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观点

陈凌:马镫起源及其在中古时期的传播新论(下)

摘要: (接上文)三 匈牙利的中世纪马镫匈牙利业已记录的属于阿哇尔时期的墓葬有上千座,但破坏得相当严重。多数墓葬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做了发掘,但只有少量做了完整的发掘和研究。匈牙利国家博物馆(Hungarian National Museum)原计划以“匈牙利阿哇尔时期墓葬”(Cemeteries of the Avar Period in Hungary)为题,出版共计五卷的系列研究报告,以介绍


(接上文)


匈牙利的中世纪马镫


匈牙利业已记录的属于阿哇尔时期的墓葬有上千座,但破坏得相当严重。多数墓葬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做了发掘,但只有少量做了完整的发掘和研究。[69]匈牙利国家博物馆(Hungarian National Museum)原计划以“匈牙利阿哇尔时期墓葬”(Cemeteries of the Avar Period in Hungary)为题,出版共计五卷的系列研究报告,以介绍属于6世纪中叶至9世纪初的15000座阿哇尔人墓葬。[70]但根据笔者目前的调查,似乎迄今只出版了其中的第一卷。[71]第一卷介绍了12处墓地的考古资料:(1)赫墨克梅基·哈隆(Homokmégy-Halom)、(2)茨贝尼13号墓地(Szebény I-III)、(3)德渥凡雅(Devaványa)、(4)楚波(Szob)、(5)提茨德兹(Tiszaderzs)、(6)皮利斯马罗(Pilismarót)、(7)奇斯科路斯·波依布·马科·杜罗(Kiskõrös Pohibuj-Mackó-dúlõ)、(8)奇斯科路斯·西伯·普兹塔(Kiskõrös Cebe-puszta)、(9)奇斯科路斯·楚斯·杜罗(Kiskõrös Szúcsi- dúlõ)、(10)维斯泽内克(Visznek)。其中除赫墨克梅基·哈隆、茨贝尼3号墓地、奇斯科路斯·波依布·马科·杜罗、奇斯科路斯·西伯·普兹塔、奇斯科路斯·楚斯·杜罗、维斯泽内克等七处外,其余五处墓地均有马镫出土。

茨贝尼1号墓地318号墓出土一件铁马镫,呈方8字形,脚踏部分为平板状。[72]发掘者推测该墓可能属于阿哇尔早期墓葬。[73]这一看法恰好与我们按照器物形态变化分析所得的结论不谋而合。(插图272号墓地7号、9号墓各出土一件环形铁马镫。7号墓主男性,殉一马,镫有长穿,下有平脚踏板。9号墓情况大体类似。两件马镫的形制基本相同,只是9号墓马镫的穿孔以上部分略显较长一些。[74]报告认为2号墓地在三个墓地中可能启用的时间最早,但由于发掘不完全,因此无从得知从何时起不再使用。[75]比较东西方的马镫形制,我们认为2号墓地82号墓的时代可能稍晚一些。

德渥凡雅墓地11175814座墓葬出土马镫。1号墓墓主男性,人骨左侧殉马一匹,头向相反。该墓出土一对铁制马镫。81号墓未记录有人骨或马骨,在报告中称墓葬中发现铁把手,但从图片分析,应该是马镫镫环残存部分。[76]德渥凡雅墓地使用时间大致在7世纪中叶至89世纪之交。[77]我们认为这种估计可能偏于保守。[78]发掘者认为75号是墓地中最早的一座墓葬,81号墓属7世纪后半期,而111号墓则同属IIIb区域,即最晚一期的墓葬群。

楚波墓地90号、125号两座墓葬出土马镫。(插图261790号墓墓主为一老年男子,左侧殉葬一匹马。该墓随葬品比较丰富,有陶器和不少马饰,以及一副马镳衔、一副马镫。[79]125号墓墓主也是一男子,左侧殉马,随葬品有一件灰陶罐、四个箭头、一些马饰、一副马镳衔和一副马镫。[80]报告称90号墓可能属于此墓地最晚一期,而125号墓则相对早一些。我们对这两座墓葬年代的看法却正好相反。

提茨德兹墓地1929323841475988共八座墓葬出土马镫。其中3247号墓葬、2959号墓葬出土的马镫形制完全相同。该墓地使用期间为七世纪中叶至八世纪中叶,而4147号墓都属于早期墓葬。[81]根据墓葬分布图,3238号墓均位于早期墓葬区域,5888号墓则略晚。[82]我们单纯依据马镫形制变化所得出的结论适与报告所分析的年代先后一致。

皮利斯马罗82号墓墓主男性,右侧殉葬一匹马。此墓出土两件形制不同的铁马镫,插图21013分别位于马尸左右两侧。[83]报告称该墓地也大致可按区域划分时代早晚,但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墓葬分布图,因此82号墓究竟位于哪个区域、属于哪个时期不得而知。但该墓地总体时间在七世纪后期至八世纪前期,[84]

我们根据报告所提供的信息,将这几处墓地出土马镫的墓葬列如下表:

3:匈牙利地区墓葬马镫分期表


其中德渥凡雅75号墓、提茨德兹19号墓没有说明出土的马镫是何种质地,但从墓中同出其它铁质马具可以推断,这两座墓的马镫很可能也是铁的。

就匈牙利这些所谓的阿哇尔人墓地而言,马镫发展的形态大致可分为四期。插图2

第一期,可以提茨德兹3247号墓马镫为代表。插图21这一期的马镫呈8字形,穿的部分较直,环呈圆形,穿与环之间互相通连。提茨德兹41号墓、德渥凡雅81号墓出土的马镫较残,但从形态上接近于上述提茨德兹两墓的马镫,因此也划归第一期。插图223

第二期,变化期。此期内原先8字形圆镫开基本有两个发展方向。第一个方向是底板逐渐加宽,如德渥凡雅75号墓。(插图24第二种变化方向是镫环逐渐拉长为拱形。两种变化趋势的一个共同点是环和穿之间相逐渐内合,有隔断开的倾向。提茨德兹29号墓、提茨德兹59号墓、楚波90号墓、茨贝尼1号墓地318号墓、提茨德兹38号墓、提茨德兹88号墓、德渥凡雅1号墓。(插图259

第三期,过渡期。此期承继上一期的两种类型分别发展。不过也有一个共同的趋势,穿和环之间部分继续变窄,并最终隔断。我们注意到皮利斯马罗82号墓、提茨德兹19号墓两座墓葬内都出土的不同形制的马镫。皮利斯马罗82号墓两件马镫,一件为8字形,有宽踏板(插图210;另一件为长拱形,圭首状穿,穿与镫环之中有颈隔开,踏板左右分开,一高一低,样式比较奇特。(插图213但两种不同样式的马镫同出一墓,至少说明它们有一个共存期。提茨德兹19号墓有三个墓穴,其中墓C出土三件马镫。一件8字形,但镫环和穿之间已经完全隔断,不再是早先环穿相通连的样式,踏板较宽。(插图211另外的一副马镫环呈长拱形,环穿间完全隔断,穿的形态拉长。(插图212其中,皮利斯马罗82号墓、提茨德兹19号墓的8字形镫承继的是前一期的第一种类型,其余的则承袭上一期第二种类型而来。

第四期,定型期。这期的马镫,镫环、穿完全隔断,两者之间有一段窄颈,穿的部份呈圭首状。茨贝尼2号墓地7号墓、9号墓出土的马镫环的部分较圆,(插图21415这是继承了前期8字形镫的一部分特征。虽然德渥凡雅11号墓出土的一副马镫穿部已残损,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原来应为圭首状。这副马镫环的部分为长拱形,是沿袭了早先拱形环而来的,但显得更为方直一些。(插图216相对而言,德渥凡雅11号墓马镫的时代可能较茨贝尼2号墓地的略晚。楚波125号墓出土的一副马镫穿部也呈圭首状,环的部分介乎圆与长拱形之间,但踏的部分较为奇特,呈波浪形。(插图217这可能是后期产生的特殊例子。

总的说来,这几处墓地马镫形式的发展演变大致是在七世纪前半至八世纪后半期之间产生的。这恰恰为我们分析南俄地区、中国及东北亚地区马镫的发展过程,提供了重要参照系。

插图2:匈牙利阿哇尔人墓地出土马镫

1:提茨德兹32/47号墓 2:提茨德兹41号墓 3:德渥凡雅81号墓 4:德渥凡雅75号墓 5:提茨德兹29/59号墓 6:楚波90号墓 7:茨贝尼1号墓地318号墓 8:提茨德兹38/88号墓 9:德渥凡雅1号墓 10:皮利斯马罗82号墓 11:提茨德兹19号墓 12:提茨德兹19号墓 13:皮利斯马罗82号墓 14:茨贝尼2号墓地7号墓 15:茨贝尼2号墓地9号墓 16:德渥凡雅11号墓 17:楚波125号墓


突厥系马镫的问题


突厥系马镫主要见于三处突厥民族墓地。

(一)库迪尔格墓地

库迪尔格墓地共计40座墓葬,其中16座石围墓不见出土马镫。24座石砌墓中3号、6号、20号、23号墓没有发表材料之外,其余的20座墓中有14座出土一件或一副马镫。出土马镫的墓葬是:1245789101517181922号墓。其中19号墓的年代可能较要晚到蒙元时代,其它墓葬的年代总体相当于中国北朝后期至隋唐这样一个时段。出土马镫的这些墓葬大多还出土马镳、衔、带具一类马具。但马衔的样式基本一致,没有差别。

我们在前文讨论过,根据出土的六瓣菱花铜镜可以推断17号墓的年代大体相当于7世纪。从15号墓出土的北周武帝五行大布可知其年代大体是六世纪八十年代或稍后。比较这两座年代大体比较明确的墓葬可知,早期的马镫是8字形,晚期才开始出现环穿隔断的圭首形马镫。22号墓两种样式的马镫同出,可以视为共存期。这一结论和对匈牙利阿哇尔墓葬群的分析结果完全相应,从而可以知:第一,前后的变化系列应该是可靠的;第二,这种变化是普遍而不是偶然的。

库迪尔格10号、17号墓出土的马镫穿部已残,但还是可以从残留部分判断其形态是圭首式。我们将库迪尔格马镫的发展变化分期列表如下:

4:库迪尔格墓葬马镫分期表


第一期的马镫全部都是8字形镫,镫环与穿之间连通。外观上有的镫环显得稍长一些,有的较圆短一些,但没有太多差异。出土此期马镫的墓包括911515号墓。(插图3149号墓出土的马镫环穿之间完全通连,样式稍微古老一些,其余三座墓葬所出马镫环穿部分呈闭合趋势。因此如果说,这期的马镫还可能再作进一步划分的话,我们认为9号墓的年代可能相对会较早。

第二期以22号墓出土马镫为代表。(插图35该墓所出的这两件马镫一件为8字形,另一件则为圭首穿式。8字形镫环穿之间通连,圭首穿式镫环穿之间隔断。这是两种样式的镫共存期,8字形环穿通连镫应该是从这一期开始逐渐减少,环穿隔断式镫逐渐发展成为主流。两者呈现此消彼涨的态势。

第三期,环穿通连的8字形镫完全退出使用,圭首穿式镫成为普遍样式。这类圭首穿式镫在穿与环之间通常有一小节窄颈,踏板较宽平。出土这期样式镫的包括12478101718号墓。从外观形态上看,这期的镫穿、环上彼此有此细小差异。但我们认为这应该是手工制作产生的偶然性,虽然不排除不同墓葬可能在时间方面有一定的早晚差别,但这些镫在外形上的细小差别恐怕不具有划分型式的意义。

第四期,以19号所出三角形镫为代表。(插图314这种样式的镫环穿之间也是全然隔断的,踏板也较宽,样式相当简洁。我们认为,这种马镫的年代可能要晚到蒙元时期。

插图3


(二)图瓦墓地

图瓦墓地中共有11座墓葬出土马镫,这些马镫全部是铁制品。按照形态上的差异,可以大体分为两期。(表5

第一期,全部是8字形镫。出土这种马镫的墓葬包括马镫OAB-3aKE-47KE-22:2KE-13KE-2Kurgan Kenotaph MT-58-D-13Kurgan Kenotaph MT-58-D-41KE-6,共8座墓葬。(插图418其中前五座出土单件8字形镫,(OAB-3aKE-47KE-22:2KE-13KE-2Kurgan Kenotaph MT-58-D-13)后三座出土的8字形镫为一副。(Kurgan Kenotaph MT-58-D-41KE-6)这期的各件马镫的制作工艺相同,踏板宽平,环与穿之间通连而未完全隔断,但大多在通连处已经呈现出闭合趋势。

第二期,全部是圭首穿式马镫。出土这类马镫的墓葬有Aufschuttung MT-57-A-49Kurgan MT-57-V-2Kurgan Kenotaph MT-58-D-14,共3座墓葬。(插图4911其中Aufschuttung MT-57-A-49共出土两副四件马镫,一副圭首穿顶部高圆,(插图49ab另一副较方平。(插图49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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