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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学家聚焦新疆史前聚落遗址成果
近日,“新疆尼勒克吉仁台沟口遗址考古发掘”项目目前取得了阶段性重要成果。考古专家确认位于新疆尼勒克县科蒙乡东喀什河北岸的吉仁台沟口遗址,是目前伊犁河上游发现的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以青铜时代遗存为主体的聚落遗址。为进一步了解遗址发掘收获,记者采访了相关考古学家。
吉仁台沟口遗址的发现与发掘
据悉,2015年,吉仁台沟口遗址在基建考古中首次发现。2015年、2016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连续两年进行了两次抢救性发掘,共计发掘面积2500多平方米。2018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中国人民大学组成的联合考古队,对遗址进行了第三次考古发掘,发掘面积2000余平方米。经过三年的考古调查、勘探和发掘,基本揭露出了聚落遗迹的全貌,大致理清了遗址的分布范围和文化内涵。
吉仁台沟口遗址俯瞰图。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供图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王永强介绍,居址区位于喀什河沟口北部山前三级台地上。台地北高南低,南北宽约200米,东西长约400米,面积约8万平方米,三次发掘累计清理房址37座,窑址、窖穴等300余座。其中,大型房址约100~400平方米,共计6座。小型房址面积约20~60平方米,共31座。在房址区西南约1千米处发现一边长约为140米的正方形高台遗存。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韩建业教授说,青铜时代晚期三期房屋从大到小、从规整到简陋,居住面从平整到斜坡,可能正好反应了公元前2千纪后期到公元前1千纪初,从较为稳定的畜牧经济向游牧经济的转变过程,对整个欧亚草原地带此类研究都具有极为重要的学术意义。而这处高台遗存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新疆史前时期面积最大、规格最高、保存最完整的石构建筑遗存,在同时期欧亚草原亦甚鲜见。由房址区和高台遗存组成的吉仁台沟口遗址应该是伊犁河流域青铜时代晚期的中心之一。
早期窑址Y4。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供图
高台遗存。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供图
大型房址F25。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供图
联合考古队领队、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阮秋荣研究员谈到,遗物主要出土在房址地面和上部堆积中,共约1千余件(套)。以陶器和石器为大宗,少量铜器、骨器和铁器等。他认为,遗址中发现了丰富的与青铜冶铸有关的遗迹、遗物,这是新疆地区首次发现青铜时代完整的冶金技术证据链;在晚期地层还发现了铁制品、铁炼渣,为研究早期冶铁技术在新疆的出现和传播提供了重要线索。
遗址出土的陶范、铜器、石器等。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供图
阮秋荣表示,在遗址中还发现了大量煤炭、煤坑以及煤灰、煤渣、未燃尽煤块、煤矸石等遗存。这些发现显示出使用煤炭资源作为燃料这一行为几乎贯穿了整个遗址的始终。表明在距今约3600年前以后,吉仁台沟口人群已充分认识煤的特性,并将其广泛应用于生产生活的各个领域。这种新能源的发现和利用在人类能源利用史上无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是具有世界性意义的重大考古发现。
对于遗址中发现的少量大麦、小麦及2000余粒炭化黍种子。王永强表示,这是伊犁地区青铜时代该类作物的首次发现,为黍的西传路线研究提供了新材料。阮秋荣认为,炭化黍种子等的发现揭示了农作物的西来东传之路径,打开了我们探寻中西方早期交流的新视野。
出土炭化黍种子。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供图
新疆史前聚落考古的新阶段
历史上,新疆地域广阔,地理环境特殊。阮秋荣表示,由于新疆特殊的地理环境,史前文化的研究是新疆考古相对薄弱环节,各区域的史前文化年代序列和文化谱系尚未完全建立,史前遗址发现少,考古发掘更少,且发掘的多是墓葬。尼勒克吉仁台沟口遗址,聚落规模大、文化延续时间长、文化堆积深厚,包含文化遗存量大,不但为构建伊犁河流域史前考古学文化谱系框架提供了宝贵材料,而且对于西天山地区史前聚落形态、社会状况的研究提供了绝佳材料,标志着新疆史前聚落考古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韩建业认为,吉仁台沟口遗址是伊犁河流域及新疆史前文明的直接见证,是古代新疆人民开发新疆、建设新疆的历史实证,也是展现尼勒克县历史文化传承与底蕴的物质载体。考古发现证明,早在史前时期,伊犁河流域就已经是多元文化交流汇聚的重要地区。吉仁台沟口遗址的发掘和研究,对于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对于厘清新疆地区自古以来多民族共同聚居与开发的历史事实,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未来考古工作设想
系统调查和高质量的发掘是下一步考古工作的重点。阮秋荣表示,很多重要的学术问题,只有进一步扎扎实实的田野工作才有可能解决。如调查发现的比遗址主体年代早1000年的2座窑址,不仅填补了遗址年代的空白,同时也为我们探寻铜石并用时代或早期青铜时代文化提供了方向。多学科综合研究是现代考古发展的方向,也在此次考古发掘中得到了很好的实施。阮秋荣表示,在吉仁台沟口遗址考古发掘过程中,共计18项科技考古合作陆续展开,包括环境、水文、植物考古、木炭鉴定、人骨DNA鉴定、动物DNA鉴定、石器及陶器残留物分析、冶金分析、煤炭微量元素、测年、陶器烧成温度及质地、颜料鉴定、动物形态鉴定、锶同位素、碳氮同位素分析和遥感等。今后的工作还将继续增加多学科合作研究的内容,利用科技手段得到更多考古信息。
另外,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于建军研究员认为,假设吉仁台沟口遗址承担了该区域古代矿产资源的管理、掌控和铜器生产的角色,那么吉仁台沟口遗址就是一个青铜手工业技术相当发达的中心聚落遗址。他建议,未来应该结合奴拉赛铜矿、圆头山铜矿遗址来认识吉仁台沟口遗址相关冶铸的功能和性质。北京科技大学李延祥教授也建议,应该在新发现的圆头山铜矿和克孜勒客藏北铜矿做一些田野工作,解决年代问题,判断遗址铜矿石的来源,再进一步探讨和吉仁台沟口遗址的关系。
韩建业最后说,吉仁台沟口遗址包含铜石并用时代、青铜时代、早期铁器时代甚至更晚期的多个时段遗存,作为主体的青铜时代晚期遗存有着厚达三米的文化堆积,复杂的叠压打破关系,有近四百平方米的大型房屋和一两万平方米的方形高台,又出土大量燃煤遗存和丰富的金属冶铸遗存,显示该遗址是西天山地区史前时期一处十分重要的中心聚落遗址,该遗址的发掘,对研究新疆史前时期的年代分期、文化谱系、聚落形态、社会状况和中西文化交流等的有着重大学术价值。下一步除继续进行系统调查、考古发掘、多学科合作外,应该加大资料整理和研究的力度,尽快出版发掘报告,同时要做好遗址的文物保护和展示宣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