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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来出月氏窟——大唐帝国的西域良驹
在陕西礼泉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前,曾经整齐排列着六块浮雕,雕刻着曾随李世民征战沙场的宝马良驹,“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这六匹骏马也可谓是李世民戎马一生的真实写照。后世学者经过研究,认为昭陵六骏从名称到血统或多或少都与西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唐人以为“马者,国之武备,天去其备,国将危亡”。马匹是一种事关国家存亡的战略物资,自建国起,就非常重视马政,在繁育本土马匹的同时,也大力引进周边国家的优良马种。而引进的外来马种里,唐人最重视的则是通过丝路带来的西域良马。
昭陵六骏-飒露紫
“突厥马技艺绝伦,筋骨合度,其能致远,田猎用之无比”
突厥是继匈奴、鲜卑、柔然之后,中国北方蒙古草原上兴起的又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在与唐帝国交往的过程中,突厥多次进贡数以千计的马匹给唐朝。
突厥在唐初受到几次重创分崩离析后,继之而起的薛延陀、九姓乌古斯、回鹘等游牧民族政权也都多次向中原王朝进贡马匹,尤其是唐中后期,回鹘汗国成为了唐代马匹的最主要来源,动辄千万的马匹通过贸易、贡礼的方式流入唐朝的马厩。
突厥骑手
除了统治欧亚草原的游牧汗国外,新疆、中亚、波斯乃至遥远的阿拉伯帝国,都曾通过各种方式向唐朝进贡过马匹。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屈支国东境,城北天祠前,有大龙池。诸龙易行,交合牝马,遂生龙驹。屈支国又称龟兹,是西域古国,位置在今天新疆的库车一代。西域的龟兹、于闐等绿洲国家都曾向唐朝进贡马匹。
唐·韩干《胡人呈马图》
中亚河中地区,自汉代就是名马良驹的出产地,因为重金求购汗血宝马而不得,加之使者被杀,汉武帝曾动员举国之力,两次派大军远征大宛。三国时康泰所著《外国传》中记载“中国人众、大秦宝众、月氏马众。”其中的大秦是西方的罗马帝国,而月氏,指的就是帕米尔高原以西的中亚地区。到了唐代,中亚地区的国家如:康国、安国、曹国、石国、史国、米国、吐火罗、拔汗那、骨咄国等,在给唐朝进献贡礼时,名马都是必备的礼品。
唐·韩干《胡人呈马图》
唐代国力强盛,四方宾服。其政治影响力最西甚至可达今天的波斯和阿富汗,直接与新兴的阿拉伯帝国接触。高大英俊的阿拉伯马也曾作为礼品随着大食的使者来到长安。
大唐是一个开放大度,兼容并蓄的朝代,她以博大的胸襟欢迎各方的宾客,如百川汇海一般吸收着欧亚各国的文化。除了西域诸国,南诏、吐蕃、党项、靺鞨、契丹、新罗、百济等等少数民族和周边国家,也都曾向唐朝进贡过马匹,如青藏高原的吐蕃马、朝鲜半岛身高三尺的果下马等。这些各具特色的马匹与西域的高头大马共同出现在唐人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了唐人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马匹在唐代最主要的作用是用于骑乘,唐人日常出行也多乘马,这从唐代传世的画作和出土的大量陶俑中可见一斑。
唐《虢国夫人游春图》
此外,马匹也是重要的战争资源,为了对抗周边的突厥、吐蕃、契丹等少数民族,唐军也十分善于使用骑兵作战。唐太宗李世民在统一战争中,多次亲冒矢石,率领少量的精锐骑兵突击敌阵。唐初名将李靖,以一万精锐骑兵突袭,大破东突厥颉利可汗。为了保证战马的来源,唐朝一方面大力制定了完善的马政,在陇西和渭北建立了官方的马场;一方面也积极与北方游牧民族进行贸易。用中原的丝帛换取北方的战马。
唐·韩干 《牧马图》
对御难争第一筹,殿前不打背身毬。
内人唱好龟兹急,天子鞘回过玉楼。
——王建《宫词》
唐代的娱乐活动中也常用到马匹,马球,又称波罗球戏、打毬,是唐代非常流行的一项运动,尤其在皇室贵胄,达官显贵中流行,而且不分男女,都可参与,展现了唐代包容开放的一面。
唐·章怀太子墓壁画《打马球图》
月窟龙孙四百骑,骄骧轻步应金鞞
曲终似邀君王宠,回望红楼不敢啼
——唐·陆龟蒙《开元杂题七首·舞马》
唐人还将马匹训练成舞马,“衣以文绣,络以金银,饰其鬃鬣,间杂珠玉,其曲谓之倾杯乐者数十回,奋首鼓尾,纵横应节。又施三层板床,乘马而上,施转如飞。或命壮士举一榻,马舞于榻上。”
唐·鎏金银衔杯舞马铜壶
马作为一种单独的艺术形象,出现在唐人的绘画、诗歌、音乐等文化生活中;在唐诗中,有关马的诗句不胜枚举;唐太宗曾命乐工为自己阵亡的战马专门编写了一首《黄骢骠曲》;玄宗时的画家韩干用画笔将唐代马匹的风姿第一次用写实的手法表现出来,让人时隔千年还能在纸上一睹唐朝皇家马厩里宝马良驹的真容。
唐·韩干 《照夜白》
安史之乱后,唐朝从巅峰跌落,几经波折终归灭亡。丝路上也随之动乱不断,商旅不通。中原地区再难以大规模获得西域的良马。后人只能从唐陵前的石刻上、从唐人遗世的画作里、从唐诗的只言片语中,窥见当年驰骋在盛唐大地上那一匹匹西域良驹的浮光掠影了。
作者 | 黑匣子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