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孜尔石窟
这里曾汇聚多元文化,在佛教艺术史上描绘了灿烂绚丽的色彩
克孜尔石窟外景
龟兹古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西域大国,其疆域以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库车县为中心,包括拜城、新和、沙雅、乌什和巴楚等县,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地处塔里木盆地北沿的龟兹,自古以来就是沟通中西方交通的桥梁。随着丝绸之路的开辟和发展,龟兹地区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与中原关系极为密切,几度成为西域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历史赋予龟兹以豁达开放、兼收并蓄和独具魅力的文化特色。世界各种文化,如希腊、罗马、印度、波斯和中原汉文化都曾在此汇集,并创造出绚丽多彩的古代龟兹文化艺术。
佛教东渐,自中亚首及我国新疆地区。龟兹是佛教最盛的地区之一,它西承印度、犍陀罗佛教的续脉,东启新疆以东内地佛教的发展,是北传佛教的重要纽带和阶梯。
关于佛教传入龟兹的时间和早期流行情况,历史文献没有明确的记载。龟兹地处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冲,是贯通欧亚大陆的商业和文化联系的必经之地。因此,公元1~2世纪沿着丝绸之路随使者和商人而来的僧侣,首先在龟兹传播佛教是可信的。在公元4世纪时,龟兹佛教已达到十分兴盛的程度,龟兹成为西域佛教的一个中心。
随着佛教的发展和东传,伴随而来的佛教寺院和石窟寺也沿着丝绸之路在龟兹地区发展和兴盛起来。现在在新疆拜城县、库车县和新和县境内遗存有许多古代佛教石窟群,统称为龟兹石窟。现存比较集中的石窟群有克孜尔、库木吐喇、森木塞姆、玛扎伯哈、克孜尔尕哈、托乎拉克艾肯、台台尔、温巴什、苏巴什以及阿艾石窟等,保存洞窟总计达600余个,壁画约1万平方米。这十处石窟群先后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龟兹石窟群分布比较集中,洞窟形制类型完备,壁画题材内容丰富。随着佛教东渐而出现的东西文化交融现象也有脉络可寻。龟兹石窟影响着西域和中原佛教石窟艺术的发展。因此,龟兹石窟不仅在中国佛教艺术史上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在中亚佛教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它是联系中亚和东方佛教文化艺术的桥梁和纽带。
龟兹石窟的艺术风格基本上分为三大体系:龟兹风、汉风和回鹘风。
龟兹风:鲜明的民族和地域特色
龟兹风是指在本地传统文化基础上吸收外来因素,逐渐产生和发展起来的佛教艺术风格。龟兹风洞窟形制和壁画是有特定的内容和形式,形成了长期而相对稳定的具有鲜明的民族和地域特色的一种艺术模式。龟兹风洞窟主要有以下特点:
克孜尔第17窟主室前壁上方半圆端面 弥勒说法图
克孜尔第8窟主室左侧壁 佛说法图
中心柱式洞窟的出现。龟兹中心柱窟与印度的支提窟有一定的渊源关系,但主要还是龟兹佛教信仰与龟兹本地的地质特点相结合的产物。龟兹石窟中心柱窟壁画题材除了晚期少数洞窟满绘千佛外,绝大部分洞窟描绘的是释迦牟尼的种种事迹,体现出小乘佛教“说一切有部”的“唯礼释迦”和尊崇“一佛一菩萨”的观念,即只承认现世的释迦牟尼佛和弥勒菩萨。
克孜尔第8窟主室右券顶 菱格故事画
克孜尔第8窟主室左券顶 菱格故事画
龟兹石窟中心柱窟主室正壁为主尊释迦佛,前壁入口上方的的壁面上描绘的大部分是弥勒菩萨在兜率天宫说法的场景。主室两侧壁绘因缘佛传(一般也称为说法图),券顶绘佛本生和因缘故事,后甬道和后室表现的是涅槃题材。
克孜尔第38窟后甬道正壁 涅槃图
克孜尔第171窟后甬道正壁 涅槃图
僧侣和信徒在进入主室后,先礼拜主尊,观两侧壁和券顶的释迦牟尼事迹,然后右旋进入甬道和后室观佛涅槃像。最后,出后室观主室前壁的弥勒。这样就构成了礼主尊——观佛“本生”“因缘”和“佛传”——观“涅槃”的礼拜序列。龟兹地区山体岩石酥松、易塌毁,而中心柱却起到了支撑岩体的作用。中心柱窟是龟兹佛教建筑艺术史上的一大创造。
菱格构图。在龟兹石窟中,将描绘释迦牟尼于过去无数劫中,以种种不同的身份行菩萨道,即行善、乐施、持戒、精进等行为和业绩的本生故事以及描绘佛成道后游化四方、传经布道、普度众生和诠释因缘的种种事迹的因缘故事,普遍以单幅菱格形式构图,并以菱格为基本单元四方连续的图案化的结构描绘出来。在早期的壁画中,菱格构图不很明显,后来逐渐成熟并模式化,成为龟兹壁画最主要的构图形式。中心柱窟券顶满绘排列整齐的几列菱格,少则几十,多则近百,每个菱格内绘一个本生或因缘故事画。菱格构图的独创性和多样性及其布局的繁密性和一体性,成为龟兹石窟艺术的突出成就之一。
克孜尔新1窟后室券顶 飞天
线条、晕染和色彩。龟兹风壁画的用线有两种类型。一种是用硬笔勾线,线条均匀而扑拙。另一种线条则细劲刚健,细而不弱,圆转优美,富于弹力。唐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论尉迟乙僧的画时说:“小则用笔紧劲、如屈铁盘丝,大则洒落有气概。”龟兹壁画的用线正是“屈铁盘丝”的形象注解。所谓“屈铁盘丝”,一方面是指线条的粗细变化不大,另一方面则是指线条的组合。凡是佛或菩萨等宽大的袈裟和袍裙衣纹都是用U形线套叠组成,两三根一组,随体形变化而变化,U形的转折变圆或变尖,如“屈铁盘丝”之状,亦如湿衣贴体,所谓“曹衣出水”的样子。
克孜尔第17窟主室右券顶 昙摩钳太子闻法投火坑
龟兹风壁画表现人物的另一种重要手法则是晕染。画家把人体分解成大小长短不同的圆柱体或圆球体,在边沿涂上较深的赭红色,从边缘向中央逐渐渐淡,最终消失,达到了表现体积感的目的。龟兹风壁画多用原色,如石青、石绿、朱砂、土红等。底色多用重色,人物裸露部分多用亮肉色,调子厚重。
汉风:典型中原地区汉族佛教艺术风格
龟兹与中原早在公元前就有密切的关系。到了唐代,这种关系发展到更高的阶段。贞观十四年(公元641年)唐于西州交河设立安西都护府。公元658年,将安西都护府从交河移治龟兹,并升为安西大都护府。从此,龟兹成为天山以南,包括葱岭以西广大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公元808年吐蕃最后陷安西,至此,唐朝结束了对龟兹的统治。唐代先后管辖龟兹一百多年,其间大批汉族官吏、士兵和民众及僧侣移居龟兹,带来了中原的文化和汉化的大乘佛教。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14窟主室正壁 西方净土变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14窟主室正壁 观世音菩萨
距安西都护治所、龟兹国都伊卢罗城较近的库木吐喇石窟成为当时汉风佛教艺术的中心,出现了一批汉风洞窟;此外,1999年在库车县克孜利亚峡谷内发现了一处典型的汉风洞窟——阿艾石窟。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14窟主室正壁 大势至菩萨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11窟主室券顶 千佛
库木吐喇的汉风洞窟和阿艾石窟完全是唐代汉人所建,壁画内容反映的是中原大乘佛教的净土思想。它与龟兹本地的佛教思想和艺术形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系统。龟兹本地石窟内容是小乘佛教思想为主,兼有大乘。从艺术上讲,在建筑、构图、造型、装饰、用色等方面都保持着本地的特色。阿艾石窟和库木吐喇汉风洞窟完全采用了中原敦煌式样。
阿艾石窟主室右侧壁 药师佛
汉风洞窟在壁画题材内容、布局构图、人物造型、装饰纹样、绘画技法等方面都具有鲜明的中原地区汉族佛教艺术风格,或受到中原佛教艺术的强烈影响。汉风洞窟有以下特点:一、经变画的出现,这是唐代以来流行于中原地区的一种佛教绘画的表现形式,是汉风洞窟的重要特点。这时期出现的经变画有:观无量寿经变、东方药师变等;二、窟顶满绘千佛是汉风洞窟的又一特色;三、汉式尊像图的出现,是这时期壁画题材的另一特色。尊像图多绘在中心柱窟的甬道外侧壁,取代了龟兹风中心柱窟甬道外侧壁常见的舍利塔以及与佛涅槃相关的佛传故事和立佛造像等;四、洞窟内的装饰图案也表现出浓郁的中原风格,诸如团花、卷草边饰、茶花边饰等以植物纹样变形而成的图案以及汉式云朵。
回鹘风:以汉风为基础,兼容并蓄龟兹本土艺术
公元840年回鹘西迁,龟兹地区遂处于回鹘控制之下。回鹘原在漠北时期就深受汉文化的影响,回鹘信仰佛教后,接受的是中原汉地大乘佛教。回鹘佛教文化与汉地佛教文化没有佛乘上的根本区别。回鹘西迁后,在龟兹修建和改建的石窟,实际上是唐代汉风洞窟的继续和发展。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45窟主室右券顶 因缘故事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45窟主室右侧壁 毗卢遮那佛与千佛
在艺术风格上,回鹘风首先以汉风为基础,又吸收了龟兹本土艺术,更重要的是,发扬了自己的文化传统,形成符合本民族爱好和审美观的风格和特色。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45窟主室右券顶 佛光背
库木吐喇窟群区第79窟主室坛基正面 回鹘供养人
回鹘风洞窟的特色为:绘画颜色多用土红色,热烈温暖;人物形象多用墨线、红色或色块来表现;立佛头光和背光多用彩条纹和火焰纹;这时出现了汉文和回鹘文两种文字合璧的供养人榜题。
龟兹石窟中,克孜尔石窟是龟兹风的典型代表,库木吐喇石窟则以多元文化并存而闻名遐迩。
龟兹石窟正处在葱岭以西阿富汗巴米扬石窟和新疆以东诸石窟群之间。其中作为龟兹石窟典型代表的克孜尔石窟所保存早期壁画的洞窟和大像窟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巴米扬,而其早期洞窟的具体年代至少要早于敦煌莫高窟一百年左右。龟兹石窟在本地传统文化基础上吸收外来因素,融合印度、希腊、罗马、波斯和中原文化为一体,逐渐发展,形成了长期而相对稳定的具有鲜明的民族和地域特色的龟兹石窟艺术模式。
作者:新疆龟兹研究院研究员 赵莉
图片提供:新疆龟兹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