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自2011年始就开始组织关于丝绸之路的讲座，自本月起，该系列将邀请来自俄罗斯、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等13位学者带来近40余场讲座，用物质文化重新解读历史上的“丝绸之路”。本文系塔吉克斯坦科学院历史学、考古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萨义穆洛德·波波穆洛耶夫于10月13日在上海博物馆的讲座实录。

 

　　丝绸之路一直以来都吸引着历史学家、地理学家、旅行家和古迹爱好者极大的关注。丝绸之路历史悠久，其诞生之前的时期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到前2000年的远古历史阶段，大量远离其产地几千公里之外被发现的出土文物证明了这一点。丝绸之路之前，就曾有过古老的“玉石之路”以及“青金石之路”。当年人们在八达赫山区（今阿富汗地区）开采青金石，并且将其运送到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间的皇宫以及埃及和印度皇宫，由此诞生了“青金石之路”。

 

　　中国与中亚地区的往来联系和张骞的名字密不可分。中国的第一位旅行家及商人，皇帝的宫廷侍从官张骞，于公元前2世纪上半叶发现了中亚地区。因此自公元前2世纪，中国和中亚间的商贸文化得到了迅猛发展。中国从费尔干纳（现乌兹别克斯坦）引进了汗血宝马和苜蓿，以及葡萄和棉花等作物；中国的养蚕业也传入了费尔干纳、索格特、巴格特里亚地区。在商贸道路开通之后的几个世纪，中国和西亚各国的商贸往来便更加频繁。中国商人将丝绸、黄金、皮革及其他的商品运往西亚；中亚的商人也将玻璃制品、宝石和装饰品等运往中国。由此，伟大的丝绸之路应运而生，并且持续、积极地发挥作用。

 

　　丝绸之路始于古中国的首都洛阳，它位于五百公里以外的长安的西北部，经过公元3世纪修建的长城，穿越兰州，达到敦煌。丝绸之路有两条主要干道，分别为南路、北路。南路绕行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北，经过和田、叶尔羌、巴尔赫和梅尔夫市。北路横贯吐鲁番，直抵喀什格尔，往前一直延伸到达撒马尔罕（现乌兹别克斯坦）和梅尔夫（现土库曼斯坦）。最终在梅尔夫地区，南路和北路相连。北路的水源更加丰富，途经地区较为宜居。古人在水井、小溪、河流旁建起用黏土夯实的商队棚子（大车店）。供经由的商队休息、补给并防范附近游牧部族的袭击。中国的商队达到喀什葛尔后，经过天山进入中亚地区。有时他们也从喀什葛尔通过被称为 “悬空的山口”的道路直接去往印度。这条道路由帕米尔山脉峭壁上的许多狭窄小道组成，它们悬在无底的深渊上方，十分危险。

 

　　10世纪时，阿拉伯的作家、地理学家马卡达西在其书中曾援引过一份详细的商品清单，这些商品是从中亚的各地区沿丝绸之路的商队道路运出的。书中写到，从撒马尔罕运出了供给土库曼人的锦缎，还有名为玛马尔基尔的著名红色布料和席妮扎布料，还有很多丝绸面料。阿拉伯的地理学家、旅行家法兰德，他的书中也详细描述了从东亚至欧洲的商贸之路。这条路从巴格达、波斯到达伏尔加河流域的保加利亚人居住地，后经过高加索和可萨汗国。

 

　　10世纪初，哈里发木克达吉儿执政期间，由于巴格达哈里发和可萨汗国之间的关系恶化，商贸之路便改变了其原有路线，开始穿过马维兰纳赫尔。商贸往来从呼哈啦沿道路通往阿姆河流域，然后沿阿姆河流域通往恰特（南花剌子模的中心）和乌尔根奇，再从那里经过扎姆赞恩巴基罗涅通往伏尔加河流域。

 

　　伟大丝绸之路持续不断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在1500多年期间，连接各个不同国家，推动了丝绸及养蚕业的普及——使其从发源地中国传到了亚洲和欧洲的其他国家。虽然16世纪开始，由于航海及海上贸易的发展，伟大的丝绸之路的重要性逐渐减弱，但丝绸的买卖仍在继续 ：从费尔干纳向西方和东方的国家供应著名的汗血宝马、绿松石、武器和铜；从乌斯特卢上的城市玛吉斯曼运出了索格特最好的刀剑；从瓦市吉尔特舒曼（基萨尔盆地）运出了谷物和番红花；从布达姆运出黄金、白银等金属；从八达胡上运出青金石，黄金白银……

 

　　依据古伊朗、希腊、罗马和中世纪中国、波斯塔吉克和阿拉伯的一系列史料，学界将经过塔吉克斯坦的路段的丝绸之路划分为四断。第一条被称为索格特之路，从撒马尔罕到库汗，途径塔吉克斯坦的一些城市；第二条路叫卡拉结金斯；第三路叫哈克罗姆；第四条叫帕米尔之路。其中，帕米尔之路又分为两支。

 

　　在以上列举的经过塔吉克斯坦的四条丝绸之路的路段，考古学家发现了大量的从4世纪至今的出土文物以及大量的古城、城堡、庙宇和驿站的遗址。因为中亚地处于包括伊朗、印度、埃及、中国文明在内的不同文明交汇处，因此，这些文物也反映出这几个不同类型的古文明的特征。

 

　　下面为大家介绍几个代表遗址和文物。

 

　　第一个古城堡的遗址叫达克格因斯金，这个古城堡的遗址位于塔吉克斯坦的南边，阿姆河地区周围。阿姆河河岸边有一个庙宇的遗址叫欧克斯，其名为阿姆河前身的一种叫法。

　　

　　在这条古丝绸之路上，每隔16到20公里的地方，都建有专供古代商队休憩的城堡。其存在于公元2到11世纪的雅玛郡城堡就是众多的古城堡之一。苄基肯，是存在于公元5世纪到8世纪的一个古城，但当阿拉伯人占领该地后，该地的首都从撒马尔罕迁徙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在伊斯兰教在该地普及之前，该地的宗教为拜火教。

公元前2世纪的人马雕像
 

　　考古队在索科特遗址发掘出许多壁画，该地与中国的新疆毗邻，往来密切，因此该地的壁画与敦煌和吐鲁番的壁画极为相似。这些古城的遗址周围有城墙。在城市内，各个民族的商人混居，他们遗留下来了代表各自文明的东西。一个残缺的雕塑刻画了来自印度的湿娃和他的妻子帕拉瓦特；另一枚硬币上反映了来自古罗马的神话传说——母狼在喂养两个小男孩。另外，希腊的古钱币，大臣的头像等的文物也均代表着不同的古代文明。

6世纪的一枚硬币，图像描绘了母狼哺乳罗马的建城者。
 

　　考古中发现了一些有中国特色的壁画，据这些壁画里人物的绘法可推测，该绘制工艺是经过中国传到今天的塔吉克地区的。在毕吉佳（公元十世纪）遗址，也发掘出了兼具多种文明特征的壁画和木雕等文物。罗马的大力士的壁画、印度的三面恶魔的图案、古希腊的描绘母狼喂养小孩的绘画，这些文物证明当时拜占庭、印度人等在此地混居。

7世纪的佛陀涅槃像
 

　　这里也发现建于公元7、8世纪的佛教寺。佛教起源于印度，经过丝绸之路传入东亚地区。因此可知，不仅异国商品等经由中亚地区进入中国，宗教以及风俗也多是由此传入。根据中国的文献资料，当时中亚地区一民族的一个人最早把佛经译成中文传到中国。在塔吉克境内发现的佛教的寺庙，其顶部的壁画描绘了佛祖的一千种姿态。除了这个佛教寺庙顶上的壁画，另有三座姿态经典的佛祖雕塑，即站佛、打坐佛及卧佛。其中一尊卧佛的长度为13米，黏土制成。枕头部位发现了中国丝绸的画。除佛祖的雕塑和壁画外，该庙也出土了很多有佛祖侍者形象的雕塑和壁画。

 

　　此外，经此地传入的宗教还有拜火教及后来的伊斯兰教。我本人于2000年发现了一处有着大量佛教文物的古遗址。其中有描绘的众人捧莲庆祝佛祖生日的壁画。但早在20世纪70年代，在那处遗址内，考古工作者也发现过拜火教相关文物，比如很多拥有拜火教的特征的人形陶俑，其中有些也有印度人的特征。

 

　　此外，在吐火罗首府发现的壁画，其描绘的人身着当地人的衣服，但面料是中国的丝绸。离杜尚别不远的地方，我们也发现了一座11世纪的教授宗教以及其他自然科学知识的神学院遗址。在塔吉克斯坦境内，发现了许多从2世纪到12世纪的中国古代的钱币。

 

　　综上所述，中亚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自由宗教环境，见证了丝绸之路上文明交流以及蓬勃发展的商贸和经济。（作者：萨义穆洛德·波波穆洛耶夫 （Saidmurod Bobomulloev） 本文系作者在上海博物馆讲座节选，由卢璐根据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