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7400年前，无畏的狩猎采集者或许就已经在寒冷、缺氧而严酷的青藏高原上定居了。这比研究者此前认为的时间要早将近4000年。

在对西藏中部地区的一个古手印和足印遗址重新考察后，考古学家做出了这一论断。这种观点有望为理解人类迁徙到高海拔地区的原因和方式带来新的见解，而且也与遗传学研究的结果相符：相关研究认为，西藏人大约就是在这一时期开始获得帮助他们在缺氧环境中生活的生理适应的。但一些研究者认为，要得出人类这么早就已在青藏高原全年定居的结论，这些证据还显太少。

青藏高原的平均海拔为4500米，氧气含量约为海平面的一半。“这是对人类在极端环境下适应和生存能力的终极考验。”研究合作者之一、加州大学美熹德分校的考古学家Mark Aldenderfer说。这项研究发表在了1月5日的《科学》期刊上。

此前，科学家认为人们仅在3600年前左右才开始在青藏高原全年定居——既在夏天，也在苦寒的冬季；当时，能忍耐霜冻和低温的青稞作物开始被引介到青藏高原，农民也开始大规模向高处迁徙。

但Aldenderfer和同事认为，远在农业发展之前，狩猎采集者就已经在青藏高原上生活了。他们的证据来自拉萨西北处的邱桑遗址，一个海拔超过四千米的偏远地区。在当地一处温泉附近，曾经是柔软泥土的岩石上留下了人类的手印和足印，这些印迹至少来自六个人，包括一些儿童。研究者还在附近发现了史前时期的石制工具，埋藏在手足印中的花粉则表明当地曾存在过野生动物繁荣生长的茂盛草原——Aldenderfer说，野生动物就是这些迁徙者的食物。

在邱桑遗址发现的人类手印之一；据判定，这些手印的历史在7,400年到12,700年之间。Mark Aldenderfer

Aldenderfer和奥地利因斯布鲁克大学的地质学家Michael Meyer领导的研究者使用了三种定年方法，发现手足印附近的沉积物的历史在7400年到12700年之间。（Meyer表示，此前的一项研究认为这些沉积物的历史有20000年之久，但使用的是一种倾向于高估年代的定年方法。）

Aldenderfer说，人们很可能不仅仅在夏季来到这一地点。邱桑四周远离所有可居住的低地，团队的建模结果表明，如果一路翻山越岭，在邱桑和低海拔营地之间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走更加可行的路线，需要两个多月才能往返一次。Aldenderfer说，这样的迁徙距离比现代的游牧群体还要长得多，这意味着留下手足印的人很可能全年都生活在附近。

遗传适应

这一发现似乎也符合遗传学研究的结果。去年，研究者完成了对西藏人基因组的测序，发现现代西藏人基因库大部分是在距今15000年到9000年间形成的。基于这一证据，这项研究的领导者、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的群体遗传学家徐书华认为，当时可能有数千人迁徙到了青藏高原上。

其它研究也表明西藏人在距今12800年到8000年前获得了适应低血氧水平的遗传变异。“要获得必要的变异，人类必须在青藏高原上常年定居，更重要的是，还必须在当地繁衍。”徐书华说。

兰州大学的考古学家董广辉表示，在距今8000到7000年前左右，青藏高原经历了一个温暖湿润的时期。他在2014年共同领导了一项关于农民此后如何在高原上扩散迁居的研究。气候的改变可能提高了当地的资源水平，吸引人类向上迁徙。与此同时，对低地资源的竞争增加也有可能将狩猎采集者推向了严酷的边缘环境。

“邱桑遗址终于得到了可靠的定年结果，这是个好消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人类学家Jeffrey Brantingham说，他研究人类在青藏高原的定居。他表示，这项新研究令人振奋，但并不能证明当地全年都有人居住。他说：“我认为这还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他认为更为直接的证据是显示人们可能支过帐篷的桩洞遗迹，或者能从保存下来的动物残骸中推断出冬季有人居住。

“即使人类那么早就已经在青藏高原上长期定居了，也只会是一种只有少量人口的边缘化生存方式，”董广辉补充道。“没有农业，人口庞大的群体是无法在青藏高原上全年生存的，”他说。 　　

原文作者为Jane Qiu，本文由施普林格·自然上海办公室负责翻译。中文内容仅供参考，一切内容以英文原版为准。经授权转载自公号“Nature自然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