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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金中都光源里遗址考古新发现

摘要: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位于北京市西城区右安门内白纸坊东街以南(图1)。2019年以来,为配合当地棚户区改造项目工程建设,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对遗址持续开展考古工作,迄今为止发掘面积达17000平方米,揭露出河道、道路、水井、灶、灰坑和成规模的建筑基址等大量遗迹现象,其中尤以2022年在发掘区北部揭露出的早、晚两期建筑组群和河道遗址最为重要(图2)。 ...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位于北京市西城区右安门内白纸坊东街以南(图1)。2019年以来,为配合当地棚户区改造项目工程建设,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对遗址持续开展考古工作,迄今为止发掘面积达17000平方米,揭露出河道、道路、水井、灶、灰坑和成规模的建筑基址等大量遗迹现象,其中尤以2022年在发掘区北部揭露出的早、晚两期建筑组群和河道遗址最为重要(图2)。

图1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位置示意图

图2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北侧河道和建筑基址

  一.建筑与河道遗址

  (一)晚期建筑组群

  晚期建筑组群由位于同一轴线上的南北两座大型殿址和东西对称的廊房组成,南北通长约60米,东西残宽43米(图3)。

图3 2022年发掘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全景(北-南)

  中轴线南端的1号基址为前方带月台的近方形建筑,坐北朝南,台基高0.8米,东、西、北三面以宽1-1.25米的瓦渣夯筑台基包边,南边瓦渣包边将月台围合在内,形成“凸”字形平面,使主体建筑和月台浑然一体。主体建筑东西长22米,南北宽20米;月台东西长14米,南北宽10米,西南角外残存条砖墁人字纹散水。台明残存10个大型磉墩,残深约1.1米。结合台基结构和磉墩分布,推测该建筑的柱网结构应为面阔三间,进深三间。

  2号基址位于轴线北端,坐北朝南,平面呈长方形,通面阔17米,南北进深约12米。东、西两侧为条形夯,东侧条形夯南北长10.5米,东西宽2.2米。南侧磉礅边长约2米,深1.3米。北侧尚存1个磉礅,形态、规格与南侧磉礅基本一致。中部磉礅位置偏向南侧,制作粗糙,夯打草率,砖瓦块规格不统一。

  3号基址即西廊房遗址,坐西朝东,南北通长约26米,残存东侧6个磉礅,其平面近方形,边长1.6-2米。

  4号基址即东廊房遗址,平面呈长方形,坐东朝西,南北通长约26米,宽约10米,五开间,进深两间。共有17个磉礅,北端只有东、西两侧磉礅,中间磉礅缺位。大部分磉礅平面近方形,边长0.8-1.5米,西南磉礅与其北邻的磉礅平面为东西向长条形,规格分别为东西长2.6米,南北宽1.4米,和东西长2.6米,南北宽1.2米。

  在这个院落中,每个建筑各自独立,又通过连廊或路径彼此相连通。院落中心是公共空间,为核心区域,以十字甬路串联各栋建筑。在1号基址北侧发现了南北向砖鋪甬路,3号基址东侧,面对核心区域有门道遗迹。在3号和4号基址南端的台基包边外侧,均有铺砖地面的残痕,推断3号基址和4号基址南侧应有连廊与1号基址相连。

  5号基址位于4号基址东侧,其东侧和南侧均破坏无存,发掘部分南北残长17.4米,发现南北纵排的5个东西向条形磉礅。此外,基址西北尚存一保存较好的礓?(图4),东西长1.4米,南北宽2.6米,高0.5米。从发掘区整体布局分析,5号基址应分属同时期另一组建筑组群(图5)。

图4 5号基址的礓礤遗迹

图5 2022年发掘金中都光源里遗址晚期建筑基址

  (二)早期建筑遗迹

  在对1号基址进行解剖时发现,早期建筑遗迹叠压在晚期建筑遗迹下,虽然早期基址破坏严重,尚有遗迹可寻。1号基址台基部分对早期建筑有所利用,据局部解剖了解到早期应为一前方带月台的长方形建筑,东西长26米,南北宽13米。南侧月台东西长12米,南北宽近4米,其月台亦叠压在晚期建筑的月台下,月台南侧散水尚有保留。尚存砖制须弥座1个,残存圭角(图6)。

图6 1号基址下的早期须弥座

  2号基址之下叠压的早期建筑系开挖基槽后逐层夯筑成台,地上台基部分基本无存,仅发现东西向略有规律分布的10余个磉墩,中部还发现1件小型柱础石, 边长南北两边为0.45米,东西两边为0.4米,厚6公分。

  3号基址下叠压着早期建筑的夯土,4号和5号基址下叠压着早期建筑的磉礅,勘探到6个。

  综合地层叠压打破关系及出土遗物分析,早期建筑基址时代约为辽至金大定年间,晚期建筑基址时代约为金大定至金末元初。

  (三)河道遗址

  在遗址北侧邻近白纸坊东街处,发现一条东西向的河道遗址,受现场条件所限,仅发掘600平米。揭露出一段河道及其南岸。该河道开口于三层下,开口层位距现地表深3.2~2.2米,剖面显示河岸呈南高北低坡状堆积。河道中心及北岸均不在发掘范围内,应覆压于现代道路或建筑下。南岸以北揭露宽度仅9米,河床土质较坚硬,岸坡遗留埽捆痕迹,发现用以固定埽捆的木桩一根,长1.5米,直径0.14米。河道出土了双鱼纹铜镜、金代和北宋铜钱、北宋黑定瓷片等遗物。河道正南距今天的凉水河,即金中都景风门外南护城河1.7公里。这段河道向西150米左右,分出一条支流,向西南方向的丰宜门流去。

  历史地理研究认为,白纸坊东西街一带可能为辽南京南城墙及墙外护城河故址。此次发掘出的河道,认定为辽南京南护城河,且金代还在使用。

  二、晚期建筑性质判断

  光源里遗址位于金中都东开阳坊界内,也在辽南京开阳门故址外东南部。

  据《元一统志》记载:“大觉寺,按《寺记》,曰中都大觉寺。大定十年(1170)四月记,撰记者行太常寺丞骑都尉蔡珪也。中都,即今旧城;大定,金世宗都燕时年号。其记间而文,大略曰:河桥折而西有精舍焉,旧在开阳门郊关之外,荒寒寂寞。有井在侧,往来者便于汲,因名义井院。天德三年作新大邑,燕城之南广斥三里,寺遂入开阳东坊。大定中赐额大觉。······在旧城开阳东坊。”

  耶律楚材《湛然居士集》曰:“辽重熙、清宁间,筑义井精舍于开阳门之郭,傍有古井,清凉滑甘,因以名焉。金天德三年展筑京城,仍开阳之名为其里。大定中僧善祖营寺,朝廷嘉之,赐额大觉。”

  此次发现的建筑基址组群,初步判断,很可能是金代大觉寺遗址。

  1号基址通面阔达22米,通进深达20米。虽然只有三开间,但达到这个尺度规模的三开间殿堂仍属罕见。在目前发现的金代三开间建筑基址中,光源里1号基址规模仅小于张家口市太子城的9号基址,其规模甚至大于吉林省安图县金代长白山神庙大殿,太子城9号基址和长白山神庙大殿都是皇家建筑,这就表明光源里1号建筑的规格已是皇家御用级别。

  在1号基址附近出土了玉册(图7)、铜印,菩萨(图8)、天王(图9)、供养人(图10)、关公陶塑(图11),还有凤纹瓦当(图12)、兽面纹瓦当(图13)、莲花纹滴水(图14)、陶望柱柱头、筒瓦、檐头瓦(图15)等建筑构件,周边不仅出土了玉册,还有仿铜瓷礼器(图16)、高丽青瓷(图17)、汝瓷、龙纹瓦当(图18、19)、黄琉璃筒瓦(图20)等高规格遗物,也表明这组建筑群与皇家寺院相关。

图7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玉册

图8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陶塑菩萨头像

图9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陶塑天王踏小鬼像

图10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陶塑供养人像

图11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陶塑关公像

图12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鳳纹瓦当

图13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兽面纹瓦当

图14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滴水

图15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檐瓦

图16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耀州窑瓷礼器

图17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高丽瓷碗

图18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龙纹瓦当

图19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绿琉璃龙纹瓦当

图20 金中都光源里遗址出土黄琉璃瓦

  金代流行在寺庙中临时供奉帝后御容,至适当时期再举行大型仪式奉迎回原庙供奉。光源里遗址除了1号基址附近出土1枚玉册外,在周边两百米范围内还发现了另外4枚玉册。结合仿铜瓷礼器的发现,我们认定,金代大觉寺兼有供奉御容,抑或保存皇家档案的功能。

  三.考古发现的价值与意义

  光源里遗址是目前金中都考古中发掘面积最大的一处遗址,其中C3地块发现的建筑组群布局清晰,主体建筑呈轴线分布,并发掘出辽南京南护城河,出土了玉册、仿铜瓷礼器、高丽青瓷、汝瓷、凤纹瓦当、龙纹瓦当、黄琉璃筒瓦、铜印等大量高规格遗物,对于北京城市考古、金代建筑考古、金代庙制和礼制研究、金代陶瓷考古研究等均具有重大学术价值。

  1.北京城市考古

  结合文献记载和既往研究,可知光源里发掘区地处金中都外城的东开阳坊内,西距皇城约900米;在辽南京开阳门之东南,北邻辽南京南护城河。此次发掘的河道确认为辽南京南护城河,为辽南京城的复原研究提供了一个坚实的地理坐标,是辽南京考古取得的重大进展,对北京城市考古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2.金代建筑考古

  光源里C3地块发现的建筑组群规模较大,结构完整、中轴对称、布局清晰,是金中都考古惟一经全面揭露且保存较好的“官式建筑”群,基址的工程做法为金代大型建筑基址研究提供了难得的实例,1号方形基址属大型阁殿类建筑,目前金代考古此类实例尚属罕见,C3发现的砖砌礓?是金中都考古发现的首例。光源里C3地块发现的建筑群填补了金中都建筑考古的空白,对金代建筑史研究意义重大。

  3.金代庙制和礼制

  光源里C3地块及其周围出土遗物数量众多,其中玉册、官印、琉璃瓦、龙凤纹瓦当等与皇家有关,仿铜瓷礼器又指向祭祀礼仪,高等级的汝窑、高丽青瓷等高档瓷器非民间所用,天王、菩萨头、供养人等佛教雕塑具有明确宗教意义,“……库”字款定窑白瓷说明建筑有储物功能,特别是建筑布局又与金中都原庙的殿、阁组合具有相似之处。推测晚期建筑不仅具有皇家寺庙的性质,而且曾用作临时供奉御容的神御殿,或兼用于皇家档案存放。

  结合《金史》、《大金集礼》、《元一统志》等文献记载,辽代开阳门外曾经建有义井精舍,金大定年间,赐额“大觉寺”。此次考古发现的河道、建筑基址、出土遗物等与上述文献记载基本吻合,据此初步推断:此次发现的早期建筑与辽南京“义井精舍”有关,晚期建筑与金中都“大觉寺”有关。

  C3及周边地块共出土了5枚谥册。据《大金集礼》记载,金大定年间,金中都集中对太祖、睿宗、世祖、太宗等举行御容供奉仪式。上述与原庙相关遗迹、遗物的发现为推动金代庙制和礼制研究提供了重要实物证据。

  4.陶瓷考古

  光源里遗址出土大量瓷器残片,窑口众多,以定窑、钧窑、磁州窑产品为大宗,另有部分邢窑、介休窑、耀州窑等产品,还发现有景德镇窑、龙泉窑、越窑等南方窑口瓷器,此外还发现一批高丽青瓷。在大量瓷器残片中,包含部分精细定窑白瓷、汝瓷、耀州窑瓷、钧瓷等皇家用瓷。对金代制瓷手工业生产发展水平、金中都商贸情况、金代宫廷用瓷制度等研究有重要意义。

  此外,光源里遗址出土的煤、陶塑、铜材和铜器、骨器、琉璃构件等等,为研究金代科技水平、造型艺术、手工业生产等提供了新资料,也为研究金中都丰富多姿的社会生活提供了新视角。

  光源里遗址考古发现,从建筑技术和遗物风格,均反映出女真人已经高度汉化,是从考古学视角阐释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过程的典型实例。(北京市考古研究院 执笔:王继红 李永强)

(图文转自:“文博中国”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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