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议程

讲座纪要|徐龙国:西汉铸钱与上林三官

摘要: 编者语:此篇报道由云南大学文博专业硕士研究生王沛雯同学整理,谨致谢忱!其他公众号此前以“原创”形式推送过相关的讲座报道,由于公众号形式有限,故前述作者无法更改,特此声明!2021年6月6日下午两点半至五点半,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联合云南大学民族考古研究与文物评估中心在校师生及部分外系学生,在东陆校区文渊楼405教室听取了中国社会科学院 ...



编者语:此篇报道由云南大学文博专业硕士研究生王沛雯同学整理,谨致谢忱!

其他公众号此前以“原创”形式推送过相关的讲座报道,由于公众号形式有限,故前述作者无法更改,特此声明!


2021年6月6日下午两点半至五点半,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联合云南大学民族考古研究与文物评估中心在校师生及部分外系学生,在东陆校区文渊楼405教室听取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徐龙国研究员“西汉铸钱与上林三官”的学术讲座,讲座由云南大学民族考古研究与文物评估中心陈果副教授主持。


铸钱是中国古代延续时间最长的铸造生产活动,与社会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科技等紧密相关。西汉是古代钱币类型由半两向五铢、钱币形式由不定型向定型、铸钱技术由探索向成熟的转化时期。汉武帝设立上林三官负责全国的铸钱事务即是上述转化的节点,对中国古代铸钱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中国铸币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上林三官的设立标志着中央完全掌握了铸币权,这既增强了中央的经济实力,为汉武帝开疆拓土提供了财力支撑,也有效地扼制了地方的离心力,维护了西汉政权的长期稳定,对西汉政治及社会产生了重大影响,同时也对促进铸钱技术的发展和成熟起到十分重要的推动作用。随着秦汉考古资料尤其是铸钱遗存资料的日益丰富,对西汉铸钱及相关内容进行研究,厘清一些历史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意义。


徐龙国老师讲座现场

讲座以时代为纲,分三条主线进行。根据西汉铸钱遗存的发现情况,徐龙国老师把西汉分为早、中、晚三期,围绕铸钱遗址、铸钱技术和铸钱政策三条主线展开论述。讲座以考古资料为基础,同时辅以文献记载,对西汉铸钱进行多方位的考察与探讨。讲座突出了近几年来徐龙国老师的一些新发现及新认识,重点阐述了上林三官分别在何处、王莽时期后锺官所在地、王莽时期的国家正版及盗版钱范、整个西汉时期铸钱技术的发展脉络等问题。


西汉早期铸钱为半两钱。汉立之初,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钱。经历了从秦半两-榆荚半两-高后八铢半两-五分钱-到文帝四铢半两的过程,在官铸、私铸与盗铸的共同作用下,钱币不断减重,虽有半两之名,却无半两之实,一段时期社会上甚至出现了大量的“荚钱”,钱币的价值不得不使用“称钱衡”来称量计算。汉武帝建元年间颁行了三铢及三分钱(四铢半两),意图改善钱币减重现象,但收效甚微。


目前可确认的西汉早期铸钱遗址较少,主要发现于西汉河南县城、齐都临淄、河东郡治、邯郸故城等地。从钱范的材质来看,关中地区多见铜范,山东、河北两地多见石范,河南、山西以泥范为多。质地不同、形式多样、功能不一的钱范,揭示了这一时期不同的铸钱工艺和技术。就此时的铸钱技术来讲,一为直流浇铸,一为叠铸。山西夏县禹王城陶范模及陕西地区的青铜铸范代表了当时直流浇铸的最高工艺,其流程为:刻制祖范—翻制陶范模—浇铸金属铸范—合范浇铸钱币。以陕西地区出土金属叠铸范模为代表的叠铸工艺流程为:刻制祖范(石/陶)—翻制陶范模—浇筑金属范模—模制陶铸范—浇铸钱币。从所铸铜钱看,虽然可以见到一些正面带郭的半两和极少正背两面都带郭的半两,但是绝大多数均平背无郭,铸造此类铜钱工艺流程并不复杂,这也成为私铸盗铸猖獗、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西汉早期80余年,以平定“七国之乱”为界,前40年地方拥有铸币权,后40年中央逐渐掌握了铸币权。可以说,无论从技术层面还是政治层面,西汉早期都为汉武帝铸造正背两面带郭的五铢及实行上林三官专铸创造了条件。


西汉中晚期铸钱为五铢钱。在设立上林三官前,有一个短暂的前奏。武帝元狩五年(前118年),令各郡国铸五铢,即郡国五铢。1980年发掘的陕西澄城坡头村铸钱遗址,窑炉中摆放着准备铸钱的整套钱范,铸钱工具齐全,为研究此时的铸钱技术提供了完整的实物资料。元鼎三年(前114年)又令锺官铸赤仄五铢,以一当五,赋税皆用赤仄钱。赤仄五铢显然是虚值钱币,受到地方及民间的强烈抵制,导致“赤仄钱贱,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废”。在此情况下便诞生了上林三官五铢钱。郡国五铢在墓葬及遗址中尚有发现,但什么样的五铢为赤仄五铢,目前还存在很大争论。


陕西澄城坡头村五铢钱青铜铸范

元鼎四年(前113年),汉武帝设立水衡都尉,下设上林三官,专门负责铸钱,以供全国之用。上林三官,因位于上林苑内而得名。但文献中并未交待三官具体所指,因而长期以来争讼不断。直到20世纪90年代,因锺官、技巧、六厩钱丞及火丞封泥的发现,吴镇烽、党顺民先生才最终确认上林三官为锺官、技巧和六厩,并得到学术界的公认。


汉长安城地区上林三官及王莽铸钱遗址分布图

但是,三官分处何地的问题并未得到解决。近年来,在西安周边地区发现了4处汉代铸钱遗址,即户县(今西安市鄠邑区)兆伦村铸钱遗址、西安高低堡铸钱遗址、长安县窝头寨铸钱遗址、西安相家巷铸钱遗址,前三地位于上林苑中,最后一处位于汉长安城内西北部。户县兆伦村铸钱遗址已被确认为锺官,学术界并无异议。高低堡铸钱遗址位于汉代建章宫遗址内,核心在建章宫前殿基址之下。在此发现的陶范模呈长方形,以浇注道为中心左右各二到四列钱型,穿上一横,范头部位有“巧一”、“巧二”、“工一”、“工二”、“可”等铭文。根据铸钱遗物及其与建章宫前殿夯土台基的叠压关系,基本确定以高低堡为中心的铸币工场是太初元年(前104年)以前的技巧铸币工场,太初元年因营建建章宫,技巧铸钱作坊搬迁他处。相家巷铸钱遗址位于汉长安城西北部的手工业作坊区,该遗址范围内出土数量巨大的陶范模及陶背范,陶范模的钱型穿上多带一横,范头铭文多样,有“工一”、“工四”、“甲”、“元凤四年造”、“甘露元年五月乙亥造”等等。20世纪90年代,在调查及发掘过程中发现带“巧”字的钱范及子母砖。这说明,建章宫营建后,技巧官铸钱作坊迁至相家巷。窝头寨铸钱遗址出土带铭文的陶范很少,目前仅见“元凤□年造”、“地节五年三月丙子造”两块五铢钱陶范模,昭宣之时正是上林三官铸钱最兴盛的时期,在上林苑内、天子脚下,大张旗鼓地开场铸钱,此地一定是上林三官之一。根据以上考古发现,徐龙国老师认为相家巷是高低堡“巧官”停铸以后的铸钱作坊新址,并就此推断窝头寨可能为六厩铸钱遗址。成帝建始二年(前31年),省技巧、六厩官,所省的也正是铸钱之官,关于这一点,此前学界并不清楚。从汉武帝设三官,至成帝省两官,三官铸钱80余年。成帝以后,只留锺官铸钱。据记载,从汉武帝至平帝元始(1-5年)中,铸钱数量巨大,达二百八十亿万余,而武、昭、宣三朝应是五铢钱铸造的高峰时期。


上林三官普遍采用“刻制祖范—翻制陶范模—浇铸金属铸范(与陶背范合范)—浇铸钱币”的直流浇铸工艺。与西汉早期相比,铸造技术更加精进,所铸铜钱“周郭其质,不可磨鋊”,因此有力扼制了盗铸行为。史书载:“民铸钱益少,计其费不能相当唯真工大奸乃盗为之。”上林三官各铸钱作坊所铸铜钱形制统一,以此供应全国,也大大提升了全国钱币的标准化水平。


建章宫一号基址五铢钱范模及“巧三”铭文

王莽新朝铸钱为刀、币、圆钱,形式种类繁多。王莽实行中央统一管理、地方分铸的铸币政策,因此在全国发现了许多这一时期的铸钱遗址。长安城附近就有几处,以户县兆伦村遗址和汉长安城西南部的好汉庙遗址最为重要。徐龙国老师在介绍历年来各地所发现的王莽铸钱遗址后,指出前锺官是户县兆伦村遗址,这一点早有定论。设上林三官时,这里是西汉的锺官,王莽时期改为前锺官。后锺官应即好汉庙遗址,该遗址位于建章宫西南部,在此发现的王莽钱范最为齐全,几乎囊括了王莽自居摄二年(7年)至天凤元年(14年)推行四次币制改革时的所有钱范种类。为保证中央对铸钱的控制及推动钱币铸造,始建国元年(9年),王莽“遣谏大夫五十人分铸钱于郡国”,他们带到各地的应是国家制造的正版钱范。除兆伦村和好汉庙两个遗址外,目前全国其他地区发现最多的是第二次改制及其以后的钱范,并未发现第一次改制的钱范。从钱范的发现情况看,第一次改制时,在前、后锺官铸钱,从第二次改制开始,放权各郡国铸钱。第一、二次改制采用了直流浇铸技术,第三次改制时,则是直流浇铸与叠铸两种工艺并行,第四次改制时完全使用叠铸工艺。在直流浇铸技术条件下,五十谏大夫带到全国的是在前、后锺官雕刻的祖范;在使用叠铸工艺后,他们带到全国的是在前、后锺官浇铸的金属范模。与西汉早期相比,王莽时期的叠铸工艺技术难度大为增加,设计更加巧妙,二者不可同日而语。徐龙国老师指出,王莽频繁改制,所铸铜钱种类繁多,加之虚值严重,因而大大刺激了盗铸行为。目前发现的钱范中,有不少是当时盗铸的盗版钱范。官方叠铸金属范模采用榫卯结构,正、反面钱型交错设计在同一范片上,上下两块范片卯榫相扣,即可铸出正背带郭的钱币,加之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盗铸始终不得要旨,因此盗铸钱范与官方正版钱范差异明显,极易区分。但长期以来,王莽时期的盗铸钱范及盗铸遗址,学界并未给予应有的重视。王莽在短短7年间先后推行4次币制改革,商品流通深受其乱,加之民间盗铸猖獗,乱上加乱,民众不堪其扰,最后上下其手,导致新莽人亡政息。


西安三九村大泉五十陶铸范

随后,在场师生就铸钱遗址周边是否发现铸钱工匠遗存、铜范的优越性、陶范模的使用时间等问题与徐龙国老师进行了交流。最后,陈果副教授就徐龙国老师的讲座做总结发言,认为这个讲座以考古发现为依据,对西汉时期的铸钱及相关问题进行了详细阐释,讲座内容丰富,逻辑严密,论述清晰,立论坚实,是一个精彩的讲座。他代表参会师生向徐龙国研究员表示感谢。讲座在全体师生的热烈掌声中圆满结束。




整理 | 王沛雯
审核 | 徐龙国老师

编辑 | 段自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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