环境作出细致呼应，同时依据实际情况灵活置换使用功能以获得深度的象征意义，斯卡帕所推崇的“形式与功能合一”观点在此尽数体现。
7 奥利维蒂展厅“廊桥”形态的结构设计
6.7引自参考文献[7]
8 奎瑞尼斯坦帕里亚基金会踏步设计，引自参考文献[9]
3.2 空间秩序重组
历史建筑改造的关键步骤是空间秩序的解析与重组。卡洛·斯卡帕对于空间秩序的处理多依托路径的设计配合新体量的置入，从中寻求新旧空间更迭的有机过渡。
3.2.1 秩序解析
秩序解析可以理解为对于给定空间的深度分析与解构。除了建筑所处外部环境，旧有历史建筑本身会随着时间叠加自成一个序列层次较为复杂的环境，历史发展的每一阶段都会对建筑空间提出不同的适配要求。为此，斯卡帕在进行改造设计前会对建筑现状的历史文脉、空间布局和结构特征等因素进行解析，发掘其中可以塑造的场景逻辑，在显现的空间片段中找到改造的切入点，对于现场的梳理可以避免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断带来的乏味与不合理设计（图9）。进而根据问题的矛盾点判断哪些空间结构作为历史印记需要保留，哪些场景可以进行二次趣味性改造。
9 卡洛·斯卡帕维罗纳古堡博物馆手稿
卡洛·斯卡帕的话1)佐证了这一观点：“一旦问题被捕捉到，事情就开始运转了……对我来说，事物总是缓慢显现的，如果存在一个起点的话。结果需要找到理性的道理……”[17]。序列分解的关键在于问题捕捉，问题解决的过程伴随着设计。对于奥利维蒂展厅来说，问题聚焦于空间尺度，进而衍生出流线的折返与往复；对于古堡博物馆来说，问题聚焦于艰涩流线与立面秩序，进而衍生出雕塑节点来组织新的流线和结构；对于维罗纳银行来说，问题聚焦于复杂功能与空间品质，进而衍生出交通核与采光井的结合[18]。
3.2.2 秩序重构
秩序重构是对旧建筑要素与新添加元素进行梳理与整合的过程。斯卡帕的秩序表达可以类比中国传统建筑中故事线索和时空递进，都是在组织高潮空间上做起承转合的处理，并在行进过程中关注视角与内外景观的有机结合与相互渗透。
空间秩序由路径和节点组织，而“所有建筑师都喜欢路径”[19]。斯卡帕对于历史建筑空间改造的野心体现在路径的断裂中[20-21]，往往现代建筑空间路径优先考虑人的习惯性行为，减少路线中的折返或停顿，但斯卡帕却希望营造一种意外来慢慢叙述线索，使得使用者自然而然地配合设计师出演这场“空间闹剧”[22]。
路径的丰富度多由节点空间所决定，节点处的“停”与路径中的“行”形成对比。斯卡帕通过空间变换与路线组织，让访者在不同的空间层次和路段观看到同一件艺术品，给予人再次感知的惊喜，马可·弗拉斯卡瑞（Marco Frascari）称这种空间设计手法为虚拟空间节点[23]。如图10所示，维罗纳的古堡艺术博物馆在城墙与营房之间嵌入大公塑像作为视觉中心；又如在特雷维索的圣卡特林娜教堂和修道院群修复中将中世纪绘画展陈装置作为虚拟节点；而奥利维蒂展厅中底层的雕塑位置虽然固定，但却在视线上贯穿了整个建筑流线，使得不同空间视角下的感知千差万别（图11）。肯尼思·弗兰姆普敦（Kenneth Frampton）4)对斯卡帕的节点断裂空间形式赞誉为“对时间的思考”[24]，丰富的停留感受缓释了路径中的单调节奏，模糊了人们对时间长度的体验，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是真正考虑时间维度的四维空间设计。
10 维罗纳古堡博物馆大公塑像
9.10引自参考文献[10]
11 奥利维蒂展厅入口处雕塑，引自参考文献[9]
3.3 构件意义新生
构件意义新生指在改造过程中通过内在功能置换或外在形式更迭使构件获得新的多元使用意义。首先，卡洛·斯卡帕在空间改造中的单体构件装饰性表达本质是为了增强空间的整体性与过渡性，他希望使用者在空间中的情绪感知是流畅的；其次，斯卡帕尊重构件的独立意义，既不淡化构件间的连接又强调个体特征，以梳理构件之间的并置关系为出发点，寻找其中改造的合理性；最后，斯卡帕利用贴合现代技术发展风格的材料表达，使历史建筑融入时代进程并保持发展活力，进而完成新旧外观审美与内在意义的有机更新。
3.3.1 单体意义整合
斯卡帕对装饰的态度与有机建筑理论是求同存异的关系，他认为构件除了服从空间整体性也要有自身的特征。比起突兀的指示牌，某些构件也可以形成人们潜意识中的导向。比如他将门、门框等承担场景过渡作用的构件设计得极具仪式感，以推拉、转动、下沉等形式与多变质感来完成出入转换的仪式（图12），用以暗示其两侧领域的变化[25]；又如窗户作为框景、通风与采光的主要构件，却是斯卡帕对于路径折返的诱饵，亦是扩大视听触觉感知的工具（图13）；而造型各异的踏步，如不规则式、家具式、有声式、偏移式、悬浮式等，既是对上下空间的衔接过渡，又是上行、转折、环顾等行为的展台，在奎瑞尼斯坦帕里亚基金会馆中的踏步又整合了桥的连接概念，这些都是斯卡帕对于构件重生的艺术性细腻表达。
12 奥利维蒂展厅入口大门
13 奥利维蒂展厅“眼窗”
12.13引自参考文献[9]
赋予装饰型构件以仪式感是为了让观者将重心放在空间变换本身，从而自然而然地融入设定的故事线中。构件是建筑本体建构模式的内在表达，契合有机建筑理论所述：“结构的特征和各部分在外表和内里融为一体，其目标就是整体性。”[26]斯卡帕将这一理论吸收并内化，使现代主义所摒弃的“有机装饰”迸发出新的表里意义。他的设计较难区分构件与装饰的定义，整合的意义便是让结构与装饰的界线变得模糊，为整体建筑空间的完整性作出让步。
3.3.2 多重意义并置
历史建筑空间在迭代中会产生新旧信息叠加的复杂语境，斯卡帕对于多层次信息的处理方式是保留，也就是在质感与视觉上分离不同材料的细部构造并将其并置，但他追求的不是全部信息的罗列，而是通过拆解、梳理、二次组织语境碎片，形成新的完整信息链。
“并置”多针对空间中的不同元素，如墙、窗、楼板、立柱、扶手、栏板、踏步板等构件。以扶手和栏板为例，斯卡帕在设计时让彼此相互脱节，保持各自的逻辑独立与完整；然后通过第三方构件衔接形成精致的节点关系，比如改造时将吊挂廊桥的承重结构端部放大形成装饰节点（图14），放大各个构件的交接关系与装饰性可以弱化使用者对于构件的结构作用感知，在心理上减轻空间的厚重感并提升丰富度。
14 奥利维蒂展厅悬挂受力构件
“并置”的手法也应用于相同元素，如同一材质构件的不同部分搭接。以奥利维蒂展厅中桁架梁为例，为了使结构构件更加偏向廊桥的概念，对同一材质的铺贴分为横向与纵向两个方向，用缝隙深化构件的拼接感，达到模仿廊桥的纵横栏杆的效果（图15）。
15 奥利维蒂展厅桁架梁端部
细部“分离”是加强视觉感知的手段。斯卡帕将构件拆解以期减小构件的视觉尺寸，并结合不同材质的拼合特点强化各构件的独立性，比如奥利维蒂展厅中的立柱设有凹槽与承重结构咬合；廊桥底面铺设柚木板，与抹灰白墙共同形成漫射光线等（图16），这些手法颠覆了构件在人们脑海中的潜意识形态与作用，方便后续进行功能的自然叠加或置换。
16 奥利维蒂展厅中的分离构件
14-16引自参考文献[8]
斯卡帕解读构件本身的功能特征，通过细部的分离和并置，加强各元素之间的联系以实现空间氛围的整体性塑造。正如法国评论家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的阐释：“当片段存在时，一定有一个先于片段的与之关联的整体，那时片段还是组成整体的一个部分，人们不得不在破碎和瓦解中辨析出那些片段并非消极的价值，并且予以妥善、敏感的保留和处理，承认它所蕴含的曾经存在的整体”[22]。
3.3.3 新旧意义承接
不论是整体还是局部、分离还是并置，材料都是斯卡帕实现设计意象的最佳辅助[27]。有别于有机建筑对当地材料的推崇，他对于材料的选择更多考虑它们在空间功能和历史传承上的意义。
在新加建的局部，斯卡帕采用混凝土、金属等现代材料，与原有历史建筑的砖石形成直接对话，新旧材料交接清晰可辨、相互承让。斯卡帕并不畏惧新旧材料之间的敏感关系，对于这种“对立”，他非但没有抹平，反而将材料的自然性抛光磨平成几何形态，并用包边来划分材料的边界感。受蒙德里安影响，斯卡帕常采用几何构图手法将新材料置入旧材料的拼接中，形成抽象的现代主义风格（图17）。
17 混凝土外包金属条所形成的几何构图，引自参考文献[10]
用旧材料承接新手法或新材料采取旧手法，都是缓和历史与现代矛盾的折衷手段。这种“特立独行”是斯卡帕尊重历史但不盲从历史的表达。他既没有直接借助原有建筑材料来重现历史原貌，也没有全部翻新给予建筑“新生”，更没有将历史与现代的矛盾感归因于材料的更迭，而是以一种积极的姿态回应复杂的建筑语境，自证了现代感与历史感可以在对比之下获得统一。
4 结语
建筑不仅是时空容器，其本身也成为一件契合环境的艺术品。有机设计观指导下的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本质是考虑建筑是否符合时代审美、内外空间逻辑是否自洽以及能否具备持续发展的活力，并指引设计者挖掘环境背后隐匿的有机改造逻辑，摆脱以主观意志为切入的限制，从而为历史建筑空间改造找到客观而合理的功能依据、设计手法与建造技艺。卡洛·斯卡帕在历史建筑空间的改造中，尊重历史但未受制于历史，通过现代元素的有机融合让历史脉络得以清晰显现，使其在特定场景中关联出鲜活的历史记忆；同时激发历史建筑空间对现代元素的包容性，让历史建筑空间生长出新的场所性，真正从建筑改造层面实现历史与现代的有机关联。
历史建筑空间改造并非给历史建筑注入“防腐剂”，让其定格在辉煌时刻，斯卡帕的有机设计观给予当代建筑师的启示可以归纳为3点：
（1）在形式表达层面，以环境记忆再现的策略，将在地性特征渗透至历史建筑空间形态的整体与细节表达中，加强建筑与自然、社会与人文环境的有机关联；
（2）在秩序架构层面，通过空间秩序重组的策略，梳理内在空间生成逻辑，使新旧空间过渡有据可依、有径可循，并在此过程中丰富不同视角、不同时间下的空间体验感；
（3）在构件更新层面，采取构件意义新生的策略，赋予建筑细部构造以更贴合现代社会的功能内涵，完成新旧意义的置换与建筑活力的焕新。让历史建筑空间真正实现“有皮有骨，有血有肉”的有机更新，从而在现代语境下得以自我生长并可持续发展。□
注释
1） 引用卡洛·斯卡帕在1978年马德里的演讲中对奥利维 蒂项目的陈述，陈述清楚表明场地考察是设计的起 点也是设计过程的组织关键。
2） 芝加哥学派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路易斯·沙里文提出 的“Form follows the function, this is a law”理念认 为现代主义建筑的意义不会通过形式而设定，而是 通过功能的完善而逐渐产生。区别于“形式追随功 能”的观点，如果自然通过结构和装饰形成艺术， 那么建筑也应该遵循诗意建造而不单是理性的结 果。形式可以通过恰当材料的使用、造型的转变达 到与功能合一的效果，甚至是超越功能本身。
3） 布鲁诺˙塞维在《现代建筑语言》中“第一部分第三 条：反古典的三维透视法”所述。
4）肯尼斯·弗兰姆普敦，建筑师、美国建筑史家及评论家，著有《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等。
参考文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民用建筑设计术语 标准:GB/T 50504-2009[S].北京:中国计划出版社,2009.
[2] 王红军.美国建筑遗产保护历程研究[D].上海:同济大学,2006.
[3] 肖振萍,彭辉华.老建筑的当代价值与改造设计的方法解读——以近代建筑遗产为例[J].西部人居环境学刊,2013(03):105-109.
[4] 刘亚峥.解析有机建筑[D].大连:大连理工大学,2004.
[5] 林敏,章明卓.赖特有机建筑思想研究综述[J].山西建筑,2014,40(05):3-4.
[6] 薛春霖,张文辉.从贝伦斯到格罗皮乌斯——微观视野 下现代建筑的一个进化过程[J].新建筑,2012(01):72-76.
[7] BUGATTI E,EMDEN C,ERZEN JANE N,et al.Carlo Scarpa: The Complete Buildings[M].London:Prestel,2024.
[8] PICCININI P,PENNATI L.Carlo Scarpa: Beyond Matter[M].New York:Rizzoli,2021.
[9] BELTRAMINI G,ZANNIER I,BATTISTELLA G,et al.Carlo Scarpa: Architecture and Design[M].New York:Rizzoli,2007.
[10] MURPHY R.Carlo Scarpa and Castelvecchio Revisited[M].Edinburgh:Breakfast Mission Publishing,2017.
[11] 王发堂.赖特的建筑思想研究[J].建筑师,2011(02):55-60.
[12] 徐宗武,杨昌鸣,王锦辉.“有机更新”与“动态保护”——近代历史建筑保护与修复理念研究[J].建筑学报,2015(S1):242-244.
[13] 弗兰姆普敦.建构文化研究[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 版社,2007(11):164.
[14] 王骏阳.《建构文化研究》译后记[J].时代建筑,2011 (04):142-149.
[15] 吴良镛.广义建筑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89:76-77.
[16] 张婷,肖闻达.奥利维蒂展厅的猜想（下篇 ）：形式背 后的思考[J].建筑师,2014(05):52-60.
[17] 张婷.卡洛·斯卡帕设计方法研究[D].北京:清华大学,2015.
[18] SAITO Y.Carlo Scarpa Poet of Architecture[M]. Amsterdam:Idea Books Amsterdam,1997.
[19] 任紫湫.往复与停顿：卡洛·斯卡帕的空间路径[J].城 市建筑,2021,18(28):149-153.
[20] MURPHY R.Carlo Scarpa and the Castelvecchio[M]. London: Butteworth Architecture,1990.
[21] 李雱.断片之后的整体——析卡洛·斯卡帕的维罗纳古 堡艺术博物馆修复工程[J].新建筑,2011(02):11-16.
[22] 李雳.卡洛·斯卡帕[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2.
[23] 陈珏.从空间到时间:现象学视野下的建筑嬗变[J].世界建筑,2020(11):81-83,130.
[24] 赵琴昌,张颀.隐藏着的“有机性”——解读卡洛·斯卡帕的历史性建筑改造观[J].华中建筑,2006(12):19-24.
[25] 王伟,陈锦湖,孙雨倩.弗兰克·L·赖特有机建筑理论中的 “结构”特性[J].城市建筑,2020,17(16):151-154.
[26] FRANCESCO DAL CO.Carlo Scarpa: The complete works.Carlo Scarpa and the Italian architecutre[M].New York:Rizzoli,1988.
[27] 黄静,赵洋.空间引导的隐匿性——对卡洛·斯卡帕的 奥利维蒂展厅参观流线设计的解读[J].中外建筑,2019(11):42-47.
黄海静*（通信作者）
B.1974，重庆大学博士
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
cqhhj@126.com
孙玥
B.1998，重庆大学硕士研究生
世界建筑 World Architecture清华大学主办，定期转播《世界建筑》杂志相关内容，掌握建筑界的热门信息和动态。2310篇原创内容公众号全文刊载于《世界建筑》202501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点击下方“阅读原文”购买202501期《世界建筑》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