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案例
走出国门 | 在吴哥考古的中国人——柬埔寨吴哥古迹王宫遗址发掘纪实
20世纪90年代初,柬埔寨国内局势逐渐稳定,其境内的吴哥古迹考古与文物保护工作已停滞二十年之久,大部分古迹遭到了人为和自然的破坏。1992年,柬埔寨境内的吴哥古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濒危遗产的形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1993年,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面,法国和日本牵头组织国际上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发起拯救吴哥保护行动。是年,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张德勤率团出席于日本东京召开的“国际拯救吴哥古迹国际行动”会议。这标志着,中国政府成为吴哥保护国际行动最早的一批发起者和参与者之一,也标志着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国际文化遗产保护合作行动由此拉开序幕。
东墙体局部与塔门遗址
1997年,国家文物局选定柬埔寨吴哥古迹——周萨神庙(Chau Say Tevoda)作为保护修复与研究对象,并委托中国文物研究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前身)正式组建“中国政府援助柬埔寨吴哥古迹保护工作队”(简称CSA),着手开展周萨神庙保护修复项目。1998年2月至2008年12月,周萨神庙作为中国政府援助的第一个文物保护项目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和修复;2010年11月至2018年12月,中国工作队顺利完成了对茶胶寺(Ta Keo)的保护和修复工作。
2018年1月期间,李克强总理对柬埔寨王国进行正式访问,中柬两国政府发表联合公报指出,中方将继续对吴哥古迹、柏威夏寺、吴哥城中的王宫遗址及其他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修复提供支持。
鉴于此,中国政府选择王宫遗址(Royal Palace)作为援助吴哥古迹保护修复和历史研究的第三期对象。同时按照“古迹修复、考古先行”的原则,于2019年11月,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正式启动援柬吴哥古迹王宫遗址的考古项目。由中方考古人员与柬埔寨APSARA局考古人员联合组成考古工作组进驻遗址现场,开展对王宫遗址的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
遗址概况吴哥古迹位于柬埔寨首都金边西北240千米的暹粒省,荔枝山(Phonm Kulen)以南洞里萨湖(Tonle Sap)以北的台地上,这里曾是公元9至15世纪吴哥王朝的都城所在。元朝人周达观在《真腊风土记》中记载了分布于城内的大大小小寺庙和建筑遗迹,并称其为“富贵真腊”。王宫遗址位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布的“吴哥古迹”世界文化遗产区内,在吴哥通王城的西北部,地处通向通王城胜利之门的主干道吴哥城第五大道上的东西向轴线上,紧临斗象台(Terrace of the Elephants)和巴方寺(Baphuon),是一处极具研究价值和影响力的吴哥时期都城遗址。
王宫遗址平面呈矩形,东西长587 米,南北宽 246米,面积约14万平方米。王宫遗址四面为4米多高的角砾岩砌成的围墙,保存较完好。遗址内共有五座塔门,一座分布在东侧,两座分布在南侧,其余两座分布在北侧。在后期,围墙增修了许多小门。围墙周边环绕着一条角砾岩砌筑的环壕,但现存环壕的东北部已基本被填平。王宫遗址内部院落也基本被淤泥和树叶填平,从现存的建筑遗迹推测,王宫遗址内部曾有四个院落,每个院落之间建有南北向隔墙,平面呈长方形(南北长、东西宽),现仅有位于三号院和四号院之间的隔墙较为完整。
早在20世纪初,法属印度支那的远东学院就持续对王宫遗址进行发掘清理。1908年,让·柯梅尔(Jean Commaille)首次对王宫遗址内的建筑展开清理活动;1916年至1918年,亨利·马绍尔(Henri Marchal)对遗址内空中宫殿(Phimeanakas)的东部及部分院落进行了清理和发掘;1944年,莫里斯·格拉兹(Maurice Glaize)对北部水池(编号1、2水池)进行了清理;1952年至1953年,伯纳德·菲利普·格罗斯利埃(Bernard Philippe Groslier)在空中宫殿的北、西部布设探方进行考古发掘,揭露了大面积的遗迹,同时也发现了大量的遗物(陶器、瓷器、铁器、石刻造像等)。
发掘收获依据考古工作总体方案的设计,工作组对整个王宫遗址划分象限、虚拟布方(布方面积为10×10米)。为配合修复工程辅助设施的建设,工作组在第一院落东南角进行普遍勘探和重点发掘工作。发掘区内地势平坦且空旷,地表无建筑遗存,发掘方式以探沟(TG1 TG2)的形式进行,但是由于种种原因,TG1、TG2尚未发掘完毕。出土有红褐陶残片,青瓷残片、黑釉瓷残片及建筑陶构件,可辨器形有红陶罐、壶、青瓷碗、黑釉罐、红陶瓦、陶脊饰、瓦当等遗物。
同时,工作组还对王宫遗址内西北塔门外的院落及与之相连的环壕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工作。
西北塔门外院落,平面呈长方形,东西长27.1米、南北宽23.8米。东西两侧墙体残存塔门遗迹,北墙体尚未发现塔门遗迹,北墙体、东墙体的北段、西墙体的北段保存较完整,墙体均由角砾岩砌成。东墙体长12.7米、宽0.62米、高3.6米,墙体分为三部分:基础部分、墙体、墙帽。东墙的南端在靠近宫城北城墙发现有凿刻凹进的痕迹,当为东墙打破宫城北城墙的证据。东门位于距宫城北城墙以北11米处,局部倒塌,砂岩砌成,现存南北门框及八角壁柱。西墙体,南段部分已经倒塌仅剩北段部分,塔门已经全部倒塌,地表痕迹荡然无存。西墙体残长6.6米、墙体高3.63米。北墙体属于环壕外墙体的一部分,长27.1米、宽0.6米、最高处2.35米。
目前院落及环壕内散落着大量的建筑构件(砂岩、角砾岩),这些石构件大都从西北塔门和院落墙体上掉落下来。工作组目前已经完成散落的石构件的清理工作,正在对清理完毕的石构件进行绘图、拍照、编号的工作,为下一步建筑修复和探方内的继续发掘做好准备。
目前发现了三处重要遗迹,分别位于院落南侧及环壕内。
在院落南部发现一条东西向排水渠,砂岩砌筑而成,内宽0.33米,深约0.38米,出土有少量陶片、瓦片、角砾岩颗粒;在环壕南部发现角砾岩砌筑的平台,宽约3.5米,在其表面有大小不一的七处柱洞痕迹,直径0.18~0.56米,深0.23~0.45米。在环壕北部发现一条东西向排水渠,长约5.83米、宽约0.53米、深0.77~0.82米,两侧均为角砾岩石块砌筑。
出土遗物主要以陶器残片、瓷器瓷片(青瓷和黑釉瓷)及建筑构件为主,可辨器形有陶罐、瓷碗、瓷罐、瓦当、板瓦及建筑饰件。
陶脊饰
黑釉瓷器
青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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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第一院落东南角的发掘,让我们对遗址内的地层有了初步了解,遗憾的是,我们目前尚未发现遗址内完整的地层剖面。在发掘的过程中,工作组注意到地层中有细小的平行堆积的角砾岩颗粒层,对比其遗址内其他区域的地层,我们推测,地层中存在角砾岩颗粒层是人为铺垫的结果。
综合这两处发掘区内出土的遗物及暴露的遗迹推测,王宫遗址内存在大量的木质建筑,其建筑结构以柬埔寨传统的干栏式建筑为主,顶部覆盖陶瓦(铜瓦)并配以瓦当装饰。对于发掘区内发现大量的生活实用器,如陶罐、陶壶、青瓷碗、黑釉瓷器等,我们可从元代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人物》中略窥一斑,其书载:“其下嫔婢之属,闻有三五千,亦自分等级未尝轻出户。……,其下供内中出入之役者,呼为陈家兰,亦不下一二千。”由此我们可知,当时的王宫内有大量人员在此生活和服役,这很好地诠释了发掘区内大量的生活实用器及建筑构件被发现的原因。
未来工作计划下一步,工作组将持续对西北塔门外院落及环壕进行考古发掘工作,对散落在院落及环壕内的石质构件进行清理、统计、编号,为下一步建筑的保护修复工作提供技术支撑。同时,厘清院落的结构布局及形制特征,尤其是院落在不同时期的改建、扩建的过程。
目前对西北塔门外院落的道路系统认识尚不明确。从现存地表观察来看,院落的东西墙体残存有东、西塔门,而北墙体则尚未发现塔门痕迹。如果北墙体不存在塔门,当时人们从王宫出西北塔门进入外院落,经东西塔门进入环壕乘船离开。抑或是北墙体存在塔门(后期被毁或被改造)的话,从王宫出西北塔门进入外院落,经东西塔门或北塔门离开王宫。探究这两种离开王宫的路线,并进一步厘清整个王宫遗址内的道路系统,这将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
(作者单位: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
编辑:张洁唯
初审:张小丁
二审:贾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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