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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东土,并蒂莲华 | 中国古代佛教造像(上)

摘要:   从五胡十六国时代开始,到南北朝格局形成,不同民族登上历史舞台,形成大割据、大融合和文化多样性的纷乱时代,最终走向隋唐大一统。中国佛教在这一时期得到迅猛了发展,与国家政权和世俗信仰的结合日趋深化,与此同时,中国佛教艺术在吸收外来影响的基础上,开始加速本土化的进程,为中国艺术的成熟与发展奠


  从五胡十六国时代开始,到南北朝格局形成,不同民族登上历史舞台,形成大割据、大融合和文化多样性的纷乱时代,最终走向隋唐大一统。中国佛教在这一时期得到迅猛了发展,与国家政权和世俗信仰的结合日趋深化,与此同时,中国佛教艺术在吸收外来影响的基础上,开始加速本土化的进程,为中国艺术的成熟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成为盛唐艺术的先声。

中国最著名的三位求法高僧游学印度,在中印文化交流史上留下深深的印迹,他们是东晋法显(334-422年,399-413年访问印度)、唐玄奘(602-664年,625-645访问印度),唐义净(635-713年,671-695访问印度)。他们在笈多王朝与后笈多时期到达印度,他们的游记被西方学者称为“照亮印度历史黑暗”的重要著作。

随着丝绸之路的影响,汉化佛像的出现,海上交通的发展以及南北政权的互动等,佛教艺术中心在各地纷纷出现,如山西云冈,河北定县、曲阳、邺城,山东青州、诸城,河南洛阳、巩县,陕西长安、耀县,江苏南京,四川成都和甘肃等,遍及全国。由于政权更迭,政治中心转移,艺术中心往往也随着贵族集团的迁徙而由北向南,由西向东变化。每一次变迁都伴随着艺术风格或审美取向的转变。政治中心以外的地区,艺术的区域性逐渐发展起来,构成了中国佛教艺术发展的全景图。

五胡十六国时期(304-439),甘肃、河北、陕西等地的多个地方政权均盛行佛教信仰,其佛教以及佛教艺术的传统成为北魏早期艺术创作的源泉。自北魏迁都平城(398)至统一北方(439)以来,佛教以及佛教艺术不断对这个新兴的政权产生影响。

北魏早期造像主要受到河北、西域、凉州、平城等地佛教造像的影响,直到迁都洛阳之前(493)。迁都后,北魏开始实行汉化政策,佛教艺术受也开始了汉化的进程,形体清隽、褒衣博带的形象广为流行;南朝佛教艺术受到海陆两条丝路的影响,从四川向北走河南道与西域联系是陆路的重要线路。海路的主要路线是通过越南、斯里兰卡影响到广东、山东等地区。

北魏迁都洛阳后,艺术中心由平城转移到洛阳,像洛阳龙门石窟和巩县石窟的造像、永宁寺泥塑像均是皇家艺术水平的代表性作品,而在山西南、陕西关中、河北、山东、甘肃陇东等地区呈现出较为复杂的地方艺术风格。

到东西魏分裂,北齐、北周建立,北方艺术出现了明显的地方化特点。这时期北朝的艺术发展有两条主线:一是中国艺术本土化的步伐明显加快,二是北齐时期山东青州、诸城两地的造像开始出现笈多艺术特点。

南朝造像保存数量不多,以四川成都近年来发现的石造像最具代表性。589年隋朝统一中国,但是佛教造像的艺术风格处在向唐代成熟期过渡的阶段,仍以北朝风格为主。

随着中国的统一与政治稳定,佛教雕塑艺术进入繁盛时期,初唐已经显示出不同凡响的气质:风格成熟稳重,人物形象饱满生动,装饰日趋华丽精美,标志着佛教雕塑艺术成熟期的到来。

| 甘肃 |

佛坐像

西魏(535―556年) 石高89厘米 宽61厘米 厚25厘米

  麦积山石窟开凿于陡峭的崖壁上,自后秦、西秦,又经北魏、西魏、隋、唐,至宋、元、明、清各时代均有营建。这尊坐像原为麦积山西崖第117窟的主尊,头部略方,高肉髻,饱满的脸颊,目光俯视。西魏造像继承了北魏造像传统,人物仍具有秀骨清像的特征,但人物身躯更为饱满,富有张力。佛像于须弥座上结跏趺坐,内着僧祇支,胸前束带,外披厚重的袈裟,衣褶垂搭于台座前,层层叠叠的处理富有韵律和节奏。左手施与愿印,右手残损。佛像身后有圆形头光和椭圆形身光,以莲瓣装饰。两侧的弟子像,残存右面一身,侧身面朝主尊,一手持净瓶,姿态恭谨。造像身上仍保留有当时的彩绘,得以一睹当时洞窟内的华彩。

佛坐像

北周(557-581年) 泥塑高84厘米 宽32厘米 厚26厘米

  这尊像位于第135窟,此窟原为北魏后期开凿的大型石窟,北周时期又在正壁中央龛两侧各增加了一龛,此佛像就安置于新开凿的左龛右侧。麦积山北周时期造像风格在西魏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人物造型敦厚、简练,形体粗壮。这尊佛像头部稍稍前倾,肉髻低平,脸型方圆丰润,垂目俯视,嘴角微微上翘内敛,表现出佛陀慈悲、内省、沉静的精神世界。佛像所着袈裟厚而简约,垂足坐于方形台座,膝盖以下已残损。丰满柔软的两手置于胸前,似乎正在为众生说法,呈现出精妙的肢体语言,虔诚而自然。这尊造型高度简约的佛像,是麦积山北周时期的佳作。

李阿昌造像碑

隋开皇元年(581年) 石高146.5厘米 宽50厘米 厚16厘米甘肃省泾川县水泉寺出土

  甘肃境内的造像碑始于北魏时期,其后造像碑体量逐渐增大,内容也更加丰富起来。这件隋代造像碑从上到下大致可分为四层, 上方是释迦多宝二佛并坐,两侧各有一佛二弟子小龛。其下为一佛二菩萨,再下为弥勒倚坐像与二弟子,两侧各有一佛二弟子小龛。最下层区间内刻文殊与维摩诘对坐说法。这些题材常见于北朝至隋的造像碑上。此碑在人物的组合排布上显得十分成熟,虽人物众多,仍被安排地有条不紊,如维摩诘像,坐于帐中,身后有几位立姿的人物,虽空间狭小,仍能将人物的前后主次关系表达清楚。造像碑左右两侧各开四龛,均为一佛二弟子像。碑阴上部正中设弥勒菩萨龛像,碑身刻发愿文与供养人题名,发愿文中提到:“维开皇元年岁辛丑四月庚辰朔廿三日壬寅,佛弟子李阿昌等廿家去岁之秋合为仲契……”,可知此碑为开皇元年,由李阿昌等二十家结社所造。

  | 新疆 |

佛像范

5-6世纪 石膏高41厘米 宽34厘米 厚8厘米1989年新疆于田县喀拉墩遗址采集现藏和田地区博物馆

  这种石膏范是用来制作黏土或灰泥塑像的,采用这种材料做范与帕米尔盛产石膏有关。佛像结跏趺坐,禅定印。头发呈水波纹状,眉毛细长,眼睛俯视,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翘。佛陀着通肩式袈裟,衣纹呈均匀流畅的U字形排列,垂搭于手臂上的部分,依据人体结构转折自然。此像从内敛沉思的表情,到流畅如水的衣纹,都明显具有印度笈多时期马图拉地区的造像特征。

佛头范

6-7世纪

高22.5厘米 宽17.5厘米 厚14厘米1980年皮山县杜瓦遗址出土现藏和田地区博物馆

  新疆地区佛教寺院遗迹发现的许多泥塑佛像,多使用模型制作,为避免大量生产造成的千篇一律,人物面部使用模制,而发式、装饰等部分单独制作,特征各有不同。这件佛或菩萨面部模具,鼻梁与眉弓以圆润的弧线连成一体,眼睛细长,嘴唇小而多转折变化。与犍陀罗地区的佛像相比,新疆的风格显得婉约柔美,而与同时期内地汉化的脸型也有很大差异,具有独特的西域特征。

佛残像

3-4世纪 泥塑高30厘米 宽18厘米 厚11厘米洛浦县热瓦克佛寺遗址出土

  此像残损较为严重,只剩下头与胸的一部分。佛面部偏圆,眉毛以墨线绘出,上眼睑和眼皮在塑造的基础上同样以墨线勾勒,上眼睑弯曲,下眼睑较平。鼻翼饱满,口唇小巧,嘴角的凹陷表现出微笑的神态 。颈部残断,胸前残存的一块显示出佛所穿着的袈裟 ,佛的右手贴于胸前,施无畏印。

天人立像

3-5世纪 木雕高64厘米 宽18厘米 厚9厘米民丰县尼雅佛寺遗址出土

  发现此木雕天人像的尼雅遗迹,既有日常生活场所,又有与佛教相关的空间。木雕天人一共出土了四件,散落在建筑物靠近中央的木柱附近,应与建筑装饰相关,在现存的同类型遗物中也罕见。天人像刻在柱子的正反两面,原来应该是依靠彩绘来表现眉眼和细节的,颜色脱落不存,只剩轮廓,人物左手举起,右手上屈,头上有圆形发髻,下着裙,从这些特征来看与龟兹壁画中的梵天相似,当为天人像。

佛像范

5—6世纪高14.8厘米 宽14.3厘米 厚5.8厘米 石膏1959年巴楚县脱库孜萨来遗址出土现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此佛像范保存较为完整,外缘为圆形,下端稍有些损坏。中央为一坐佛,端坐于菩提树下,菩提树的枝叶刻画简洁而具有装饰性,巧妙填充了佛像背景。佛头上有螺髻和高肉髻,眉目俯视,表现出沉思冥想之神态。佛像着通肩式袈裟,两手于腹前结禅定印。衣纹随着身体动态排列成整齐宽大的皱褶。在佛像两肩,有两个火焰状的三角形凸起,这种佛像样式一般被称作“焰肩佛”,源自贵霜时代,在阿富汗喀布尔地区曾经出土著名的舍卫城神变焰肩佛,以及肩部带有火焰的佛坐像,表现了佛陀不可思议的力量。

佛坐像

约6世纪 泥塑直径17厘米 厚3厘米洛浦县热瓦克佛寺遗址出土现藏和田地区博物馆

  热瓦克佛寺遗址位于新疆和田地区洛浦县城西北50公里处的沙漠中,是一处以佛塔为中心的寺院建筑遗址。此作品为建筑装饰构件,正圆形的莲花中央有坐佛一尊,面部磨损,高肉髻,大耳垂肩。身着袒右肩袈裟,腹前U字形的衣纹清晰可见。两手置于胸前,两膝向两侧张开,交脚姿势。佛像身后有正圆形的头光和身光,最外侧是一圈莲瓣。这种在莲花纹样之中描绘人物的构图,在公元前2世纪建造的印度巴尔胡特大塔上就已大量出现。在北魏洛阳永宁寺遗址中,也曾发现与这件作品类似的圆形建筑构件。

佛说法图浮雕

6-7世纪 石膏高40厘米 宽50厘米 厚5厘米巴楚县脱库孜萨来遗址出土现藏喀什地区博物馆

  这块浮雕石膏板周围饰以卷草纹,正中画面有四位人物,右数第二位坐在梯形龛下,着通肩式袈裟的是佛陀,在他的左右,各有一位双手托钵的供养者,头上高发髻,饰物华丽,屈膝跪地,姿态恭谨。最左侧的人物骑在一头伏卧的骆驼上。人物背景施以各种装饰,佛龛背景刻有菱形纹样,上方是一排圆拱小龛,两角有鸟形装饰,左侧人物背后是一棵花朵繁茂的树木。20世纪初,法国学者伯希和调查发掘了脱库孜萨来佛寺遗址,其发掘记录体现在报告《图木舒克》一书中。图木舒克地区属于古代疏勒王国故地,脱库孜萨来遗址是研究疏勒佛教的重要素材。

脱佛像

唐(618-907年) 泥直径6.5—8厘米 厚2—2.5厘米交河故城地下寺院遗址出土现藏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脱佛就是模制佛像或佛塔,通常体量较小。这种习俗源自印度,为佛教供养荐福之用。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中提到:西国诸寺“造泥质底(即支提,塔)及拓模泥像,或印绢纸,随处供养;或积为聚以砖裹之,即成佛塔;或置空野,任其销散。” 此脱佛为圆形,由佛像、佛塔和梵字构成。外围一圈书写真言,正中圆形区域的中央为坐佛,禅定印坐于莲台之上,圆形头光,两边各有佛塔一座。在佛像和佛塔的空隙处遍布真言和种子字。

人首牛头水注

唐(7-8世纪) 陶高20厘米 宽6厘米 厚8厘米 顶部口径3厘米1976年和田县约特干遗址出土现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这件器物设计独特,将人头与牛首相连接,形状类似来通杯。人物面部特征是典型的西域人,眉毛浓密,络腮胡,高鼻梁。此容器内有空洞,从人物头顶到下端贯通,但容器内部空间狭小,似乎不宜储存液体,关于其用途,尚需研究讨论。约特干位于和田市西约11公里处,是古代和田王国都城遗迹,10世纪以后随着伊斯兰教势力的强盛逐渐消失。

佛立像

唐(618-907年) 木高21厘米 宽6.4厘米 厚5厘米民丰县安迪尔古城遗址出土现藏和田地区博物馆

  此佛像头顶有馒头形肉髻,脸型圆而饱满,面部风化严重,依稀可见俯视的眼睛和佛像肃穆悲悯的神情,头后方残存半个圆形头光。佛像着通肩式袈裟,衣纹较密,以身体正中为轴线,呈大的U字形分布。左手自然下垂握衣襟,右前臂残断。佛脚下踏仰莲台,其下承接须弥座。这尊像出土于安迪尔古城,遗址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地区民丰县安迪尔牧场东南约27公里的沙漠腹地,始建于汉代,于公元11世纪逐渐被废弃,是丝绸之路南道汉唐时期的重要遗存之一。

人物头像范

唐(618-907年) 陶高10.5厘米 宽10.2厘米 厚4.2厘米克理希居住遗址出土现藏库车县龟兹博物馆

  这件陶范为圆形,刻画了一位肖像特征较为明显的人物形象。涡卷状的头发整理排列成两层,额头宽阔,眉弓突出,应是塑出人物形象之后再用墨线将眉毛画出。眼睛呈半圆形,上眼睑较直,下眼睑弯曲。嘴唇微张,两侧各有S形的三撇胡须。沿着脸的外侧是一圈络腮胡,均以波浪状的线条刻画。新疆地区流行模制的佛像和人物,使用陶范可以大量制作各种形象,也为佛教的传播提供了有利条件。

人物像

唐(618-907年) 泥塑高10.5厘米 宽7.9厘米 厚3厘米1986年穷先古城出土现藏库车县龟兹博物馆

  新疆现存古代塑像当中,塑造了各种各样的人物,此人物像应当为婆罗门像,是较为常见的一种,经常表现为诙谐幽默的形象。人物表情夸张,动态丰富,眼睛似嗔似笑,张口露牙,似在说唱,络腮胡从耳侧到下颏,围绕整个脸部轮廓。他大腹便便,左手持鼓状乐器,右手弹拨横于腿上的琵琶形乐器,两腿交叉,脚尖着地,生动刻画了一位正在边弹边唱的人物形象。

佛立像

唐(618-907年) 泥塑高16.9厘米 宽6.2厘米 厚2.5厘米现藏阿克苏地区博物馆

  此类小像在新疆多有发现,通常是用模型压制,将之大量贴于寺院墙壁构成千佛,或者作为化佛贴于佛像背光。佛像着通肩式袈裟立于莲座上,厚重的衣褶显示出犍陀罗地区的特征。右手抬起施无畏印,左手握持袈裟一角。近乎圆形的脸,弯弯的眉毛,扁杏仁状的眼睛,饱满圆鼓的脸颊,是这类佛像常见的面部特征。由于体积较小,发髻制作相对简略,常以磨光肉髻涂以青黑色颜料,配以简素的圆形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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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瓦克佛寺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