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洛阳城遗址
汉魏洛阳城:古代都城之典型代表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张杰 张清俐
在中国的古都史上,汉魏洛阳城绝对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从今天的洛阳东行10多公里,就进入了汉魏洛阳城遗址。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钱国祥的引领下,记者来到这里。千年前,曾经的宏大城阙、巍峨宫殿早已化为烟云,但断断续续的古城垣、壮观的太极殿基址见证着这座古城的兴衰。伴随着几十年来的考古发掘,这座饱经沧桑、深埋于黄土之下的古城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铜驼街:汉魏洛阳城的中轴线
汉魏洛阳城北依邙山,南临古洛河。汉魏洛阳城遗址现存格局及遗迹以北魏时期为主,包括宫城、内城、外郭城三重城。从复原图上看,跨过古洛河,一直向北而行,脚下即是著名的“铜驼街”,1993年,为配合公路建设,考古队对城内重要的南北轴线大街——铜驼大街进行初步试掘,伴随着考古工作的进展,如今对这条重要御道的修筑特点、街道宽度和沿革使用有了清晰的认识。
著名考古学家俞伟超曾谈到,汉魏洛阳城所示中轴线的萌芽和形成,是都城规划的一次转折性变化,表现出了从先秦城市向隋唐城市的转变,影响后代达千年之久。
考古发掘表明,曹魏时期已存在、北魏时期沿用的铜驼街成为汉魏洛阳城的南北轴线,北魏时期的铜驼街两侧排列着一些重要官署,由北至南街东侧分别为左卫府、司徒府、国子学、宗正寺、太庙、护军府等;街西侧分别有右卫府、太尉府、将作曹、九级府、太社、司州等。
沿着铜驼街向北直行,就可以到达洛阳城宫城正门阊阖门。2001—2002年,相关部门对这座宫门基址进行了全面发掘,获得了较为完整的城门楼和门前双阙基址平面形制。结合文献记载确认,这就是曹魏至北魏宫城的正门——阊阖门遗址。钱国祥说,其殿堂式城门楼和门前巨大夯土双阙建筑结构及平面形制都极为独特,印证了宫城正门阊阖门前夹建有巨阙的记载,填补了中国古代都城门阙建筑发展过程中的重要缺环。由于在解剖城门基址过程中,还发现该宫城门址始建于魏晋时期,这对解决该城历代宫城形制的演变提供了重要考古实据。
太极殿:汉魏洛阳城的正殿
阊阖门向北,穿越二号宫门、三号宫门遗址,就可以抵达汉魏洛阳城宫城的正殿——太极殿遗址。据文献记载,太极殿这一名称在曹魏时期就开始出现,两晋南北朝时期一直延续。
2012—2015年,结合文化遗产保护的需要,相关部门启动了汉魏洛阳城以太极殿为中心的宫城中枢区考古勘察。如今,站在太极殿遗址上,仍然可以感受到当年宫殿的巍峨与壮观。从发掘现状来看,太极殿建筑群的建筑时代主要为三个时期,其主体建筑始建于曹魏时期,北魏时期重修沿用,北周时期改建未成。
从整体上看,太极殿位于宫城西路南区北端正中的位置,南距阊阖门520米,当地俗称“金銮殿”,是帝王举行大型朝会和处理重大事件的场所。据勘察,北魏宫城正殿太极殿所在宫院规模宏大,南北长约430米,东西宽约330米,中心殿基位于宫院北部正中,在太极殿的东、西两侧,还有太极东堂和西堂的基址,台基规模均小于正殿。在太极殿与东、西堂基址之间,则有相互连接的夯土窄墙和木架构建筑柱础,中间有南北向的閤门贯通。
在都城史上,一般认为,由汉代的多宫制转变为单一宫城制,始于南北朝时期,这一重要转变时间节点到底是何时?是否有可能提前?太极殿的发掘与解剖给这一问题的解决提供了考古证据。
“考古发掘确定了该宫城墙垣的范围与时代序列,并进一步了解了该宫城中枢区轴线建筑的空间布局。”钱国祥告诉记者,太极殿的主体建筑始建于曹魏时期,北魏时期重修沿用,不仅对太极殿宫殿建筑群的布局结构有了崭新认识,而且证实了文献记载曹魏新建的洛阳宫是一座居北居中的单一宫城,由此也确认了中国古代由汉代多宫制到以后各代居北居中单一宫城形制的转变时间,由以前认为的南北朝时期提早到三国曹魏时期,这是都城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崭新认识。
正是基于汉魏洛阳城宫城太极殿遗址的重要性,汉魏洛阳城与南昌海昏侯墓、辽宁“丹东一号”清代沉船遗址等一起入选2015年中国六项考古新发现。
北魏洛阳城布局的重要特点是将外郭城居民区与内城宫苑、主要衙署隔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孟凡人曾提出,外郭城作为北魏的新建筑,形制上具有承上启下的特点;而影响外郭城形制和布局的主要因素,是北魏迁洛后,利用改造魏晋故城规划新都市,需要从安置人口、控制居民、加强防御、活跃经济等方面加以考虑。
灵台、明堂、辟雍、太学:完备的礼制建筑
礼制建筑是中国古代都城建设的必要组成部分,汉魏洛阳城南郊的礼制建筑主要包括灵台、明堂、辟雍以及太学等建筑。其中灵台位于东汉洛阳城南墙外大道西侧,是汉晋皇室用来占星云、卜吉凶的地方,也是研究天文、气象的专门机构。经发掘得知,中心建筑为一座方形台基,台基有上下两层平台,下层平台为四周环筑的回廊,回廊外用卵石铺成散水,外有砖砌的排水沟,北面正中有坡道可通上层平台,四面各有七开间的建筑,中心台顶现残高8米多,据记载原来应是“上平无屋”的形式,以便观测天象。钱国祥告诉记者,“灵台是我国目前发现的一座有明确记载的时代最早的天文观测台遗址,东汉著名科学家张衡曾在此设计制造了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为我国古代天文学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明堂为“天子太庙”,是皇帝祭祀祖先、接受朝觐的地方,位于灵台之东。围墙平面近方形,南北长400米,东西宽386米,围墙内正中有一座大型圆形夯土台基,是明堂的主体建筑。辟雍是“行礼乐、宣德化”的地方,位于明堂之东,遗址约170米见方。中间偏北处有一座大型长方形夯土台基,应是辟雍的主要建筑。钱国祥告诉记者,遗址出土的西晋咸宁四年(278)所立“大晋龙兴皇帝三临辟雍皇太子又再莅之盛德隆熙之颂”碑,记载了晋武帝司马炎及皇太子司马衷亲临辟雍视察的事迹。特别是碑背面所明确记载的四个西域学生的名字,正是西晋时期洛阳通过丝绸之路和西域交往的确证,充分说明了汉文化对西域人民影响之大。
太学创建于东汉光武帝建武五年(公元29年),是中国发现最早的大学遗址。遗址位于辟雍的东北,分为东西两部分。西部是一组长方形夯土建筑群,东部为一组密集成排的夯土房基,著名的“熹平石经”、“正始石经”就先后镌刻在这里。
永宁寺:见证佛教交流盛况
寺院林立是北魏洛阳城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汉魏洛阳城作为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之一,其遗址可代表东汉至北魏历代中原王朝的文明与文化特征,展现城市形制的跨区域、跨时间交流及佛教在中原的传播和本土化过程。这一点在永宁寺的发掘过程中得到充分体现。
永宁寺始建于北魏熙平元年(516),是北魏洛阳城内最重要的一座皇家寺院,文献记载寺院正中的主体建筑永宁寺塔高度为49丈,合今约136.71米,无疑是当时体量最大的佛塔。对永宁寺的发掘,经历了三个时期。
1979—1981年,相关部门对北魏内城中重要的皇家寺院——永宁寺进行发掘,先后清理了寺院南门、中心塔基和后殿建筑基址的一部分等遗迹,出土了一大批与供佛有关的泥塑残件,对于研究当时佛教文化和雕塑艺术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发现。
1994年,为配合北魏洛阳永宁寺考古发掘报告立项,补充相关考古资料,相关部门再次对永宁寺寺院遗址进行大规模发掘。全面揭露了永宁寺院西门基址,首次确定了该寺院东、西门址的规模、位置和建筑形制,同时还对寺院内勘探发现的时代不明建筑基址进行鉴别,新出土一批与永宁寺中心建筑木塔有关的泥塑佛像残块。
2000—2001年和2005年,为配合保护修复北魏洛阳永宁寺塔基遗址,相关部门对寺院塔基进行了较以往更全面的揭露发掘清理,获得一些有关这座木塔基础建造结构的重要发现,新出的泥塑佛像残件则丰富了塔内造像的内容。
钱国祥告诉记者,永宁寺建成后,以其皇家首刹的尊贵地位,吸引中外高僧、皇族居士云集于此,译经传经礼佛,妙善梵音,盛况空前,使永宁寺成为中外佛教文化交流的重地,各国进献的佛像、经书皆收藏在该寺,为北魏时期主要译经场所,菩提流支、佛陀扇多、般若流支等在永宁寺译出多部佛学经典,促进了佛教文化的交流。塔基遗址出土了一批精美的泥塑佛像、僧人、供养人的残件,造型之美,堪称中国雕塑史上难得的艺术珍品。
永宁寺木塔于北魏永熙三年(534)被雷电所击起火焚毁。
汉魏洛阳城是中国古代都城的典型代表,前后有五个朝代在此建都,时间长达540余年,在中国都城发展史上具有承上启下、无可比拟的重大作用,在世界都城发展史上也具有深远影响。
记者 张杰 张清俐