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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鼓山水浴寺石窟拾遗

摘要: 河北邯郸峰峰矿区的鼓山东麓,静卧着著名的水浴寺石窟,与北响堂石窟东、西相峙,俗名小响堂,其主要洞窟开凿于北齐晚期,全面展现出北齐石窟艺术的风格特点。响堂山石窟位于邯郸市峰峰矿区鼓山东、西两麓,包括北响堂、南响堂及水浴寺(小响堂)3处。始凿于北齐时期,现存主要窟龛北响堂9座,南响堂9座,水浴寺4座,造像总计5814尊。响堂山石窟雕刻精美, ...
 河北邯郸峰峰矿区的鼓山东麓,静卧着著名的水浴寺石窟,与北响堂石窟东、西相峙,俗名小响堂,其主要洞窟开凿于北齐晚期,全面展现出北齐石窟艺术的风格特点。  

响堂山石窟位于邯郸市峰峰矿区鼓山东、西两麓,包括北响堂、南响堂及水浴寺(小响堂)3处。始凿于北齐时期,现存主要窟龛北响堂9座,南响堂9座,水浴寺4座,造像总计5814尊。响堂山石窟雕刻精美,显示了皇家雕刻的宏伟气势。在人物造型和雕刻技法上与北魏晚期明显不同,一改北魏晚期的“瘦骨清像”为侧重于表现人物体态的丰腴壮硕之美,手法写实,气势磅礴。堪称北齐雕刻艺术的典范,在中国雕塑艺术发展史上有上承北魏下启隋唐的重要地位。石窟寺考古学的泰斗宿白先生认为:“中国石窟艺术的缩影在响堂。”响堂山石窟拥有北齐石刻佛经六万余字,开创了中国大面积摩崖刻经的先河,石经研究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罗炤先生称其为“中华第一刻经”。   
             
 水浴寺现有石窟2处、瘗窟2处、摩崖造像2处。石窟东、西排列于崖壁之上,西窟开凿于北齐武平五年(574年)前后,是水浴寺的核心,下文称之为“北齐造像窟”。东窟开凿于宋代,平面为不太规则、2米见方的小型佛坛窟。水浴寺东、西两山半腰处各有一处瘗窟。 

 北齐造像窟四壁有大型的僧俗礼佛浮雕,众多供养人中有“邑主张元妃”的身影。北齐造像窟左后壁上部(以窟内正壁主尊造像视角为基准,下文同此)有“定光佛并三童子”造像龛,龛铭中也提及“陆景□、张元妃”二人。东山瘗窟窟铭记载此窟是“感夫妇之义,相敬之重”而为“陆景嵩”开凿。那么,陆景嵩、张元妃,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们与水浴寺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张元妃的“邑主”身份     
 
 大型礼佛图在龙门石窟的宾阳中洞、巩县石窟以及北响堂大佛洞的窟内前壁拱门两侧都有分布。水浴寺北齐造像窟大型僧俗礼佛图和以上石窟是一脉相承的。 

 水浴寺是僧俗礼佛图,龙门石窟宾阳中洞、巩县石窟以及北响堂大佛洞是帝后礼佛图,这体现了石窟开凿功德人的不同。水浴寺礼佛图人数众多,不仅分布于前壁拱门两侧,还延伸到窟内左、右、后三壁同一水平高度不开龛的区域,这种布局方式在同时期绝无仅有。而且大量供养人旁侧有榜题,比如窟门右侧第一身供养人是“沙门大统定禅师”。 

    水浴寺石窟僧俗礼佛图  

  窟内前壁、窟门左侧下起第一排供养人群像的第三身(第一身是僧人,第二身是男供养人),即为张元妃,其左上方镌刻榜题“邑主张元妃侍佛时”。“邑主”是“邑社”的首领,邑社是佛教组织在民间的延伸形态,就是将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信众组织起来,共同开展开窟造像等佛事供养活动。由此可见,张元妃在众多供养人中地位较高,是其中少有的几位“邑主”之一。以张元妃为代表的众多供养人,证明北朝时期水浴寺的邑社组织十分发达,是东魏—北齐国都邺城颇具影响力的佛教中心之一。 

  矢志不渝      

 北齐造像窟的左后壁上部有一处“定光佛并三童子”造像龛,题记镌刻于北齐武平五年。参考张林堂主编的《响堂山石窟碑刻题记总录(贰)》一书中的拓片与释文,对题记进行了释读,释文如下: 

 武平五年甲午岁/十月戊子朔,明威将军/陆景□张元妃,敬造/定光佛并三童子,愿/三界群生见前受福,/亡者托荫花中,俱时值佛。/ 

    水浴寺石窟“定光佛并三童子”造像龛  

  其中,“托荫花中,俱时值佛”的“托”字,《响堂山石窟碑刻题记总录(贰)》一书中释读为“誌”,这显然是错误的,因为“托荫花中,俱时值佛”是佛教造像中常用的套话。 

 “明威将军陆景□张元妃”,书中释读为“明威将军陆景妻张元妃”,由于原题记字迹不清,此字尚存疑问。但解读为“妻”字,足以证明二人的夫妻关系。但笔者认为,释读为“明威将军陆景嵩张元妃”可能更接近真相。据水浴寺东山瘗窟窟铭:“□□□字景嵩,司州临漳县人也……武平四年岁次癸巳二月丁酉朔十二日戊申……卒于邺城之所……陆景嵩”可推知,“景嵩”是其字,姓名已不可考,如果直呼为“陆景”多有不妥,那么“定光佛并三童子”的造像题记中,极有可能也称其为“陆景嵩”。如果这种推测成立,“定光佛并三童子”就是陆景嵩、张元妃共同敬造,虽然陆景嵩已经于前一年的二月离世,但造像龛的开凿有一定的时间延续性,不能排除此龛在陆景嵩生前时已经在总体规划中,甚至已具备雏形的可能性。 

 此外,将两位供养人的名字并列在题记中,本身就说明此二人关系密切。在古人的观念里,一男一女的名字并列出现在题记中,其二人夫妻关系不言而喻。不过,我们应认真甄别和研究,不可生硬地把结论套进题记材料中去反证这一结论。 

 “定光佛并三童子”又称定光佛授记,有今生经佛祖认可,来生便可成佛的宗教含义。这类佛祖授记题材在云冈石窟十分常见,是北魏流行的造像题材。水浴寺的这一龛是将云冈石窟常见的“定光佛授记”与“阿育王施土”合而为一,进行了艺术组合。此龛完成于北齐武平五年,此时陆景嵩已经离世一年多,张元妃把对丈夫的爱都寄托在了这一龛造像中,寄寓了渴盼陆景嵩来生修成正果的美好愿望,体现了两人矢志不渝的爱情。 

  “生死守望”      

 大约与水浴寺北齐造像窟同时营造的,还有东山瘗窟。窟门右侧有陆景嵩的窟铭,陆景嵩于武平四年(573年)辞世,瘗窟当开凿于武平四年前后。瘗窟是掩埋僧人或信众尸骨的洞窟,北朝时期,僧人与俗家居士流行“石室瘗窟”的“露尸葬”,体现逝者舍身供禽鸟食用的布施精神,以此累积功德,获得福报。为方便舍身,瘗窟建成半开放空间,不封堵门户。就水浴寺所在的鼓山附近已知的8个瘗窟来看,均没有对门户进行封堵的迹象。 
  
  东山瘗窟      

东山瘗窟的窟铭镌刻于窟门右侧,纵向展布。通过现场考察,并参考《响堂山石窟碑刻题记总录(贰)》一书中的拓片与释文,现将窟铭节选如下: 

 □□□字景嵩,司州临漳县人也……奉朝请端……加明威将军,/寻除北肆州府正……武平四年岁次癸巳二月丁/酉朔十二日戊申,年六十七,卒于邺城之所。/感夫妇之义,相敬之重,为造人中像一区,法华经一部,/石堂一口。以□□易□,丘垄颓灭,故凿石依灵,□□/不□。/陆景嵩/ 

 依托窟铭大致可勾勒出窟主“陆景嵩”的生平。他生活于北齐的都城邺城,被朝廷授予“明威将军”,在北肆州等地做官,于北齐武平四年二月十二日卒于邺城,享年67岁,根据卒年可推算出其生年是公元507年,即北魏正始四年。他的妻子张元妃“为造人中像一区,法华经一部,石堂一口”。“丘垄颓灭,故凿石依灵”揭示了此窟为陆景嵩的瘗窟,即所谓“石堂一口”。陆景嵩应该也是水浴寺石窟的重要供养人,不过,他没能等到石窟完工便离世了。 

 据窟铭“为造人中像一区”,推测窟内正壁(后壁)线刻一铺五身像可能就是窟铭中的“人中像”。如今一铺五身像仅存轮廓,依残迹判断,居中是坐佛,外围有四身胁侍像,坐佛上部是未完成的覆钵造型。如果推测成立,“一铺五身像”在开窟之初已经规划,由于种种原因未曾完成。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瘗窟废弃后,后人试图对其进行改造的可能性。 

    水浴寺东山瘗窟外部(李学峰 摄)  
  
  西山瘗窟      西山瘗窟的外立面有仿木构屋顶,门前左右两个壁面雕琢出力士像各一身,但风化严重,几乎不可辨。窟内地面设置有类似禅床的小平台,应是安放尸骨所用,足以容纳一人躺卧,这种平台的设置在南响堂后山的两座瘗窟中也有相同的例子。其作为瘗窟的性质,显而易见。 

    水浴寺西山瘗窟外部(李学峰 摄)  
 东山瘗窟与西山瘗窟东西相对,且能相互望见,两座瘗窟的窟门均朝向水浴寺的方向,从选址规划来看,应是刻意为之。若此思路成立,那么两个瘗窟的开凿年代当相距不远。此窟虽无任何文字留存,但从其装饰风格及与东山瘗窟的相对位置关系推测,开凿年代应为北齐—隋,同时,瘗窟的主人是张元妃的可能性也极大。 

 东山瘗窟与西山瘗窟东西相望,又同时围合水浴寺。如果两座瘗窟是陆景嵩、张元妃夫妻二人的瘗窟,正契合夫妻二人生死守望的美好寓意。生前,他们共同供养水浴寺的佛教事业,离世后,他们也在静静地凝望向往中的佛国世界。如果西山瘗窟的窟主另有其人,那应该也是水浴寺的重要供养人或高僧大德,如此一来,便体现了这些虔诚的佛教修行者对佛教事业的生死守望,彰显了至高的人性美德。 

 (作者为邯郸市峰峰矿区文物保护中心、邯郸市峰峰矿区响堂山石窟研究院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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