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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讲坛 | 对陶器进行“第二次发掘” ——陶土印痕法的方法与理论
摘要: 8月12日,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主办的长风论坛“陶土印痕法的方法与理论”讲座举办。此次讲座由日本熊本大学小畑弘己教授主讲,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靳桂云教授主持,熊本大学高雅云翻译。印痕研究的契机 日本现存的豆类作物大多是古坟时代以后才传入日本的外来种类,所以在提及日本绳纹时代、弥生时代的豆类作物时,基本上只需考虑红豆和大豆。小畑 ...
8月12日,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主办的长风论坛“陶土印痕法的方法与理论”讲座举办。此次讲座由日本熊本大学小畑弘己教授主讲,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靳桂云教授主持,熊本大学高雅云翻译。
印痕研究的契机
日本现存的豆类作物大多是古坟时代以后才传入日本的外来种类,所以在提及日本绳纹时代、弥生时代的豆类作物时,基本上只需考虑红豆和大豆。小畑弘己第一次进行印痕调查时,在长崎县大野原遗址发现了绳纹时代后期(距今3500年)的大豆印痕。同大野原遗址一样扁平形状的大豆印痕在熊本县的遗址也有发现,年代均为距今3500年以后。
豆类印痕的鉴定标准不同于炭化豆类。日本对炭化豆类有一套基于豆类种子内部的初生叶的鉴定标准,此标准对印痕中发现的豆类并不适用。豆类印痕只能从表面形态进行鉴定。对豆类印痕进行鉴定最重要的标准是种脐部分的特征。大豆印痕的鉴定标准是脐部没有薄膜,而可见细小的脐沟。其他如红豆之类的豆类脐部都有薄膜存留。
大豆印痕的形态与炭化大豆不同。长崎县大野原遗址发现的大豆印痕形态细长扁平,与实际的大豆差异很大。经过思考,小畑弘己认为大豆印痕细长扁平的形态特征应该是由浸水后的膨胀率所致。实验发现,大豆在浸水后,长度有显著的增加,宽度、厚度没有明显增加,长宽厚的整体比例发生了变化。浸水后的大豆形态与细长扁平的大豆印痕非常相似。推测大豆混入陶土后,吸收了陶土中的水分,发生了膨胀才形成了印痕中的形态。
小畑弘己在遗址中又发现了绳纹中期(距今5000多年)的大豆印痕,和上文所述大豆印痕形态一致。此后在西关东以及中部高地也陆续发现了许多大豆印痕。除大豆印痕外,在日本各个地区的遗址中也发现了大量红豆的印痕。
早期的研究认为豆类作物可能是从中国经过韩国传到日本的,印痕法的研究成果证明了豆类作物在日本独立栽培的可能性。
印痕法详细步骤
印痕法是指通过硅胶套模将印痕中的“种子”提取出来的研究手段,具体来说有以下五个步骤。第一步,从陶器表面寻找印痕。这一步是最关键的。发现陶器表面的洞之后把里面的泥土清洗出来,观察其特征。第二步,给印痕编号并记录下来。第三步,拍摄陶片的整体形状,将印痕部位放在体视显微镜下再次洗干净。接下来通过体视显微镜的相机功能把印痕部拍出来。若体视显微镜自带相机,可直接对印痕部进行扩大摄影;普通体视显微镜则可外置相机进行摄影。第四步,涂离型剂。离型剂是将塑料溶解在丙酮中制成的溶剂,将它涂在印痕的周围。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不把印痕里面仔细地涂满,可能会导致硅胶模型黏着在里面无法取出。接下来是搅拌硅胶,将硅胶仔细地滴入印痕部。然后在金属盖子上涂上大量硅胶,将其覆盖于印痕表面。这个步骤是为了让盖子上的硅胶与印痕部的硅胶模型融合在一起,方便取出模型。等硅胶凝固后,将模型取出。第五步,在扫描电镜下观察摄影。
上述方法是日本福冈市埋藏文化财中心的方法。以前进行过印痕研究的丑野毅先生是用水当离型剂,把陶片整体浸在水里。但用水做离型剂会使陶片很快变干,经验不足的人制作硅胶模型容易失败。
印痕研究法的优缺点及意义
早期通过对陶器器型的深入研究已可以清楚地了解其编年和文化属性,小畑弘己提倡对陶器这种“人为化石”进行“第二次发掘”,寻找陶器中隐含的人类生活的信息。印痕法取得的重要成果有两方面,一是证明了日本在绳纹时代就已经开始进行大豆、红豆的栽培,二是发现了日本绳纹时代的危害仓储谷物的害虫。
优点有以下几点:印痕中发现的“种子”没有被污染;通过陶器的形制可以知道印痕的具体时期;印痕的表面组织可以十分完整地保存下来,对鉴定非常有利;可供印痕法分析的资料非常丰富。缺点有以下三点:可以混入陶器的东西非常有限;比陶器器壁厚的东西无法存在于陶器中;在陶器制作场所周围没有的东西无法存在于陶器中。
通过印痕法,我们可以了解古代人类的住、食及内心世界。最明显的意义是可以了解当时的人类是如何利用植物、如何储藏食物以及他们是如何生活的。
考古出土的种子果实一般分为浸水资料或干燥资料、炭化资料、印痕资料这几类。其中干燥资料保存下来得很少。浸水资料一般从低湿地堆积物中出土,炭化资料一般从干燥遗址中出土,印痕一般从陶器中发现。通过比较青森县三内丸山遗址中这三类考古资料中栽培作物的比例,可以发现印痕里栽培作物的比例是最高的。此外,遗址出土的炭化资料中发现了非常多种类的害虫,而印痕资料中发现最多的是在居址内活动的害虫。
距今6000多年的韩国昌宁飞凤里遗址的低湿地堆积中出土了非常多的橡子,发掘者认为该遗址的生业经济以采集狩猎为主。但该遗址的陶器印痕中发现了非常多与农作物有关的证据,比如粟、黍、红豆。小畑弘己认为,之前的考古学者发现的可能主要是“储藏在冰箱里的成果”。
日本佐贺市东名遗址也是低湿地遗址,该遗址中发现了八千多年前绳纹时代的印痕。东名遗址的储藏窖中出土了非常多的橡子遗存。但通过印痕法发现了很多大豆印痕。储藏窖中出土的橡子和从印痕中发现的橡子的种类和状态也不太一样。
昌宁飞凤里遗址和佐贺市东名遗址通过浮选法发现了大量的坚果类植物遗存,通过印痕法发现了大豆、红豆等作物遗存。这说明了炭化资料和印痕资料的性质是不太一样的,研究时应将二者结合起来,所以说进行陶器的“第二次发掘”很有必要。
“第三次发掘”
——陶器印痕法的延伸
“第二次发掘”是对陶器表面的印痕进行硅胶套模,提取信息;“第三次发掘”则是对看不见的陶器内部印痕进行研究。陶器内部潜在印痕需要借助CT扫描技术进行观察。
在一片3800年前的陶片表面,小畑弘己发现了五处虫子印痕,使用CT扫描技术后,在其内部发现了更多的虫子印痕。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绳纹时代陶器中发现的虫子印痕,百分之九十都是这种米虫。目前在日本的六十多处遗址总计出土了九百多只米虫的印痕。小畑弘己认为,一万年前的绳纹人开始定居生活,储存大量橡子、栗子,导致米虫产生。因此绳纹时代的米虫不是吃稻米的,而是吃橡子、栗子。现在日本发现的大量掺入陶器的物质除了米虫,还有大豆和紫苏等植物种子,这是绳纹人为了祈求丰收,在制作陶器的过程中特意掺进去的。中国的遗址中也发现了大量掺入种实的陶器,但是与日本的情况有所不同,很可能只是作为陶土的掺合料而添加进去的。
(本文由尹祥、高雅云整理)
编辑:宋梦寒 张小丁
审核:李 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