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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访窟记│第七天：黄河水拍 十万佛响
佛
陀
娑罗双树
非枯非荣 非假非空
9月23日。第七天。
兰州—永靖—武威。382公里。
进兰州之前，知道这座城市限号，道路之拥堵很快便感受到了。
晚餐时，听店老板说，不仅限号，外地车还限时，上午九时之前、十一时之后都不允许出行。
重新计划了一下，兰州博物馆修缮不开放，干脆只去甘肃省博物馆，然后便出城。
好在所住的地方离省博不远，徒步出发，赶在开门前领了参观券，几乎没有浪费一分钟。参观博物馆的人相当多，扶老携幼的，早早就候在楼前。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远方
是止步不前还是来一场
馆藏彩陶数量之多、器型之大、份量之重、品相之完美，令人瞠目结舌，有限的时间，仅仅看这些彩陶就占去了一半。
从仰韶文化各期开始，单单从纹饰上看，马家窑类型的人面鱼纹、鱼纹、鸟纹和十字纹的流变，中期半山的漩涡纹、锯齿纹、网格纹和葫芦纹，晚期马厂的神人纹、回形纹、折带纹和圆圈纹等，包括齐家文化的菱形纹、三角纹和蜥蜴纹，均有足量的对观实物。
佛教艺术展厅设计颇有意味，门口用蜡像等还原了古代敦煌艺术工匠们绘制壁画的情景，主厅以洞窟性陈列的方式展出各大石窟的代表性佛像，很多为复制品。
庄浪县出土的北魏五级造像塔，原有的顶盖和塔基已不复存在，各面开龛遍雕佛像，非常珍贵。诸种经卷（含西夏文）、塔罐、泥擦、金铜佛像、藏传法器等，尽显精品。
此外，齐家玉器，沙井、灵台所出青铜器，法国吉美归还的大堡子山流失金饰片，著名的旅游标志“马超龙雀”，大云寺五重舍利函，都是极有价值的收藏。
一队幼儿园孩子来看青铜器，年轻的女讲解员循循善诱，与孩子们互动，观者都觉得有兴趣。
马
超
龙
雀
匆匆掠影，赶在十一时禁行前上了213国道，去往永靖。车辆奔驰间，左右道旁不时出现磕长头的藏民，朝着炳灵寺的方向。
内心突然生出许多羞愧。车中音响唱起六字真言歌时，想了想，轻轻摇下了玻璃。
中午十二时二十分，到了刘家峡水库码头。
由于在临夏县城问过两位出租司机，被告知通往炳灵寺的道路较远，且不好走；几经斟酌，选择了坐快艇走五十多公里水路，直接到炳灵寺山脚下。
一个多小时的水上时光颇觉无趣，十几个人挤在狭小的封闭舱内，被救生衣弄得棱角尽出，快艇骑波，起伏迅猛，水花喷溅，周围几乎就成了白色的世界。
偶尔有山脉露出腰带上的丹霞纹，很快被高高堆积着的采沙场取代，然后便是一股极为细小的水从半空扎下来。
事后令我心生后悔的还不是这些，快艇靠岸后已近午时一时三十分，驾驶员要求乘客们三时必须返回，否则便不等。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不容浪费，二话不说，直接奔石窟去。
炳灵寺，藏语十万佛的意思，其上寺和下寺是藏民朝拜的圣地。石窟所在为小积石山，黄河水拍，山山都是风蚀孔洞，无怪乎古老的羌人称呼这里是鬼窟。就像沙漠鬼城一样，大风刮过时，所有的隙缝都在呼啸、呜咽或抽泣，夜半闻听，不免内心惊悚。
前往石窟的路依照崖壁外形走势屈曲盘旋，远远近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洞穴编织勾连，形成一幅幅奇崛的风景图画。这样的砂岩极其容易开凿石窟，我甚至想，其实很多洞穴稍加修整，便是一个窟、一个龛。如是，眼前重叠之山，又何止十万佛呢！
也许是心急，这段引子觉得很漫长，似乎已经转了好几座山，才看到一号窟的标记。当年修刘家峡水库，相当一部分石窟沉到了水底，这样，水面不仅仅有佛的倒影。
炳灵寺石窟开凿于十六国时期，现在还保留西秦的两窟一龛，其中一组接引佛造像被认为与麦积山西崖大佛颇有渊源。七佛形象最早也出现在这里，虽然不是窟壁布局中心。宿白先生认为，七佛有从南方传来的意味，重要依据是顾恺之画过七佛，这个概念随着南朝经由成都、茂县、汶川进入河西走廊再往敦煌一带的丝绸之路传到炳灵寺，继而影响到其它石窟。
下寺的窟龛基本上处于岩壁下端，不少甚至低于步道，须蹲下身子细细辨看，而且很难看到头部，更不用说窟顶的壁绘了。事实上也有下行通道，不过连同上行阶梯一起被封闭着。据说这里实行有特窟制，不在普通门票范围。
文保人员小罗热心相陪，一路介绍各窟特色，如数家珍。虽然北魏开凿了一批窟龛，但最多的仍然是唐代，差不多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二。特别是唐代依山而造的弥勒坐像，高达二十七米。
资料显示，这尊大佛石胎泥塑，小罗表示，上半身为石刻，下半身是泥塑。
从大佛脚下石桥走过去回望，宽荧幕的崖壁上，左边是挤挤挨挨的龛窟，横向排到最右边，捧出这尊接天触地的大坐佛，相当惊艳。
坐佛对面是睡佛，已经沉入水库的第十六窟，其中八米六长的泥塑睡佛被移入殿中保护，这是中国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座北魏睡佛。
睡佛右手贴面，着通肩衣，衣纹线条流畅，略有下坠感。上世纪六十年代迁移时发现睡佛北魏原作外面有唐代、明代两次重修层，目前展示的是已经被恢复的清雅飘逸的北魏原作，衣上朱砂彩依然存在。
在睡佛殿外，我们遇到一位格鲁派僧人，年龄较大，从上寺来，专门看大坐佛。自言是汉人，这一带都崇信藏传佛教。问我们是否要去上寺，那边也有佛窟。一看约定时间将到，与老僧别过，怀着说不出的遗憾走向上寺相反方向。
路经炳灵寺艺术研究院，有一个展示陈列中心，也只好放弃了。
渡口有位向我们兜售物产的妇女讲，实际上开车的话，路也不难走，大家要做船的生意嘛……如此顿悟，原来出租车司机也要做生意嘛。
再度颠摇在母亲河面。看着山峰上炳灵寺三个大字随风远去，仿佛一个石窟突然就不见了似的。
连霍高速。晚上近八时，入武威。
第七天
兰州—炳灵寺—武威路线图（蓝）
西行访窟记│第一天
涛波依水 万佛列阵
西行访窟记│第二天
崖与天齐寂寥 人同字共空阔
西行访窟记│第三天
隐约闪回 佛陀破空逼视灵魂
西行访窟记│第四天
诸佛菩萨如在云端如在彼岸
西行访窟记│第五天
繁花簇锦 麦积山众神凝望
西行访窟记│第六天
假如沙子彻底掩盖了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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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窟
跟着唐晋走西部
续篇更加精彩
唐晋，1966年生，山西太原人
作家、诗人、画家、鉴藏家
著有长篇小说《夏天的禁忌》、《宋词的覆灭》、《玄奘》、《鲛人》、《鲛典》、《唐朝》；中篇小说集《天文学者的爱情》；短篇小说集《聊斋时代》》、《景耀》；诗集《隔绝与持续》、《月壤》、《金樽》、《侏儒纪》；散文集《飞鸟时代》；文化专著《红门巨宅——王家大院》、《二十四院的风度》等
曾在太原、长治举办“诗性的奔突”油画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