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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乐舞百戏

摘要: 汉画像石是指汉代墓室、墓前祠堂、石阙等墓葬建筑中雕刻画像的构石,是将绘画与雕刻结合在一起的艺术。汉画像石的内容题材涉及汉代物质生活与思想文化的诸多方面,被翦伯赞先生称为“一部绣像的汉代史”。乐舞百戏以汉代歌舞、奏乐及杂技为主要刻画内容,是汉画像石中常见的一类主题。南阳地区是汉画像石集中出土的区域之一,其中的乐舞百戏图像具有鲜明的 ...
 汉画像石是指汉代墓室、墓前祠堂、石阙等墓葬建筑中雕刻画像的构石,是将绘画与雕刻结合在一起的艺术。汉画像石的内容题材涉及汉代物质生活与思想文化的诸多方面,被翦伯赞先生称为“一部绣像的汉代史”。 

 乐舞百戏以汉代歌舞、奏乐及杂技为主要刻画内容,是汉画像石中常见的一类主题。南阳地区是汉画像石集中出土的区域之一,其中的乐舞百戏图像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是研究汉代社会的珍贵图像资料。 

      奏乐图像      

南阳汉画像石乐舞百戏图像中常见的乐器有瑟、排箫、笛、鼗鼓、钟等,依据演奏方式可分为弹拨乐器、打击乐器及吹奏乐器三类。 

 弹拨乐器 

 瑟 瑟是伴奏乐器。南阳麒麟岗汉墓三主室门楣正面画像石右侧刻5人,其中左起第一人坐于地面,将乐器一端置于腿上,一端置地,进行抚奏。考古报告将此乐器定为琴,但琴一般相对短小,而这一乐器体形宽大、通体近直板状,故定为瑟应更合适。瑟有着悠久的历史,最早被用于礼乐之中,《诗经·鄘风》载:“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瑟也用来娱乐会友,《诗经·周南》有“琴瑟友之”,《诗经·小雅》言“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湖北当阳赵巷M4、曹家岗M5及长沙马王堆  M1中均有瑟的实物出土。汉代,瑟被广泛应用于宴饮乐舞的伴奏,成为俗乐的组成部分。    

麒麟岗汉墓三主室门楣正面乐舞百戏图  
 
打击乐器 

 鼗鼓  鼗鼓又称“鞉鼓”或“鞀鼓”,俗称拨浪鼓,形制小巧,通过手摇自击发声。鼗鼓历史悠久,在周礼中为演奏宫廷雅乐的礼乐器。汉代,鼗不仅用于雅乐场合,也成为世俗娱乐表演的重要组成。《周礼·春官》载:“小师掌教鼓、鼗、柷、敔、埙、箫、管、弦、歌”,郑玄注曰:“鼗如鼓而小,持其柄摇之,旁耳还自击。”东周时期礼崩乐坏,宫廷乐师流散四方。《论语·微子》载:“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播鼗”意为从事鼗鼓演奏的乐人,也可指代鼗鼓的演奏表演方式,“汉”即汉水流域,包括今南阳地区。播鼗图像在南阳唐河汉郁平大尹冯君孺人墓、军帐营汉墓、王寨汉墓的画像石乐舞百戏图像中均有出现,鼗常与排箫配合使用,也有俳优一手跳丸、一手播鼗的舞蹈形象。根据季伟《汉画艺术中的鼗鼓舞形象》(《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16年第5期)一文的统计,全国各地博物馆馆藏及汉画像石图录收录的播鼗及鼗鼓舞画面以南阳地区最多,可能是东周时期鼗鼓艺术在汉水流域落地生根的结果。 

 钟  钟是先秦时期雅乐的主体乐器。汉代俗乐兴盛,《汉书·礼乐志》载:“今汉郊庙诗歌,未有祖宗之事,八音调均,又不协于钟律,而内有掖庭材人,外有上林乐府,皆以郑声施于朝廷”,属雅乐体系的钟鼓之乐依然保有生命力,与吹管、弹拨等乐器结合,融入乐舞百戏之中。王寨汉墓主室左门楣正面刻有一幅乐舞百戏图,画右二人均以一手扶簨,一手执仗撞钟,为百戏表演提供伴奏。军帐营汉墓门楣正面刻鼓舞图,有方架,架上挂大钟,一人跽坐,双手持杖敲击,左侧有二人击建鼓而舞,右侧三人以乐器伴奏。钟鼓之乐在雅乐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出现在南阳汉画像石乐舞百戏图像中,反映出汉代宫廷礼乐文化在南阳地区的下移。    

王寨汉墓主室右门楣正面乐舞图    

军帐营汉墓门楣正面乐舞图  
 
吹奏乐器 

 《说文·竹部》云:“笛,七孔筩也”,“筩”意为竹管。长沙马王堆M3出土2件竹笛,开有6个大小不一的按音孔及一吹孔。郁平大尹墓南阁室南壁刻有乐舞百戏图,左侧第一人跪坐于地,双手横握短笛吹奏,其右侧一人播鼗、吹排箫,共同为舞蹈及百戏提供伴奏。笛携带方便、旋律性强、曲调明快,在汉代的乐舞百戏伴奏中应用广泛。 

 排箫  排箫是用一组长短不等的竹管按音律编排而成,上端齐平,下端长度不等。排箫的竹管排列有不同的形制,有的按照竹管的长度依次排列,有的将最短的竹管置于中间,竹管长度向两侧依次增加,形态就像飞禽展翅,《说文·竹部》所载:“箫,参差管乐,象凤之翼”。排箫在先秦时期便已出现,演奏雅乐。汉代进入民间,成为娱乐活动中广泛使用的旋律乐器之一。《诗经·周颂》载:“既备乃奏,箫管备举”,郑玄笺曰:“箫,编小竹管,如今卖饧者所吹也。”郁平大尹墓、军帐营汉墓、王寨汉墓的乐舞百戏图像中均有奏乐者吹排箫、播鼗的画面,这些图像中排箫的管数不一,未有严格的定制。但竹管的排列形制较为统一,均由一侧向另一侧按长度依次排列,可见排箫在使用中常与鼗鼓相配合,为舞蹈百戏表演伴奏。 

      舞蹈图像     

 建鼓舞  建鼓是南阳汉画像石乐舞百戏图像中常见的乐器之一,产生于先秦,作祭祀或礼仪之用,在汉代则被运用于民间娱乐活动中。《隋书·音乐志》载:“一曰建鼓,夏后氏加四足,谓之足鼓。殷人柱贯之,谓之楹鼓。周人悬之,谓之悬鼓。近代相承,植而贯之,谓之建鼓。盖殷所作也。”郁平大尹墓南阁室南壁建鼓舞图、军帐营汉墓门楣正面乐舞图、王寨汉墓主室右门楣正面乐舞图中皆有建鼓的形象出现,这些建鼓均为侧置,下有鼓座,以一柱支起。主鼓高度不等,有的低于或基本等于鼓旁舞者的身高,有的则明显高于舞者。鼓上多饰羽葆,羽葆即装饰于建鼓顶端的羽毛和丝带,在舞奏之时可随鼓面的震动而飘扬。部分建鼓配置了一些小型打击乐器,如悬于主鼓下方左右的小锣或小鼓。    

郁平大尹墓南阁室南壁建鼓舞图  

 从全国范围来看,配置小型乐器的建鼓图像主要出现在南阳地区,山东、江苏等地几乎未见,因此这种配置可能是豫西南、鄂北等楚国故地特有的现象。建鼓舞多为2名男性舞者对舞,舞者位于主鼓左右两侧,双手各持一桴,边打鼓边舞蹈。在乐舞百戏的组合方式中,建鼓舞图像多位于单幅画像石的核心位置,周围以奏乐者相伴,少数还有女性袖舞、巾舞等相伴,具有集体娱乐的功能。 

 盘鼓舞  盘鼓舞是一种以置于地上的盘和鼓为基本舞具,舞者随节拍跳踏其上的舞蹈形式。盘鼓舞在南阳汉画像石乐舞百戏图像中多有出现,常与其他百戏杂艺表演形成组合关系,并有音乐伴奏。盘和鼓的数量及摆放顺序较为灵活,未见定式,如麒麟岗汉墓三主室门楣正面所刻盘鼓舞为三盘一鼓,郁平大尹墓南阁室南壁所刻盘鼓舞则为一盘一鼓,盘多为底部向上摆放。盘鼓舞的舞者以女性为多,舞者在表演时需踏盘踏鼓而舞,格外注重足部的舞蹈动作。汉代及后世诗赋中不乏对盘鼓舞的记载,张衡《西京赋》:“振朱屣于盘樽,奋长袖之飒纚”,王粲《七释》:“安翘足以徐击,馺顿身而倾折”,以及卞兰《许昌宫赋》:“振华足以却蹈,若将绝而复连。鼓震动而不乱,足相续而不并”,这些描述与汉画像石盘鼓舞形象相符,生动展现了盘鼓舞者轻盈灵动的神韵。      

百戏图像     

 “百戏”是古代乐舞、杂技及各种民间武术的总称,文献记载最早见于《后汉书·安帝纪》:“乙酉罢鱼龙曼延百戏”。百戏起源久远,传说夏桀时已有倡优侏儒为奇伟之戏、烂漫之乐,秦二世时在甘泉宫“作角抵优俳之观”。《说苑·急就篇》云:“倡优俳笑观倚庭”,颜师古注曰:“倡,乐人也;优,戏人也。俳,谓优之亵狎者也。笑,谓动作,云为皆可笑也。”俳优常见于南阳汉画像石的乐舞百戏图像中,在麒麟岗汉墓、军帐营汉墓、王寨汉墓、郁平大尹墓中均有出现。俳优以娱人为事,外在形象憨拙而滑稽。王国维《宋元戏曲史》  提到“古之优人,其始皆以侏儒为之”,司马相如《上林赋》:“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而乐心意者。”汉代俳优表演不仅流行于民间,也受到社会上层的青睐,《汉书·东方朔传》记载:“朔好诙谐,武帝以俳优畜之。”  

  郁平大尹墓南阁室南壁乐舞百戏图   

 王寨汉墓三主室左门楣正面乐舞百戏图    

军帐营汉墓石梁东侧乐舞百戏图 

  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俳优多大腹便便、赤裸上身,手舞足蹈作奔走状,充满谐趣,其中一些呈张口吐舌之态,可能为带有说唱的滑稽戏表演,有些俳优还具备精湛的杂技技艺,包括跳丸、吐火、弄壶等。王寨汉墓三主室左门楣正面乐舞百戏图像中,左数第三人为俳优,袒胸露背,进行吐火表演。郁平大尹墓南阁室南壁乐舞百戏图像中,右数第二人为俳优,腆腹凸臀,左手托壶,右手跳弄二丸。俳优常与体态优美的舞伎出现在同一画面中,起到对表演气氛的调节作用。
 
 倒立是南阳汉画像石中常见的百戏表演之一。倒立在汉代称“倒挈”,贾谊《新书·匈奴》载:“上使乐府幸假之《但乐》,吹箫鼓鞀,倒掣面者更进,舞者、蹈者时作。”南阳汉画像石中倒立表演者多为体态纤细的女性,单手或双手触地,或撑于樽上,双腿悬空,下裳飘逸。樽在汉代既是盛酒的容器,也是表演倒立的道具,按樽倒立的形象在南阳汉画像石图像中常见,表演者多单手撑于樽上,另一手执物。 

 汉代墓葬中的乐舞百戏图像意在愉悦墓主灵魂,也是汉代“事死如事生”观念的一种表现。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乐舞百戏图像异彩纷呈,为我们研究汉代乐舞百戏及其背后的社会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考古系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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