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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文物保护:在清醒与困惑中前行

摘要: 近期,杜牧墓沦为菜地的新闻广受关注,激发出大众对文物保护的又一轮讨论热。陕西历史文物的丰富程度早已被大众所知,有人这么形容陕西的文物——“即使只是一条河、一个匾额,一个寺庙,都包含着海量的历史信息和故事传说。”与此同时,陕西文物的保护与开发一直处于“清醒与困惑”并行的状态中。网友在西安南郊拍到的田野文物。一方面,政府和群众都知道保护文物非常重要刻不容缓,另一方面,因为人力财力有限,经济发展、民生需 ...

近期,杜牧墓沦为菜地的新闻广受关注,激发出大众对文物保护的又一轮讨论热。

陕西历史文物的丰富程度早已被大众所知,有人这么形容陕西的文物——“即使只是一条河、一个匾额,一个寺庙,都包含着海量的历史信息和故事传说。”与此同时,陕西文物的保护与开发一直处于“清醒与困惑”并行的状态中。

网友在西安南郊拍到的田野文物。

一方面,政府和群众都知道保护文物非常重要刻不容缓,另一方面,因为人力财力有限,经济发展、民生需要等原因,文物被破坏被盗、遗址被“蚕食”的现象时有发生,文物的利用、遗址保护区的开发在博弈中艰难前行。

陕西文物保护与开发的现状究竟如何,作为文物大省,陕西在文物的开发利用方面又做了哪些创举,有哪些困惑?

保护不力的“锅”谁背都会叫屈

近年来,陕西文物受到破坏的新闻频现,和众多关于文物保护不力的新闻相比,杜牧墓沦为菜地只是“小鱼”。聊举几例:

今年7月份,咸阳市泾阳县一位村民祖坟中的一对古代石马被盗,文物专家说该石马属于国家三级以上文物,具有较高的考古研究价值。

因为历史、自然以及人为等诸多原因,陕西十八座唐帝陵中大多数的保护情况不容乐观:陵墓离生活区过近、陵墓封土垃圾较多、石刻缺乏有效保护、旅游发展与陵墓保护情况不协调等问题随处可见。

在礼泉,唐肃宗的建陵,由于历史久远,神道已成了一个很深的沟壑,周围的村民沿沟壑两岸居住,陵墓两边的石像有的矗立在村民门口的麦地里,有的在村民的家门口。

长城遗址在陕西存1838公里。据陕西省文物局相关工作人员表示,目前陕西省存在大企业能管得住,市民、村民在长城遗迹附近建设、破坏难管的现状,个别地区对长城保护意识薄弱、重视不足,长城破坏的事时有发生。

2012年,国家文物局审批通过了《阿房宫遗址保护规划》。规划发布后,争议很快随之而来。舆论质疑阿房宫遗址延续了一以贯之的公园建设先行、周边开发后续的保护和开发模式,大手笔、大规模的投资计划引发各界对这些国家几大遗址未来前景的担忧。

从这些新闻中,我们可以看到,一方面是散落在民间的文物似乎被“遗忘”,只依靠民间力量和现有的文物保护人员远远不够,一方面是政府可投入的人力、资金有限,文物保护“被迫”走“城市经营”的路,陕西目前的文物保护现状仍不容乐观。

是我们做的不够?还是另有隐情?

从杜牧墓沦为菜地的新闻被热炒可发现,大众对文物的价值和保护还是很重视的,哪怕还没有被确认该墓地是否为真,坊友仍然不忘对其行“注目礼”,遗憾珍贵文物被如此“抛弃”。排除那些盗卖文物的极端行为,民间对文物的保护意识也与日俱增。

比如祖坟石马被盗的那位村民,有人曾多次出高价想买那对石马,都被他家给拒绝了。陕西省文物局去年首次集中表彰的28名先进个人中,就有民营企业法人、群众文保员、博物馆志愿者、新闻记者、国家公务员等社会各界自愿保护文物有功人员。

中国被盗(丢失)文物信息发布平台2017年11月16日在陕西西安正式上线,现场展示的被盗(丢失)文物。

政府为了保护文物也不遗余力:近年,陕西和西安均出台了相关的文物保护条例。今年10月,针对城市遗址考古和开发面临的难题,国家两办印发了《关于加强文物保护利用改革的若干意见》。在城市大遗址保护和开发的过程中,各地方政府也想尽办法,在和开发商、拆迁户等群体的博弈中前行,比如曲江新区围绕遗址进行周边开发,在饱受争议中推动新区发展。或者在极少的开发建设用地上避开文物“雷区”,开展新区建设,比如秦汉新城。

忧虑和努力并存,文物保护现状不容乐观的“锅”似乎谁背都会叫屈。原因何在?究竟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引入开发商?现实又无奈!

文物保护不力,有非人为因素。

以关中唐十八陵的保护为例。据人民网记者调查,虽然唐陵几乎都设有文管所,但文管所普遍经费缺乏、人手紧张,多数文管所没有专门车辆,单靠少量的工作人员和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的群众协管员,难以为陵墓提供长久的安全保障措施。

西安天坛遗址。

再比如,西安天坛1999年春天挖掘出土后,隐匿在闹市区多年不为人知,尽管采取了一些保护性措施,然而在2016年夏天,频繁暴雨使其墙皮(保护层)大片剥落,台阶多处破损,直到今年初,西安天坛遗址公园一期建成开放,其被破坏的现状才有所缓解。

更多的是人为因素。

比如对于陕西境内长城遗址的破坏,曾经多次实地调研、考察、走访的西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赵从苍表示,“人为因素是长城遭到破坏的主要原因。有些地方在进行基础建设时,若与长城遗存冲突,直接将长城墙体破坏,比如公路、广场的建设等。”

榆林的一处长城遗址。

据坊叔了解,关于文物保护,争议最多的人为因素是对城市内大遗址的开发。因为引入开发商,在对遗址核心保护区保护的同时,开发商需要对遗址周边用地进行开发。为什么要引入开发商?

我们先算一笔账:

《汉长安城遗址保护规划》显示,“汉长安城国家大遗址保护特区”需在长达8年的时间里投资200亿至300亿元,整体区域需要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而当时西安每年的财政收入才600亿元左右,中央财政对于地方文化保护的拨款又十分有限。大明宫遗址保护也是一样,保护所需要的120亿元的巨额资金,国家每年可以拨给西安的遗址保护费当时才为1亿元,当时西安市财政也很困难。

所以最后,这两大遗址的保护与开发,西安市都选择了一条倾向于“城市经营”的路径,通过政府主导、市场化运作的方式解决短期内的巨额资金缺口问题。而“市场化运作”说白了就是引入开发商,尤其是地产商。

曲江遗址公园。

开发商介入的结果,就是用遗址核心保护区外围的用地来开发房地产,用来平衡核心保护区内的投资。比如,在唐大明宫遗址的开发过程中,由于周边的建筑物限高,参与其中的房地产开发商无法实现收支平衡,西安市政府曾经被迫于2008年给予相关企业新增的可供开发土地指标,从而达到平衡收支的目的。

在开发的过程中,“文化遗产和遗址的过度包装现象普遍存在,最后变成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开发商等利益群体的牺牲品。”一位学者如此评价。很现实,然而也很无奈。

脑子动起来,文物“活”起来

关于如何保护文物,陕西文物界的大咖们近两年频频呼吁。

比如针对唐陵保护,陕西考古研究院隋唐考古专家张建林提出,“关键是要提高认识,做好当地群众和干部的教育工作”;陕西省文物局副局长周魁英专门提出文物保护法规、规划的重要性,还提出通过设立文物管理所、聘请群众文保员让文物保护落到实处等陕西正在实行的举措。

这些措施不仅适用于陵墓保护,对其他文物保护也有指导意义。以秦汉新城为例。秦汉新城在104平方公里的遗址保护区内,考古出的文物点多达300余处,其中古遗址11处,古墓葬200余处,其中有西汉的9座帝陵和秦咸阳宫遗址。其文物保护工作者也有上文所提到的各种困惑,比如秦汉新城建设用地很少,而且文物多、面积广,很容易触碰文物“雷区”。

但是他们在不触碰“雷区”的情况下,在大遗址保护区面积多达104平方公里,规划建设用地仅50平方公里的情况下,依然不遗余力地边保护大遗址,边开展新区建设。据调查,目前已流转土地8000余亩,投入逾3亿元对长陵、安陵、义陵、渭陵、康陵、延陵等西汉帝陵进行绿化,保护帝陵风貌,维护帝陵尊严。仅每年土地流转费用和管护成本近3000万元。其做法在陕西文物保护工作中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在做群众工作方面,据秦汉新城文物局局长张劲光介绍,他们为减少群众生产生活对文物遗址的侵蚀,近年来结合新城发展规划,对1950多户群众进行了拆迁,有效避免了村民生活生产对文物遗址的影响,给予村民拆迁补偿款共约10亿元。

据秦咸阳宫遗址博物馆馆长姚扬介绍,秦咸阳宫遗址和老百姓生产生活区域重叠,为了保护遗址,政府主导流转了附近村民的部分土地,因为资金不够,还有一些在遗址保护区内的土地不能流转,他们就主动去做群众的工作,减少他们生产生活对遗址的破坏。

秦咸阳宫遗址博物馆馆长姚扬向坊叔介绍遗址勘探保护情况。 吴小左 摄

对于大遗址开发避免不了引入社会资本,张劲光表示,引入社会资本的前提是不触碰文物保护底线,严格依照文物保护规划进行开发建设,不能借保护文物的机会在周边随意进行商业开发,所以秦汉新城开展文物保护工作,首先要做好文物保护规划。

他还建议,鉴于秦汉新城在文物保护方面面积广、文物多又肩负开发建设任务的特殊性,可否将秦汉新城作为陕西文物保护的一块“试验田”,将其建设成为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利用示范区,得到国家在资金和人才方面的支持,减少文物保护对社会资本的依赖?

近年来,总书记多次指出:“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关于大遗址的开发,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建公园、搞房地产开发,还要将目光聚焦在“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上,探索一些适合各地实际的模式。

比如以延平门遗址公园、曲江池遗址公园为代表的“市民公园模式”、以大唐西市遗址博物馆为代表的“民营资本投资模式”,使现有的大遗址进一步活起来。或者像秦汉新城那样,通过建设新丝路数字文化创意产业基地,依托国际前沿科技优势,在汉阳陵、汉茂陵等博物馆开展文物数字化保护及数字化衍生产品开发,成功将文化+科技模式在延陵数字博物馆建设中进行实践,打造历史文化IP资源库,引进蕴含中国文化的恒大童世界等项目,让地下文物真正活起来。

秦汉新思路·数字文化创意(产业)基地副总经理田琳介绍渲染云技术。 吴小左 摄

提到文物保护,我想起一桩心事。我和父母相隔遥远,不能常伴左右,只是每周给他们打电话问候一下。那天我放下电话突然特别失落:如果哪天他们不在了,我连给他们打电话都不可能了。这或许就是古话说的“尽孝趁早,莫待,晚矣”吧!

我们将来对待文物的心态会不会也如此呢?

建设城市、追求经济发展的时候,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和精力去保护散落在荒郊野外的文物,甚至为了开发遗址,还破坏了许多文物。等到城市建设好了,GDP上去了,再想起我们还要有文化,想去开发那些地底下的财富的时候,却发现它们已经被破坏了,有些甚至已经不在了。

那该有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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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门遗址

唐建陵

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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