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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祭火坛和壁画:2024年粟特考古新发现 | 亚洲文明信使【第十二期】
近日,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考古所(Samarkand Institute of Archaeology)宣布,其在粟特考古上又有新的发现,一座可能为粟特神庙的建筑被考古学家揭示出来,同时还出土有神像壁画等物质遗存,这引起了学界的一部分关注。
这座位于撒马尔罕东南部30千米处的乌尔古特(Urgut)区域的名为库鲁贡·特配(Kurgon tepa,39°26' 57N.67°08' 59E),附近村庄名为Eshon-Ravot的神庙遗址,从2022年开始发掘,由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州立大学(Samarkand State University)、纽约大学(NYU-BBAW)和日本北海道大学(Hokkaido University)联合展开发掘调查。同时发掘的还有附近的一座库尔德·特配(Kuldor tepa,39°29' 38N,67°10' 10E)遗址,距离撒马尔罕25千米,该遗址从2023年开始发掘,在春、秋两季考古工作中也有一定收获。两座遗址相距约5千米,正在进行交替考古工作。
这也是继之前2013年在附近卡菲尔·喀拉(Kafir kala)粟特城市遗址合作考古后,考古学家继续在周边探索的结果,对于解读粟特城市和社会生活提供了更多的资料。尤其是卡菲尔·喀拉城市遗址入选202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的世界文化遗产“Silk Roads: Zarafshan-Karakum Corridor”(丝绸之路:泽拉夫善-卡拉库姆的廊道,塔吉克、土库曼和乌兹别克斯坦联合申报)名录后,给予研究者们更多鼓舞。
根据中国文献记载,撒马尔罕的西南区域是“昭武九姓”中的“米国”故地候选之一,在《隋书》《新唐书》西域传中多有记载,尤其是《新唐书·米国传》记载更为详细:“米国北百里距康,其君治钵息德城。永徽时为大食所破。显庆三年,以其地为南谧州,授其君昭武开拙为刺史,自是朝贡不绝。”
唐代玄奘法师在630年通过此地时,在其回忆录《大唐西域记》将此地记作为“弭秣贺国”,该国“周四五百里,据川中,东西狭,南北长,土宜风俗。”米国和弭秣贺国应该都是Māymurgh的音译国名,因此推断米国地望应该就是在现在泽拉夫善河(Zeravshan)和达尔贡河(Dargon)交汇处流域附近。尤其是中国文献中提到的“钵息德”城,因为米国君王建都在此,后期在唐朝永徽年间(约654)一度被阿拉伯人攻占;在658年唐朝又设置都护府于此,册封米国的国王为昭武闭拙为刺史;此后在《册府元龟》中提到其开元年间730-744年多次遣使入唐,进贡狮子、舞筵、玉璧、胡旋舞女等西域名物,其历史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寻找这座文献中记载的王城,也成为考古学家在此工作的目标之一。在过去数十年,一些学者认为今位于塔吉克斯坦的片治肯特古城(Pajikent)为“钵息德”城,但最近几年一些学者提出质疑。
根据9 – 12世纪阿拉伯文献中 al-Istakhri, ibn Hawqal, al-Muqaddasi所记载对应,该区域附近在伊斯兰时代仍有很多小城,例如,Sanjarfagn,Maymurgh,Waraghsar等12座小城市属于撒马尔罕管辖治理。其中分布在撒马尔罕东南部有4座,每座相距撒马尔罕12-25公里不等,有些作为行宫、卫星城,有些是属于具有独立的城邦。其中Maymurgh属于比较大的城镇,Sanjarfagn 和Waraghsa两座小城属于其管辖。近两年,乌兹别克斯坦学者经过实地调查和文献对比,认为库鲁贡·特配(Kurgon tepa)遗址是文献中的Sanjarfagn,库尔德·特配遗址(Kuldor tepa)则是Maymurgh(米国),这一看法得到部分学者的认同。
库鲁贡·特配(Kurgon tepa)为一片不规则方形高土丘群,中央土丘高约14米,土丘周围为居民住宅和农田。现在部分土丘为当地人的4块墓地占据,其中一块墓地被当地人称作为Sanjarbag,与阿拉伯文献中的Sanjarfagn读音极其相似。而“fagn”在粟特语中为“寺院”的含义,但究竟是拜火教寺院还是佛教寺院,并不能轻易判断清晰。从2022年,对该处遗址的新区域再次进行考古发掘,发现被火烧过的墙壁和伊斯兰陶瓷片,经过判断底部遗址为7-8世纪,但部分建筑在11-12世纪的花剌子模王朝(Chorasmia)经过修复。该项考古活动得到当地居民的大力支持,很多公众考古活动也随之展开。
在2024年7月考古发掘中,在遗址建筑内出土类似火坑的残余物,以及在一处墙壁上描绘人像的壁画。该人物带有三面新月的鸟翼形冠,这种鸟翼冠曾出现在波斯萨珊、粟特钱币中,在嚈哒人(白匈奴)、粟特人王侯形象中都很流行,不仅在中亚和巴米扬地区壁画中常有发现,这种人物形象过去有些学者认为是传说中的英雄鲁斯塔姆(Rustam),也有学者认为是玄奘曾记录的䅳那天神(Žūn),也曾传入中国,在入华粟特人墓葬和佛教石窟中常见,作为一种装饰元素。
但无论如何,根据这些物质遗存推断,这座建筑遗址极大可能是一座琐罗亚斯德教寺庙,现在相关研究正在推进中。
信使:邵学成
展信:许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