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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新疆|| 达勒特古城考古散记(下)

摘要:    这些年,这些事达勒特古城是北疆地区为数不多保存较好的古城之一,零星的文献记载将其与历史上的“孛罗城”相关联,方便今人通过古人的笔墨嗅到颓垣断壁下的社会面相。但是,以往对古城年代和性质的判定多依赖于采集的文物,缺少科学的考古地层依据,文献记载也远不足供我们重构古城的形制布局与历史沿革。新疆现存的370座古城中开展考古工作者寥寥, ...

   这些年,这些事

达勒特古城是北疆地区为数不多保存较好的古城之一,零星的文献记载将其与历史上的“孛罗城”相关联,方便今人通过古人的笔墨嗅到颓垣断壁下的社会面相。但是,以往对古城年代和性质的判定多依赖于采集的文物,缺少科学的考古地层依据,文献记载也远不足供我们重构古城的形制布局与历史沿革。新疆现存的370座古城中开展考古工作者寥寥,近年来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新疆考古纳入“考古中国”重大研究项目,城市考古渐为疆内主动性考古工作主流。达勒特古城多被推定为宋元时期,保存状况也较好,对其开展工作无疑有助于弥补这一不足。经国家文物局批准,从2016年至今,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达勒特古城实施了持续、系统的考古发掘。

达勒特古城发掘区示意图

从达勒特古城保存在地表的遗迹可以看出,城址为内外双重城。外城呈不规则形,西、北、东三面临古河道,仅南部与西南角、东南角残存有夯筑城墙,不见北城墙。其中南墙略向外弧,长约550米,西墙、东墙分别残长约80、35米;内城位于外城西北部,平面大致呈边长约100米的方形,城门位于东墙中部,外有瓮城。内城原有马面,因倾屺而数量不明。城址区今多有碱蓬、骆驼刺等植被,近现代人类活动痕迹明显,房址、窑址等遗迹宛然。

古城物探

偌大的城址,发掘从哪里入手呢?因为内、外城有夹角,若是同时建成的话应是方向一致,所以在发掘之前我们初步推测内、外城始建年代不一致;又因为一般内、外城共存的时期,内城等级往往高于外城,且内城城墙保存状况远远好于外城,很自然地让人联想其内部遗迹保存状况也应如是,所以我们在2016-2017年的考古工作主要围绕内城进行,希望发掘伊始即有收获。

内城城墙剖面

2016年对内城西部高台实施了发掘,本以为会有高等级建筑发现,但清理出的却是低矮的土坯墙体和早于墙体的灰坑、灶址等遗迹,物探显示这些遗迹还直抵墙根,明显晚于内城始建年代;2017年在内城北墙和东南角所作的工作更加证实了这一点,房址和灰坑打破了城墙与马面,都是晚于内城始建期的遗迹无疑。但是东南角的砖构浴池遗址却是当年的重要发现。浴池残存房间5个,除北端房间外,其余房间均有火道等取暖设施。火道铺设在由地表向下挖掘的基坑内,上面还有砖铺地面,且砖铺地面和墙壁上均以三合土进行防水处理。火塘与火门位于最南侧的房间,火门前的操作间是添加柴火和掏取草木灰的场所,因是掏挖内城南墙而成,证实了浴池年代也较内城始建年代晚。根据北京大学所做碳十四测年,内城所发掘遗迹最早可至12世纪,接近或者相当于西辽时期(1124年—1218年),但因为这些遗迹是在内城被破坏以后才有,所以内城始建年代应该更早,具体早到何时,尚不知晓。

内城西部发掘

内城浴池遗址发掘

既然内城的考古发掘难以解决年代问题,受2018年在内蒙古辽上京城市考古专题研修班的学习启发,2019年以后我们将发掘的工作重心向外城转移,并采用解剖沟与探沟以了解城墙结构与遗迹分布。结果表明,达勒特古城城墙为就地取土夯筑,并未设置用来增加城墙稳定性的基槽,这与吐鲁番市高昌故城、吉木萨尔县北庭故城、奇台县唐朝墩古城以及库车市龟兹故城的城墙构筑方式一样,应该是与当地土质坚硬有关。幸运的是,在内城墙夯土与外城墙垫土中,我们均采集到可测年的碳样,其测年结果分别为9世纪晚期—11世纪初、12世纪中叶—13世纪中叶,结合破坏城墙的遗迹年代,推断出内城始建于宋代喀喇汗王朝时期(840年—1212年),外城始建于西辽时期(1124年—1218年),14世纪晚期的明代东察合台汗国时期(1347年—1680年)城址废弃,这恰与文献中中亚帖木儿汗国攻打东察合台汗国的记载相对应。

年代大体框定,让我们心里踏实了不少,接下来要明了古城居民的生产生活场景,门道、道路、手工业作坊等遗存是探索的重点。

在2017年工作的基础上,2019年我们对内城城门进行了清理,测得门道宽约4.7米,门道两旁的夯土墙有以土坯包边的迹象;2020年在外城南墙的中部又确认了外城的南门,该门道最初宽约5米,后经修补后缩为3.5米,门外有残存的瓮城结构,这为进一步探索外城道路提供了指引。

内城城门遗迹

手工业作坊的发掘收获更是颇丰。2019年我们曾在外城西墙上发现了元代窑址,窑内外有大量窑壁残留,窑边的灰坑和水井中有执壶、双耳陶罐等灰陶器残次品、胚件和大量陶支钉,部分支钉上还有蓝、绿、白等色釉滴,证实了这是一处可以烧制包括釉陶器在内的陶窑址。支钉是用来使陶瓷器在焙烧时不致互相粘连的窑具,其工艺明显来自内地;2020年在内城西南角外元代房址内不仅发现了中国北方式土炕,还有大量水晶,包括部分桃心形水晶饰件的半成品与成品,初步推断这是水晶制品作坊所在。另外,外城西北角一处明显的窑址外分布大量炼渣,已证明是一处冶铁遗址;外城的两处发掘区都有察合台铜币与铜片废料共出,应为制币地点;从古城内的玻璃料和玻璃制品来看,城内也有玻璃作坊。显然,达勒特古城的手工业是较为发达且多样的。

出土陶壶

出土双耳陶罐

出土陶支钉

出土水晶饰品原料、半成品、成品

达勒特古城这几年的发掘出土钱币、玻璃、陶瓷、金属、宝玉石、骨角牙等类小件器物700余件(组),另外还有大量的陶片和兽骨。对这些遗物的研究远非一个传统考古学科所能应付,多学科参与和科技手段的应用实属必要。宝玉石器经鉴定已表明其来源广泛,就是酱釉瓷器、钧瓷、青瓷、油滴盏等明显源自内地的器物也仍需做具体产地分析。另外,环境考古表明古城周边曾有多次河流改道,城区也有水侵现象,外城护城壕内曾现有大量人骨,与民间传说该城被水淹后攻灭相呼应;动植物考古初步辨识出古城内有牛、羊、马、驴、骆驼、鹿、羚羊等动物骨殖和黍、粟、麦等作物遗存,揭示了居民食物来源,鹿角上的切割痕迹显示城内居民也加工骨角器。

出土酱釉瓷碗

出土钧瓷碗残片

出土瓷片

出土黍

总的来说,截止到目前为止,达勒特古城开展的考古工作使我们认识到,其为宋元时期喀喇汗王朝、西辽、察合台汗国时段的西域重镇,应即为文献记载的“孛罗城”所在;古城时当中华民族再融合的重要阶段,是西域地方政权浓厚中国一体意识的实证;古城具有发达的手工业与贸易,是丝绸之路繁盛的见证。

达勒特古城2021年度的考古工作已拉开大幕,未来可期。(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侯知军)

信息来源:新疆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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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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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勒特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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