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唐、宋时代，敦煌地方每年正月十五、腊八等节日固定在莫高窟举行遍窟燃灯活动。莫高窟192窟主室东壁唐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书《发愿功德文》云：“又年岁至正月十五日、□七日、腊八日悉就窟燃灯，年年供养不绝。”敦煌藏经洞文书中的《窟上岁首燃灯文》有“情归十号，虔敬三尊，每岁初阳，灯轮不绝。” （P.3497)“年支一度，倾城趋赴於仙岩；注想虔 ...

　　唐、宋时代，敦煌地方每年正月十五、腊八等节日固定在莫高窟举行遍窟燃灯活动。莫高窟192窟主室东壁唐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书《发愿功德文》云：“又年岁至正月十五日、□七日、腊八日悉就窟燃灯，年年供养不绝。”敦煌藏经洞文书中的《窟上岁首燃灯文》有“情归十号，虔敬三尊，每岁初阳，灯轮不绝。” （P.3497)“年支一度，倾城趋赴於仙岩；注想虔诚，合郡燃灯於灵谷。” （P.3461）等丰富的记载。同时10世纪时敦煌官府和寺院和《入破历》中有多处关于正月十五日窟上（莫高窟）燃灯破用诸色物之记载， “麦壹斗，卧酒，正月十五日窟上燃灯领顿用……面贰斗伍升，正月十五日上窟燃灯僧食用。”（P.2049v2）等。

　　

P.3405是十世纪初年敦煌地区佛教活动的斋文范文辑录，其中《正月十五日窟上供养》记：“正月十五日窟上供养 三元之首，必燃灯以求恩；正旦三长，盖缘幡之佳节。宕泉千窟，是罗汉。之指踪；危岭三峰，实圣人之遗迹。所以敦煌归敬，道俗倾心，年驰妙供于仙岩，大设馨香于万室，振虹（洪）钟于荀芦，声彻三天。灯广车轮，照谷中之万树；佛声接晓，梵响以（与）箫管同音。宝铎弦歌，唯谈佛德。观音妙旨，荐我皇之徽猷；独煞将军，化天兵于有道。”

　　

从以上可知，燃灯是当是敦煌莫高窟每年正月十五日固定的佛事活动。在燃灯文中，作为燃灯地点的莫高窟被称作“窟上”、“宕泉”、“宕谷”、“仙岩”、“灵岩”、“灵窟”、“灵龛”等，这也是区别于莫高窟燃灯和在其它地方燃灯的标志。因为每年正月十五日的燃灯活动，作为敦煌民间固定的节令仪式，其地点并不限于莫高窟一处，而是在寺院、官府、民宅都可从事这一活动②；敦煌文书中的各类燃灯文也多为正月十五日燃灯文。

　　正月十五日上元，在中国称“三元之首”；燃灯文中对这一天有各种各样的称谓：““年初肇律，首岁元晨（辰），”青阳告阳於中旬，正寅运朔於瑞月。”（S.4625）、“新年上律，肇启嘉晨（辰）”（P.2058、P.2854、P.3172、S.4506等）、“新春上律，肇启嘉晨（辰）”（S.6417）、“青阳瑞朔，庆贺乾坤。”（P.2058）等说法，这里的元辰、嘉辰、青阳以及前引文中的初阳等，都是正月十五日上元的其它称谓。

　　

古代敦煌莫高窟正月十五日燃灯之俗，即是中国民间传统的上元灯节之俗。据唐徐坚《初学记》：“《史记·乐书》曰汉家祀太一，以昏时祠到明，今人正月望日夜游观灯，是其遗事”。又欧阳询《艺文类聚》：“史记早：汉家以望日祀太一，从昏时到明。今夜游观灯，是其遗迹。”这就是说，唐初的灯节，是西汉时期祭祀太一神的延续，而祀太一神之俗，早在2200年前的战国时代的楚国就已经有了，著名诗人屈原及宋玉都描述过此事。到东汉明帝永平年间（公元58—75），明帝为提倡佛教，于上元夜在宫廷、寺院“燃灯表佛”，令士族庶民家家挂灯；此后相延成俗，成为民间盛大节日。到唐代将张灯时间由一夜改为三夜；至宋代又增至五夜，其况更甚。所以，从很大程度上讲，上元灯节实际上就是佛教的节日。

　　到了10世纪时的曹氏归义军时代，莫高窟的上元燃灯活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很多时候作为世度使控制下的一项政治活动。如P.3263《令公岁首窟上燃灯文》为曹氏归义军首任节度使曹议金时期所用；P.3461《河西节度使某官窟上燃灯文》为曹氏第二任节度使、曹议金长子曹元德使用；S.4625《河西节度使令公窟上燃灯文》和P.3497《河西节度使大王宝刹燃灯文》为曹氏第四任使曹元忠所用。敦煌的瓜沙曹氏归义军政权从公元914年建立起，经历了从内忧外患到稳固繁荣、而又逐渐衰落的过程。描述曹氏诸节度使每年正月十五日在莫高窟主持举办燃灯活动的上列几件“燃灯文”，从一个方面讲，就是这一历史过程的记录：P.3263《令公窟上燃灯文》所记录的，是曹议金时期的内忧外患；P.3461《河西节度使某官窟上燃灯文》所反映的，是曹元德新替父执政时期的担忧；而S.4625《河西节度使令公窟上燃灯文》和P.3497《河西节度使大王宝刹燃灯文》所记则是一派繁荣兴旺的景象。同时，这些“岁首窟上燃灯文” 中记录了曹氏执政几十年间的各类历史人物的相关事迹，为宝贵的敦煌史料。

　　

上述各篇“岁首窟上文”中都有关于当时的莫高窟现状的描述，“千龛普照，吉祥身重备银轮；万寺俱瞻，善财士倍添金烛。巡山念佛，声声振兜率之宫；遍谷焚香，队队满娑婆之界”、“千龛会座，傥然创砌琉璃；五阁仙层，忽蒙共成卞壁。遂使铁围山内，竟日月而通祥；黑暗城中，迎光明而离苦”等，其中特别提到 “五阁仙层”（S.4625）一语，系指莫高窟北大像（96窟）前的五层木构楼阁。北大像原建于7世纪末，窟前原建有四层楼阁；九世纪后期，张淮深将其改建为五层，这种情况一直到本世纪30年代改建为今九层楼之前。所以“五阁仙层”的记载，为我们提供了莫高窟崖面变迁的历史资料。

　　（作者：马德）

　　（来源：敦煌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